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风光应景,我不应
“苏大人,杨将军请!”任欢年等人侧身,齐齐虚手牵引,将苏复的目光引向那略有点老旧的城门。
一入城墙,其后两边便是将冷战当作激动,将冻红化作红晕的麻衣百姓,苏复眼中厉色一闪,他只看到了这些百姓眼中迫不及待的情绪,可看不到半点欢迎他这位“散财童子”的开心。
脸上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苏复侧头对紧随其后的任欢年道:“这天气有点冷,我看任大年穿着挺暖和的,不知可否借我一件衣裳?”
任欢年微张了下口,随即洒脱地将自己官袍脱下,将其递给苏复。
“苏大人只要不嫌弃,卑职自然乐意之至。”
绿色的官袍在苏复那一身灰白的貂皮之下都显得黯然失色,其上附着的权力在任欢年递出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于其上,现在入手,不过是一件材质稍好的衣裳罢了。
看着任欢年官袍下,那泛着点点红芒的亵衣,苏复跟着萧束楚混了那么久,多少也涨了点见识,半火狐绒毛和丝绸编织成的衣裳,于保暖来说,可谓正常人能接触到最好的织物了。
“任大人有眼光,这火狐绒毛可谓珍品,竟然能在此刻看到,这江乘县之行,想来不会让苏某失望了!”
任欢年低头回道:“家有余财,自当豪奢几分,卑职所有,与苏大人相比,如萤火与皓月,怎能当得起苏大人的‘不失望’。”
“期待之后,任大人依旧有此从容心态!”
机锋打够了,苏复也不想再与任欢年再交流什么,他们的博弈不在这口头之上。
……
会馆之内,苏复看着明显焕然一新的装扮,随手将自己的大包放入房间之内,初来乍到的,对面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加之笑脸在前,苏复再如何也不能在今天跑县衙去查什么东西,所以自然得安心的在这住下先。
待东西放好后,两扇门同时打开,苏复与杨袭虎相视一笑。
“苏长官,这江乘县可有你头疼的了。”
“边走边看就是,该做的事我们已经做好,现在就剩收网了,怎么也得容许他们最后蹦跶一下不是!”
等苏复几人赶到江乘县闻名遐迩的雪楼之时,原本停了数天的雪花又开始飘落。
看着前门两处,墨迹已经有点黯淡的字体,苏复顺着漏声之处,向江的那边望去。
山白水皱入眼,风声水声充耳。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当真是应景呀!”
入得楼内,苏复便见神情各异之人将目光投来,小小的泥炉内红色的炭火煨着灰紫色的水壶,热意与水气蒸腾,哪怕此刻外面正值大雪,这雪楼之中也是一片热意盎然。
随手将身上披着的官袍递还给左侧的任欢年。
苏复和杨袭虎一同走上主座,外面的光透过弧形的观景口投射到苏复与杨袭虎身上,年轻尚余绒毛的二人面对下面一堆垂垂老者,倒真多了分上官的沉稳气质。
“苏复一行不请自来,劳烦诸位费心了。”
“天公作美,我等只是顺应而为之,何来费心之言。”
“江乘雪景,历来皆为文人所仰,苏大人,杨将军此次前来,正值当时,解江南之忧,也知江南之长,如此两者方能不失时趣,无所偏倚。”
这话说的,哪怕是杨袭虎这个傻大个都听出来点不对味。
直接猛吸一口茶,发出“吧唧”的声响,然后带着武夫特有的粗鄙道:“各位抱歉了,当兵的人粗鄙惯了,吃不下细糠,向来只知勇猛精进,痛打落水狗,实在是体察不到‘知时趣’的乐趣。”
苏复看了眼杨袭虎,似在责怪他怎么抢了自己风头,但话已经说了,他再说也无意义,于是一双手在桌案之上,撕扯着那一份份看来其精美异常的食物,毫不讲究吃相地将其送入嘴中。
苏复和杨袭虎二人的年轻气盛,给这一群习惯以条件为妥协的老家伙们在胸口直接堵住了一口气。
长久以来,除了当初萧立渊带兵入境外,他们还没怕过谁,往年大周朝廷在江南府处最高的那三个代言人,对他们一行也得客气有加,有谁如苏复二人般轻视他们。
原本有些火热的氛围瞬时冷了下来,只有苏复和杨袭虎进食的声音在楼内回荡。
待酒足饭饱后,苏复擦净油腻的双手,直接站起身来,看着不过小半个时辰就用银色重新覆盖的那片片青山黄土,看了下这雪楼之中随处可见的文人题诗,走到那弧形窗口之外,临江赏雪。
天地肃静,不见万物踪影,只有江上一模糊的船形物在顺着江水漂流。
苏复捏起一团雪,放入木台之上固定的砚台之内,转动一旁的墨块,将白色的雪块化作黑色的墨汁,然后提起笔在身后的木牌之上随性写下两列字。
停笔以后,苏复转头,看向一群被人当做实验的井底蛙。
“丹阳很大,江南更大,而大周更比你们想象的大,这次冒着风雪前来,诸位懂我意思。”
“今日于此相见,我也懂诸位意思,我随行者不过一百二十七人,诸位若有胆子,请三五个二境宗师,我保证转头就走。”
“若不然,就请诸位接招了!”
苏复可不是奉命来查案的,他的主要职责,是来清理江南的污垢,查案需要证据,但清理一些垃圾,可不需要,张晓年能被逼死,那整个江南府,苏复就可以逼死任何一个人,
至于真假,又有谁敢查?
苏复的话让雪楼之中,更加冷了,入城之时,苏复的好脸色好像是假的一般,假的到了这精心准备之所,竟然连半点脸面都不给。
直到苏复和杨袭虎大步走出,整个雪楼落针可闻,一个藏红色衣袍老者,才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这两个黄口小儿,以为他们是谁,是杨执辅,是萧立渊吗?竟然完全视我等于无物!”
任欢年倒是不意外,站起身来,一边朝着那观景台上走去,一边慢条斯理说道。
“有区别吗?这二位‘贵人’,不就代表了那二位?”
“现在尝试已经失效,我不想落得个逼迫致死,诸位不想空耗家中钱财,那就好好约束后那些‘诉苦’的百姓们,我倒要看看,这个苏县伯的心,究竟有没有当初的萧丞相那般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