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撒谎
虎令图飞走后，罗金耶手掂着锦袋，伫立一阵，才返身回到车边，挥手打开结界。
依斯雅推开车门，焦急地望着罗金耶。
“爷爷，请您千万要阻拦我哥，不能让他闯下这么大祸啊！”
罗金耶露出轻蔑的笑容，摇头叹息道：“小兔崽子，不知死活。”
说完，他问依斯雅：“这个虎令图，是三仙后的儿子，平素里也是这么飞扬跋扈，恣意妄为吗？”
“不是的，不是的！”依斯雅眼泪都要流出来，“我哥是有点率性，但他宅心仁厚，从不做坏事的！今日定是救我心切，才这么口不择言！”
罗金耶看了一眼锦袋，说道：“天蚕宝衣，好东西！听说这是三仙后的陪嫁，去年献给了一仙后做生辰寿礼，如今一仙后又把它赐给你，好好收着吧！”
他手一伸，锦袋飞到依斯雅怀中。
依斯雅哪还有心思管什么天蚕宝衣，跪在车厢内，带着哭腔说：“仙尊爷爷，我年纪小，还没建下什么功德，但我愿意用性命向您求情。请您务必拦阻虎令图，万万不可动用天军！只要您肯帮他，我愿意永远留在鬼界，给您作伴，好不好？”
一旁的杨二郎也跟着跪下，俯首说道：“我杨二郎只是一介凡人，因为命好，遇到了哮天，又结识了依斯雅，这一辈子虽然短，也早就值了。我愿意陪依斯雅一起留下来，伺候您老人家，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身为神兽的哮天，此刻也像人间小狗一样，不安地原地跳脚，眼神可怜巴巴望着罗金耶，鼻中“嗯嗯”哼着求情。
罗金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爷爷，你为什么笑啊？”
依斯雅抬起小脸，泪眼婆娑地问道。
罗金耶说：“虎令图不过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娃娃，口无遮拦固然惹我生气，但我怎会跟他一般计较？这六界平安是我当年亲手打造的，你放心，我不会让天军越界，搅乱苍黄。”
“那，那您为什么不拦住我哥呢？”
杨二郎小心翼翼猜测道：“您是要，重返天界，亲自去找仙帝？”
罗金耶摇摇头，说：“我自愿受罚来到鬼界，没有下一任接替，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如今局面，都是虎令图在人间私授仙酿，散播灵力所致。就算他不率军犯界，也早已犯下大罪。”
依斯雅点点头，看着罗金耶，满目含愁。
“虎令图在年轻一辈中，的确是佼佼者，但毕竟年龄尚浅。他在军中做事，和冷面杀神为伍，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仙，自当知道自己的斤两。但他不惜孤身闯入未知鬼界，更斗胆挑战我，他若不是疯了，便是为了妹妹的安危，将生死置之度外。这等血性，跟我年轻时何等相似，我不怪他的。”
依斯雅听他说不怪虎令图，一颗心放下了大半。以罗金耶的本领，定然是可以扭转乾坤，不会让局面落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罗金耶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将两袖向空中一挥。
杨二郎初时不明白他在干什么，接下来就看到夜不临的两片身体分从街道两侧飘了回来，右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寒光闪闪的鬼刃。
飘到近前，罗金耶右手在空中一转，两片身体搅在一处，像风车一样凌空旋转起来，鬼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一团蓝黑越转越小，凝成一颗弹珠，旋即“忽”地一下，一个完整的夜不临重新出现。
他被惯性带着，在地上趔趄几步，才站稳身形。
杨二郎眼见情状诡异，但毕竟这是鬼界，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他太过惊奇。他只是心头欣喜，一方面是夜不临被救“活”，减轻了虎令图的罪过，他替依斯雅高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看到了这么好看的“戏法”，心中大呼过瘾。
夜不临给罗金耶磕了几个响头，感谢仙使爷施救之恩，然后拾起鬼刃插回背后，起身重新跳回到驾驶座位。
也没见罗金耶抬腿，便已经重新上了马车，口中说道：“我罗金耶说出的话，从不食言。我说送你们回人间界，继续上路吧！”
话音一落，夜不临一抖马缰，马车缓缓启动，后车也跟着动起来。
杨二郎和依斯雅都重新坐好。依斯雅问道：“爷爷，您还没有说完。既是不怪我哥，为何不拦阻他呢？”
罗金耶俯身抱起哮天，把它放在膝上，轻轻抚摸，轻声道：“鬼界没有时间，但讲因果。这本是悖论，却也蕴含着大道理。”
沉吟一下，他继续道：“你们这一来，因缘溯往，我已经推知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后面车上的詹福海滥用灵力，胡作非为，起源于虎令图下界修行时做的错事。我虽在鬼界，天上发生的事依然关心，可这虎令图下界修行，并无天书记载，想必是私自行为。”
依斯雅沉默，但心中认同罗金耶的判断。对仙界来说，虎令图从未下界修行，当初三仙后对外宣称儿子抱病，数月才好，期间拒绝探视，还令依斯雅好生担心，想必是那段时间偷偷下界修行了。
她心中想起当初探望哥哥，被三仙后拒之门外的情形，罗金耶悉数听在耳中，点点头说：“又是三仙后。我明白了，很多事都是她在背后捣鬼。想必这虎令图本人也不知道，自己下界修行根本没有通过仙帝恩准，他也被自己妈妈骗了。”
依斯雅大为吃惊，问道：“您是说，三仙后她，她，会撒谎？”
罗金耶面色凝重，缓缓说道：“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细思过往林林总总，我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依斯雅惊讶得说不出话。
杨二郎一生说谎无数，不知道撒谎对一个仙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此时见罗金耶和依斯雅凝重的样子，心中惴惴，深怕自己的品行会被两位仙人瞧不起。
罗金耶突然看了杨二郎一眼，说：“你不同。凡人历来有说谎的恶习，有时还打着善意的名义，我不会因此来评判你。到目前为止，我是越来越喜欢你的，希望你照顾好依斯雅。”
杨二郎忙不迭点头：“当然，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