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言的牺牲
「一个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通常，伊川不会思考这些无聊的问题。
直到那场浩劫开始。
没有人知道那群科技先进的怪物从哪里出现，是深海，是星空，亦或者黑洞唯一知道的是，在猝不及防下，五常遭受了堪称恐怖的打击。
巨大的钢铁和生物混合产物，令人恐惧的反重力战舰，即使是最基础的士兵也穿着步枪子弹连续射击才能击穿的外骨骼装甲
这不是对等的战争，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战争第二年，五艘母舰降临五常首都，除毛熊国利用高当量氢弹和母舰同归于尽外，其余四常首都都被炸碎，死亡人数近亿。
年仅十八岁的伊川，自战争开始就扛起步枪随军出征，从一个普通列兵，通过战功一步步走到了少校的位置。
如今，他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成吉思汗的骑兵，攻击速度与二十世纪的装甲部队相当；北宋的床弩，射程达一千五百米，与二十世纪的狙击步枪差不多；但这些仍不过是古代的骑兵与弓弩而已，不可能与现代力量抗衡。基础理论决定一切。」
伊川沉默着，他的脑海中回响着那些禁书中的话。
政委告诫过他，自己这种军官不能被失败主义蛊惑可作为在前线战斗了半辈子的士兵，人类和外星人的差距没人比他清楚。
长时间的战争后，人类也明白了一件事：这些不过外星的先头部队排出的奴仆单元，通过天文望远镜，人类观测到无数的曲率战舰划破星云，扭曲空间推开千万吨的物质，向着地球方向席卷而来。
人类一定会输掉这场战争。
但伊川不在乎。
老子临死前要带上一群外星人陪葬。
浓厚的黑云和炽热的铁水组成了战场的全貌。
天空，大地，乃至空气都是令人绝望的，和灰烬并无二致的灰色。
空气中，是烤肉和烧胶皮的混合味道。
手握能加速到光速万分之一的电磁步枪，躲在仅剩没被融穿的古老坦克废墟后，一位看起来足有四十的中年男人冷静的分析着目前的情况。
双腿尽断的自己在激素注射的作用下还不至于晕过去，加上用信号弹灼烧了伤口，暂时不成问题。
而辅助作战系统伸出两条和神经链接的机械双腿，勉强支撑着身体前进。
还是老了啊年轻时上战场，可没这么头晕目眩。
凝神望在远处的平原，大地被炽热的激光炙烤至漆黑，三足行走的百米巨型机器摧枯拉朽般的横扫过装甲战斗群刹那间，棕红色的铁水如河流般汇聚成海洋。
可以抗住反坦克导弹正面轰炸的主战坦克，面对这种杀器，连一秒都无法抵抗
「支援呢？我们需要支援！」
「请求总部智能导弹支援！我们遇到了＜擎天巨像＞，332号前线战斗基地即将被攻破！重复，332号前线战斗基地即将被攻破。」
听着军事频道里杂乱的嘶吼和绝望的叫喊，伊川烦躁的扯下了耳机，理了理烧破胶皮的线路，挂在自己那外骨骼的边缘。
支援？哪来的好事。
凝望天空的云层间，千米的战舰静静的悬浮着，血肉和机械组成了那恐怖的外部装甲，百米大小的猩红的眼眸快速锁定一切敌人，下端的粒子束炮台如天神的审判一般往往一发就可以气化整个装甲旅。
在以往，还有战机部队抵抗，但如今
伊川深吸一口充满焦土气味的空气，人类唯一抵抗的希望就是大海的联合舰队群，以及数量可观的第六代战机群。
但如今伊川不知道人类的抵抗力量还剩多少，通讯断了三个月，如果不是能看见偶尔有导弹飞过，说人类就此灭绝了他都信。
算了，不去寻思了，也是时候了。
伊川本能的想要翻一翻口袋，却无奈的发现穿着外骨骼，烟在军装内层。
可惜了，临死前还浪费一根烟。
「晦气啊」
伊川是不抽烟的，但寻思一下，似乎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那些英雄死前都会来一根吧？
摇了摇头，伊川抛去了那些无用的想法，操纵着神经链接的钢铁双腿，慢慢站起身。
扔下自己亲老婆一样的电磁步枪，又寻思了一下，又小心的用手扒开土堆，埋在地里将近十米的地方，又扯来一片铁板，算是立了个碑。
「我是伊川少校，这是我的爱枪，往下多挖点就能找到，有缘人，如果你需要就挖出来吧，好好对她，多杀点外星杂碎。」
「她喜欢吃铁制品，别喂塑料，里面有小型熔炉可以炼化作为子弹储备，杂质记得从侧面取出。」
「记得一天擦三次枪，早中晚各一次，一个月要用润滑油涂一涂，实在不行去找你信得过的军需官。」
看着用小刀割出来密密麻麻的字体，伊川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金属板，狠狠的扎在地上。
这枪可金贵了，自己死了没事，枪还要继续跟着别人打外星杂碎呢。
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傻小子，这把好枪可是自己求爷爷告奶奶从人手里换的，寻常人就算是特战部队都很难得到。
不过，一颗微型聚变弹自己还是能搞到的。
伊川目光一凌，液压肌肉随着神经冲动迅速运作，大地在机械液压的作用下狠狠的颤抖了一下，这种情况伊川无数次演练过，在飞起来将近三米后稳稳落地，双腿疯狂的挥动，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不到二十秒，全身黑色外骨骼的伊川就跑出了千米距离。
在机械的加持下，即使断了脚也只是减轻了一下负重而已，相对而言灵活的身躯可以以每秒五十米的速度前进，顷刻间就到了其身下。
擎天巨像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高速前进的身影，但如此庞然大物又怎么能快速转弯？生物传感器明确锁定了那个小瘦猴子手上拿着的东西分明是一枚小型核弹，却无能为力。
看着那钢铁怪物猩红巨眼中的绝望，伊川没由来的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一阵快意。
将人类血肉锻造成机器的外星人，还有害怕啥一天？
「再见，外星渣滓。」
「活着的意义就是他妈的干死你们！」
轰！
黑暗后，是虚无。
无尽的虚无。
挺好的。
打打杀杀了二十多年，也是要休息了
＜你不害怕么？＞
声音突兀的出现。
「害怕什么。」
鬼使神差般，伊川的意识回答了这荒谬的话。
不对劲，自己不是死了么？
＜死亡，你不怕死么。＞
伊川沉默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没死。
但自己此刻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事情，只剩比黑暗更加恐怖的虚无萦绕在周身。
这可比死恐怖多了。
良久，他才开口。
「怕，怕的很，这种死后的地方，呆个没两天就疯魔了吧。」
＜但你仍然选择了同归于尽。＞
「嗨，这不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不像我一样死去，值得。」
＜好魄力，那你不后悔么？＞
「后悔啥子，死都死球喽，说这些有啥用，让我老头子安息些吧。」
伊川这是真心话，二十年了，自己从热血小伙子已经变成了半步进棺材的老家伙了，虽然只是接近四十多岁，但身体里那些战斗带来的暗伤能活过五十算高寿了。
本打算到了四十岁就去退休享受生活，没想啊外星渣滓不会答应的。
＜你喜欢战斗吗？＞
声音很快换了个话题。
「战斗？谁喜欢打仗嘛，不是为了娃娃们以后的生存，我这把老骨头，早就不想打喽。」
伊川无所谓的笑笑。
＜可你很喜欢枪。＞
「哪个老爷们不喜欢枪，这话说的就没得道理，喜欢车难道一定要去飙车不成。」
＜你还想战斗么。＞
「想，现在就想，如果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站起来再带走几个，我做啥都可以。」
伊川立刻答道，心里想着可终于问我了，他也不是傻子，按照年龄来算，他还是00后呢！系统文谁没看过，自己怕不是要复活喽！
我老伊还有这一天！
就在伊川美滋滋想着的时候，声音又发话了。
＜抱歉，你的灵魂在此界已经受损严重，我也是如此，你暂时无法回到这里。＞
＜不过，你依然有机会，我可以协助你穿越到别的世界，干扰对应世界的事情，即可获得力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回来了。＞
声音似乎有些无奈。
「这样要我干什么事？」
伊川叹了口气，看来，美好的前景还要自己来争取啊。
＜你的职责就是守护，包括但不限于：在战争期间平息战乱，在灾难中保护平民，捣毁对人类有害的场所等等。＞
「嗨，这不老本行么。」
伊川闻言松了口气，如果真要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了胜利，自己不是干不出来，但总归心里堵得慌。
自己是军人，保家卫国的军人，如今国家的概念消失，自己就是保护人类的军人。
＜这是个沉重的责任，你确定好了么？你将远离故乡，面对难以置信强大的敌人，面对绝望的困境，甚至面对必死的局面，从而客死他乡。＞
伊川听着声音，笑了。
「自从我成为军人的那一天，就有了去任何地方战斗的打算。」
「陆地还是海洋，天空还是星空，我去哪无所谓。」
「因为我知道，我们的牺牲是为了让孩子们能过上我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声音沉寂了一瞬间，很快，那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般响起。
＜那么欢迎。＞
＜人类守护系统为您服务。＞
＜指挥官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