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豪赌
“进来吧。”
萧立渊的声音将章平道从鬼门关救回，他是二境宗师，但深夜潜入萧家的他，却是需要抱以死意。
没人可以在时艰的保护下，威胁到萧立渊的安全。
轻咳一声，章平道整理了下多年不曾穿过的官袍，神色倨傲，昂首跨步入房中。
他这一次，是领君命而来，又怎可对臣子心怀畏惧。
“章从道？是章平道吧。”萧立渊停笔，在烛火的摇曳下，萧立渊的眼神让他忍不住想起他领兵至东宫时的冷酷模样。
“丞相大人说是什么名，就是什么名。”章平道行了一礼，目光并不避让地看向萧立渊桌案上用血色画就的铡刀。
他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来得正是时候。
“看来那戏谱，丞相大人是看见了。”
萧立渊用沉默以示回答。
“若我早些时候看到，你们不担心我直接杀了苏复？”
章平道自顾自地拉开一凳子坐下，坦诚回道：“丞相大人日理万机，早出晚归的怎么会注意到这么一件小东西？”
萧立渊凝视着章平道，今夜难笑的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出问题了！”
“苏复没有骗我，他真不认识那戏谱上的字还有那枚印戳！”
“你们着急了！”
章平道笑意收起，他的确着急了，不然在江南府的时候，他也不会冒险出现在苏复身前，确认其状况。
“不管什么问题，都改不了一点。”
“少主身上流着的是太子的血脉，是皇室血脉！”
“他……才是大周的继承者！”
心中摇摆之事既定，萧立渊身遭再无杀意，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唯有武治陛下认可之人，方能为大周之君。”
“承和太子不是，皇长孙不是，苏……周复也不可能是！”
“凭你们这点小伎俩，就以为能撼动而今的大周？”
对萧立渊内敛至极致的杀意，章平道不为所动，他只是按照着自己主子的嘱咐，继续他未完之事。
他们只有这一条路走了，十三年前的一搏，他们输了，争龙道的势力被灭了九成。
余下一成，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这十三年来，不是他们想销声匿迹，而是天下人心尽在朝中，承和太子留下的那点势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们自然撼动不了，但……不是还有丞相大人你吗？”
萧立渊冷笑，阴冷的看着章平道，他在等章平道如何说服自己。
身后杀意让章平道身体发冷，却止不住他那颗火热的心。
他的少主，比他想的更来得优秀，做的比皇孙计划的更好。
“丞相大人看看这东西吧。”
“当年文德……陛下的死，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有周宸青的参与吗？”
“现在，你还觉得他无辜吗？”
萧立渊看着章平道手里的东西，面色并无惊讶，他不愿相信，却不代表他不知情，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证据的。
若当年他有更好的选择，他绝对不会扶持周宸青登上皇位。
他会选择……杀了他，杀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后患！
“呵呵”，萧立渊轻笑，摇头道：“不够。”
章平道并不指望这点东西就能动摇萧立渊的坚持，他明白在这位大周左相的心里，没有什么比大周来得重要。
当年承和太子威胁到大周的未来，他为臣子都敢挥刀指向储君。
而今又怎会因为自己感官，而做出动摇大周国本的事来呢？
“丞相大人，你说……我们当今的太子殿下，有没有他父亲，母亲的那种狠毒心肠呢？”
萧立渊眼中忧虑升起，这十三年来，他没有和周胤正这位储君有过明面之外的任何交流，他在等，等一个年长储君的争权之心，等周胤正被压迫至极限后的反抗。
可惜，他没有等到。
周胤正的忍耐和随波逐流让他心惊。
不管启明皇帝如何扶持其他皇子挑战他的地位，他都无动于衷。
他等到快要死了，他都看不到周胤正的改变。
可大周的君主，怎么可能被恶毒妇人所掌，他怎么能坐视大周衰弱，两代君主的心血，无数人的付出化作一片废墟呢。
所以他想要为周胤正创造一个别无选择的环境，他想看到大周的又一个雄主！
“狠毒？”
“在你们看来，这不是为君者必备吗？”
章平道察觉到身后杀意稍稍远离，笑意更盛几分。
“丞相大人，寄托于他人，不如将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
“今日往后，争龙道对丞相大人之命无所不从。”
章平道声音一顿，站起身来正色道：“若周胤正成功了，无需丞相大人你染血，我们会将少主葬于承和太子与皇孙之墓旁。”
“而萧家血脉延绵！”
章平道留下一块破碎的金牌，齐上“升龙”二字仍可明见。
这是他们主仆一生的追求。
他为人臣，活了这么多年，看着大周蒸蒸日上，他已经无法再质疑武治皇帝的选择。
但……承和太子的功绩不能抹除！
“若周胤正失败了，未来大周之主，丞相大人你自选之！”
“看看……。”章平道傲然的看向丞相府后院方向道：“看看我们少主，是不是你心中的君主！”
章平道大步走出，一步更比一步坚定，一步更比一步有希望。
想要功成，他们只能行此一道了。
苟延残喘的活着，这不是承和太子血脉该有的样子。
死……也得死在家国大事之上。
看着章平道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萧立渊身上的杀意消散。
他开始审视自己，剥开自己心软的原因，这一刻他才恍然，他不杀苏复，最关键的原因不是萧束楚。
而是苏复他自己呀！
丰京，江南府，呼谒单于的选择，宁海府，西域……苏复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看在眼里。
他从没想过，苏复会这般优秀，优秀到他忍不住将萧家的一些资源放到苏复身上。
“赌吗？”
“那便赌吧！”
……
后院中，萧束楚终于还是开口了，她轻抚苏复的脸，而后站起身来。
“夜色虽深，星光却明。”
“你无需走，我……会和你在一起。”
“一起去找爷爷吧。”
“一起活，或者一起死。”萧束楚目光幽幽道：“反正，他都能坐视自己儿子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