第127章 怪物
直到九中的校领导得到消息，匆匆赶过来制止了她的行为：“这位女士，你这样在学校门口闹事是不对的，现在孩子还躺在地上，你先把横幅收起来吧，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吧？”
柯琪当然不同意，她还没闹得人尽皆知，怎么可以收手？“我这是在大马路上，又不是在你们学校里面，怎么，这条马路也是你们九中开的？”
领导皱着眉头，一脸为难：“马路虽然不是我们九中开的，但是你这么一直闹下去，对我们学校也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啊。”
柯琪见状拿着大喇叭继续喊：“大家都听见了啊！你们学校收私生子上学就算了，还不让受害者过来讨个公道啊！”
校领导简直汗颜，又拿她无可奈何。
救护车很快赶到，直接把柯震天做了紧急伤口处理，然后将他抬上救护车拉走了。
学生的上课时间也快到了，陆陆续续被老师催着进了教室，眼见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少，柯琪自己也觉得没劲，便收起大喇叭，临走前还对校领导放了狠话：“你们还是想好怎么处理柯震天吧，只要他还在这儿上一天学，我就敢过来闹一天！”
校领导简直欲哭无泪，学校何其无辜啊，总不能因为学生是私生子，就把他给开除了吧！
正在此时，柯琪接到了她妈的电话。
她妈的声音颤抖得都变了声：“乖女，你去哪里了？快回来吧，你爸出事了！”
柯琪不以为意，一定是他爸被带去纪检委的事被她妈知道了。
她还不想让她妈知道是她亲自去举报的，于是假装震惊地问：“啊？爸能出什么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柯妈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快回来接我，我们一块去市医院吧！”
市医院？柯琪都懵圈了，那小杂种前脚不就刚被市医院的救护车抬走吗？难不成她爸消息这么灵通，这就急着赶过去看他的宝贝儿子了？
她挂了电话，给两个民工各结了50块钱的工钱，随即就打车去酒店接上她惊慌失措的妈，往市医院去了。
出租车上，柯琪赶忙问她妈：“妈？到底怎么了？你先别哭啊，我爸怎么跑市医院去了？”
她妈心慌意乱地摇头：“我也不知道，你爸单位的领导打电话来，说你爸今早被人发现倒在单位宿舍，可能是心脏病突然犯了……正在医院抢救呢。”
“你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她爸虽然一直心脏都不太好，可是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难道是知道自己把证据都交给了纪检委，硬是把他给气得心脏病又复发了？
整个市区就那么大一点，很快他们就赶到了医院门口。
巧合的是，老小三蒋芳也后脚赶到了医院，不过她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来的。
柯琪她爸在单位出了意外，自然只会通知他的妻子，老小三现在压根还不知情。三人在医院门口碰了面，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了起来。
蒋芳指着她们母女俩大骂：“亏你们俩还知道来医院？你们俩给我等着，我儿子今天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们柯家没完！”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跑进医院看自己儿子去了。
柯琪她妈一脸状况外：“她儿子怎么了？”
柯琪现在没心思跟她妈慢慢解释了，不耐地说：“别管她那小杂种了，我们先去看看我爸吧。”
心脏科室在医院8楼，等她们俩着急忙慌地赶到时，只见柯琪她爸脸上已经盖着白布，宣布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了。
柯琪她妈先是难以置信，反应过来后瞬间扑过去抱着她爸的尸体放声大哭。
柯琪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显得沉重不已。
她想起昨晚自己带着嘲讽的笑，说是来送她爸最后一程，如今竟然一语成谶。昨天还在生龙活虎跟她吵架的亲爹，今天就死气沉沉地躺在手术床上，跟她阴阳两隔了。
她是恨她爹，恨他背叛家庭，恨他重男轻女，恨他掏空家底去养小三，恨他给儿子买车买房，恨到巴不得亲手送他去坐牢。
可她唯独不想他死。
她缓过神来，不敢再去看她爸的遗体，反而先是走到医院的楼梯口去打电话问纪检委。
对方很明显已经得到了消息，接起电话就劝她节哀。
柯琪依旧觉得难以置信，问道：“我爸怎么突然就发病了？是不是你们逼问他太紧了？”
纪检委叹了口气：“姑娘，我们找他来只是谈话，又不是正式审问。我们告诉他你提交的所有证据，劝他还是自己坦白，我们还能勉强视为自首，争取对他宽大处理。结果你爸看着这些证据，就捂着心脏感觉不舒服了。我们当时就停止了谈话，还问需不需要送他去医院，你爸非说自己没事，只是老毛病犯了。他说让他先回宿舍睡一觉，明天再过来跟我们坦白，之后我们还派人送他回去了，回到宿舍时他都还好好的。哎，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柯琪手止不住地发抖，甚至连手里握着的手机掉到地上都毫无察觉。
所以她没猜错……她爸真是被她给活生生气死了。
她几乎无法站立，只能靠在扶手上，深深地，一下一下地用力呼吸着。
柯琪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爸死了，被她气死的。
无论这个人曾经对她有多宠溺，亦或是曾经有多绝情，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再也没有爸爸了。
柯琪回过神来，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人死不能复生。
而且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她爸虽然人死了，可是留下的麻烦还有一大堆呢。
她无力地靠在楼道扶手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洁白的墙壁。
忽然之间，她开始止不住地笑，从压抑不住上翘的嘴角，到肩膀开始缓缓抖动，发出咯咯的轻笑声，一直到最后，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楼道口，开始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这个笑只展现在她漂亮的皮肉上，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幽黑，仿佛一个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阴狠而又怪异。
她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上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还是她当年在学校霸凌柏影的时候。
那是一种彻底失去了共情能力，也没有了是非善恶观念的笑。
——也许她爸说得对，她就是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