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唐克斯
庞弗雷女士晚餐后给了我另一种新的魔药，我失去的声音终于回来了，奥利弗说要送我回公共休息室，我换衣服的时候，他在医疗翼门口等我。
刚刚叫出他的名字时，我才意识到我三年级时就对他一见钟情，一见钟情之后的那几千万秒好像惊鸟一样飞速从我胸前的这只怀表里掠过。我万万不该用秒这个单位来计量这段时间，我怀疑是那只兔子怀表挂得太靠近心脏了，我的心现在跟它的发条一样紧，只要一想到他就颤个不停，在胸腔里，在耳蜗里，在我的每一根血管里发了疯那样颤动。
我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走出门去面对他，可他对我的慌乱毫无察觉，依旧像平常一样自在，单方面聊着护树罗锅、魁地奇还有他想要的复活节彩蛋。意识到一见钟情后我突然像语言系统紊乱了一样，所以当他说出那句“艾米丽，不能说话，你今天说话的份额已经用完了”的时候，简直让我如蒙大赦，但是一路上只能听他讲有个明显的弊端，就是我不用想着这么回答他，无法通过思考下一句怎么回答来搅乱心脏的颤动感，走到休息室门前的木桶那里时，我的脸几乎跟泡泡豆荚一样了，透着鲜艳的粉红色。
我把庞弗雷女士的嘱咐写在纸上给莉莉跟凯西看，已经找到了治疗方法让她们能安心，噗噗也乖乖跑到凯西床上窝在毛线堆里，我把床四面的帘子都散开来躺在里面假寐。白天我尽可以用衣装、用肢体、用理智掩饰我的感情，但是到了晚上，在黑暗中我只能坦诚，任凭那些□□裸的感情编织成网。我做了一个梦，在一片苹果林对面冰冻的沼泽中央，有颗孤零零的苹果树，树枝上已经没有半片叶子了，只有一只暗红色的苹果还在那里顽固地挂着，像是商店圣诞橱窗里的装饰品，而我正一步一步艰难的地往那里走去。早晨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喜欢，只是坠入情网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再向他多走几步。
五月初的那一场魁地奇比赛，奥利弗他们队打赢了拉文克劳，比赛结束的哨声一响，我就在看台上跟莉莉算了起来，狮蛇獾三院最终获胜拿到魁地奇杯的可能性各有多少。
“只要贝莎能抓住飞贼，我们就能赢。”莉莉对赫奇帕奇获胜信心满满。
“但要是我们一球不进呢？斯莱特林打法很粗暴的。”凯西也仔细算了起来，“这样加上150分我们也比格兰芬多的总分少二十，而且斯莱特林只要抓到飞贼就必胜无疑了，没有飞贼的加成我们很难一场超过200分。”
“我一场肯定能进三个球，为了今年的魁地奇杯，就算从扫帚上摔下来我也在所不惜。”莉莉发了狠，今年一定要拿到魁地奇杯，不然也实在对不起一周五次的艰苦训练。
“怎么算狮院拿魁地奇杯概率都几乎为零，哪怕他们这一场这么努力了，除非……最后有奇迹发生，”我看着守门员的方向叹了口气，“莉莉，多进几个球吧，下一场。”
如果最后格兰芬多只输掉十分实在是太残忍了，尤其是对奥利弗来说，他一定会觉得最后输掉是因为他被斯内普教授禁闭，没能参加对斯莱特林的那场比赛。所以邀请他一起去看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吧，我心里有一个声音说道。
本赛季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在五月末，比赛前的一周，公共休息室就已经很热闹了，大家都期待着赫奇帕奇今年魁地奇球场上的胜利。邓斯坦照常带着莉莉她们训练，凯西还做了好几个横幅给赫奇帕奇助威。
比赛当天，天气很晴朗，是一种适合找球手的晴朗，光线既不刺眼，能见度又很高。前一天魔药课后，我感觉凯西应该不会希望比赛的时候看到那个杰夫·贝里奇，所以避开了这位同学去邀请了奥利弗，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莉莉今天真得很想赢，一开场就抢到了鬼飞球，像箭一样飞到对方球门得分，后面有几次遭遇斯莱特林追球手的冲撞都没有躲闪，她靠近我们的看台时，还听见她大喊了一句，“小子，你等着，我迟早把你的门牙掰掉。”
“谁？”我第一次见莉莉在赛场上这么暴躁，她平时比赛情绪都控制得很好。
“应该是弗林特，刚刚攻击帕尔的那个蛇院追球手。”奥利弗突然凑到我耳边，“其实……如果不是违反规则，我也很想这么干。”
“奥利弗，你最好别……”刚刚金色飞贼从我眼前飞过去了，“飞贼！”
“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凯西问我，我给她指着飞贼的运动轨迹。
“眼神真不错，艾米，我去跟莉莉说下学年球队要是招不到找球手，就抓你上场。”凯西开玩笑说，她其实也很紧张，一面说着一面跟我十指紧扣。
“你下学年就转院吧，艾米丽，我亲自去跟麦格教授谈，当初肯定是分院帽分错了，”奥利弗也来凑热闹，“我们的找球手也要毕业了。”
我抱怨着这两个人，这种时候还能拿我开玩笑，“分院帽确实是犹豫把我分进格兰芬多还是拉文克劳来着，但我自己选了赫奇帕奇。而且我飞得很烂，你们不知道吗？”
“漂亮！赫奇帕奇的追球手帕尔已经打进了本场第三个球，赫奇帕奇加十分，不过她现在好像有点小麻烦。”解说员的声音传过来。
我立刻往莉莉的方向看了一眼，斯莱特林的击球手已经把游走球打向了她，“莉莉！”莉莉为了躲开那只游走球，直接单臂挂在了她的扫帚上，她正慢慢往扫帚上荡，看着危险极了。
凯西看着莉莉在扫帚上荡来荡去，握紧了我的手，这时候霍琦女士的哨声响了，突然场上一片欢腾。“赫奇帕奇赢了！邓斯坦抓住了金色飞贼，今年的魁地奇杯属于赫奇帕奇！”
为什么偏偏是十分！看台上的小獾们已经开始庆祝了，周围的欢呼声，还有对面看台上的斯莱特林的咒骂声在我耳边回荡。
我看向奥利弗，他眼神一直看着场地中央抱作一团的魁地奇球员们，“奥利弗，魁地奇不是你一个人的比赛。”希望多少能让他不要那么自责但是应该也安慰不到他吧，言语究竟是没有用，我又实在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莉莉朝我们这边飞过来了，凯西拉着我去了看台扶手旁，等我回头找他时，他已经离开了。
这个学期很快结束了，今年不止赫奇帕奇跟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两位队长要毕业了，唐克斯也要毕业了。明天早上，我们就要搭乘霍格沃茨列车离开学校开始过暑假，所以我最后一次去帮唐克斯打包行李，莉莉跟凯西也突然说要去。
刚刚走到她寝室门口，就听见一声巨响，不知道她又打翻了什么。我入学那年的分院仪式上，恰好坐在了她旁边，她一看到我就欢快地把脸变来变去，最后把我吓哭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唐克斯是天生的易容玛格斯，经常变成老师或者同学的样子恶作剧，很让人头疼，但是她成绩优异，马上要去参加魔法部的傲罗培训了，笨手笨脚是我对她唯一的担心。
“唐克斯，怎么了？”我推开门问她。
她转过身来对我微笑，好了，不用问了，她的行李箱子打翻了，衣服铺了满地。
“艾米，没有你我以后怎么办呢？”唐克斯看着我挥动魔杖把她的衣服一件件重新叠起来，嘴里嘟囔着。
莉莉跟凯西俯在唐克斯耳朵旁边叽里咕噜说着什么，我没有注意听，只是继续挥着魔杖，把唐克斯的行李一点点打包起来。
唐克斯突然叫我，“艾米，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把小石子放到天文塔顶端，就再为你变一次。”
“不用了，唐克斯，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忘了吗？我给照片涂了显影药水。”我一面回答着她，一面用魔杖把刚刚叠好的衣服摆进行李箱里。
“一定需要的，会是你想见的人，艾米，两个月都见不到了。”唐克斯语气突然很强硬。
“什么？”我转过身，看到奥利弗·伍德——当然是唐克斯变的，就笑着站在我面前。
邓斯坦刚好回到宿舍，看了一眼唐克斯变的这个男生，“你不是格兰芬多那个守门员小子吗？你怎么在这儿？”莉莉过去把邓斯坦拉开了。
“现在再念一次他的名字试试。”凯西说。
“一点儿也不像，唐克斯，”我回避着凯西的要求，“我要开始替魔法部担心了，你除了笨手笨脚的，变形现在也变得不好了。”
唐克斯跟凯西相视一笑，她们没有放过我的意思，都安静地站在原地着看我，一直看到我手里的魔杖掉在地上，“好了变回来吧，唐克斯，很像，第一眼分辨不出来的程度。”
“我承认……我喜欢他，”我弯腰捡起魔杖，“好了，继续收拾东西吧，明天大家就要离开了。”
“不是，艾米，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发现喜欢他？”唐克斯变回来后突然问我，“你表现得也太平静了。”
“应该是上次我们院跟狮院比赛的时候。”
“你的反应跟我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一般是害羞然后……”凯西双手虚掩着嘴巴，“那你打算告白吗？需要我们俩帮你吗？”
“我应付得来，凯西，我已经妥善整理好害羞的那部分感觉了，而且重点难道不是他心里现在只有魁地奇吗？”我继续打包着唐克斯的行李。
“不要说得谈恋爱好像跟一学期上十一门课还全部考o一样容易啊，艾米。”莉莉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这学年每周日早上都跟他在图书馆啊！你们没有什么进展吗？”
“那真的是在学习，莉莉，那是他为了魔药课不再出问题好顺利上场比赛。”我语气平淡。
“一学年了都没发现，那还真是人如其名，木头一块。”最后连邓斯坦都忍不住吐槽了他。
在返回伦敦的霍格沃茨列车上，我叫奥利弗给我写信，结果大半个月都没收到，最后只等到他说要借魔法史论文的一封短信，真是木头啊。
莉莉平时都是给我打电话的，那天刚好让墨丘利去送羽毛书签，就收到了莉莉的信。信上说收到了魁地奇队长的徽章，担心不能像邓斯坦那样带好球队，还问我每周训练两次怎么样？会不会太少，夏季学期的时候邓斯坦要求每周都训练五次，她很吃不消，我正打算给她订一本讲魁地奇战略的书，就看到凯西的猫头鹰来了。
亲爱的艾米，
收到你的羽毛书签我很高兴，我也很想念库克诺斯。谢谢你的生日礼物，麻瓜的时尚潮流真是多变，今年的整体风格又有了新的变化，我实在受够一成不变的巫师服装了。
对了，莉莉写信说她下学年就是魁地奇队长了，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当队长。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已经给她在丽痕书店买了一本《击打游走球——魁地奇防御战略研究》，希望多少能派上点用场。而且我想你应该收到级长徽章了，你是我们整个年级最优秀的女学生，不仅限于赫奇帕奇，你七年级当上女学生主席我也不会惊讶。
那个魁地奇小子给你写信了吗？放假都快一个月了。我仔细想了想，你应该把对他的喜欢表现得更明显一点，我跟莉莉都觉得他对你有好感，感情里女孩子主动一些也没关系，找个机会约他出来吧。不过今年对角巷还是我们三个一起好吗？我已经跟莉莉说好了，开学前一天下午两点，我们还是在福洛林·福斯科的冰淇淋店见面。
爱你的，
凯西
开学前一天，妈妈第一次陪我来对角巷。她先要去古灵阁换些巫师货币，她好像很熟悉流程的样子，我又不想去阴冷的地下，所以就在门口晒着太阳等她。
“嗨，艾米丽。”我抬头一看，奥利弗迎面朝我走了过来。
“你是中了生长咒吗？奥利弗，你这个假期又长高了好多。”我向后退了一步刚好站在台阶上，又从头顶伸手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
他把腿稍微岔开些，降低了重心刚好能跟我平视，他挑了挑眉，“现在呢？好一点了吗？”
跟他对视了不到五秒，我就没法再看他的眼睛了，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嗯，好多了。”
“你一个人吗？”
“我跟妈妈来的，等会儿莉莉跟凯西就来了。你呢？”
“我跟姑姑一家来的，只是现在要回去了，我看到你一个人站在这儿，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那好吧，还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买东西，福斯科家的冰淇淋很不错。”
“下次吧，下次一起去吃。”
帕特奇坩埚店那边有个男孩子在喊他了，好像是一个拉文克劳，大概就是奥利弗说过的表弟雅各布。
“我要走了，艾米丽，明天见。”
“好，明天见，奥利弗。”
我在原地看着鞋尖好一会儿，奥利弗确实长高了很多，几乎比我高出一个头。他不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是个圆圆脸的可爱小男孩了，可能是很久没见面的缘故，我突然觉得他好像一下子就长成了大人，而且是那种很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
“艾米，你男朋友吗？”妈妈从古灵阁换完钱出来了，“长得不错。”
“目前还不是。”我如实回答。
“我很高兴。”妈妈突然挽住了我的手臂。
“什么？能陪我来对角巷吗？”
“不止是这样，其实我一直担心自己的教育方法有问题，你一直表现得过分成熟了，尤其是玛米去世之后，很难在你脸上看到这种小女孩的表情了。”
“等一下……你不会也要说我身体里有个五十岁的老灵魂吧。”
“我可没有这么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是他先从城堡上跑下来的，不怪我。”
“那你可要努力了。”
“我会尽力的，你跟爸爸是怎么认识的？”
“打电话认识的，就在你们那个魔法政府的麻瓜入口，我当时有一个工作电话着急要打，就找了个人少的电话亭，半个多小时吧，他一直在外面等着，然后我一出去就被他要了电话。”
“你竟然给他了？他当时的举动很可疑啊！”
“我给他了律所的办公电话。”
“真聪明啊！希尔女士，”我象征性地给妈妈鼓了鼓掌，忽然意识到我的困惑可以问问她，“明天上了霍格沃茨列车，就要履行级长职责，我现在有点不知所措。”
“那你在恐惧什么？亲爱的。”
“权力。哪怕是微小的。”
“绝对不要滥用它，也不要以为自己会成为权力本身。”
“最多是爪牙吧。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需要被别人听到呢？”
“那就发出更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