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这时候的云翳,才有了几分从前桀骜霸道的样子。
如若云翳早就到了京城,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婚典没有办成?
她与林铮二人如今天各一方,何日能再相见都不好说,还终成什么眷属?
苏晓月哪里听不出来他这是在嘲讽自己,翻了一个白眼,一副不愿再与他多说的样子。
云翳倒是有十足的耐心,似乎并不与她一般见识。
对于苏晓月的不配合,他也浑不在意。
由于囚犯被劫,两日前整个宋国都戒严起来。
应付过城的例行盘查倒还好说,这女人自己就给自己乔了装,倒也无需他多费事。
可现在对于想要出关的云翳,这便有些犯难。
当然,也不过是麻烦一些而已,他这次有把握亲自到宋国来将苏晓月带回云国,弥补自己先前的过失,自然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
没过一会儿,便有两人带着食盒进来,在桌上摆下了一碟碟小菜,没有什么特殊的山珍海味,倒也是荤素搭配齐全,看起来十分可口。
布好了菜,又拿出一壶酒来,替云翳斟满一杯。
苏晓月见到有人进来,本想趁势求救,毕竟看那两人面相,都像是宋国人的样子。
可还未等她动作,就发现他们唯云翳马首是瞻的模样,希望就此落空,还没来得及失望,心中又陡生疑惑。
看他们恭敬万分的动作,不像是在伺候主子,倒有些像
有些像她在京里见过的,对待身份尊贵之人时,比如皇子王公的礼节。
难道,这两个宋国人,知晓云翳的真实身份?
为何他们要对云国的皇子如此敬重?莫非这两个人也是云国人假扮的?
不对,她马上又否决自己的想法。
云国人的乔装,如果不知其身份,恐怕一时难以发现。
可是像她这样已经知道了的,观察云翳几日后,很容易就能发现不同。
先前她在路途中也见过几个给云翳报信的云国人,虽然装扮成了宋国人的样子,还是一眼就能被她识破。
尽管不知其详,不过既然是宋国人,看样子还是颇有些来头的人,那么对于那则预言,断没有毫无反应的道理。
说不准,还曾在京里见过她的样貌。
想到这里,苏晓月心中又有了一个主意。
她清清嗓子,生怕对方看不出自己是女儿身,故意用娇弱的声音说道:“能不能给我打一盆水来?反正你给我下了药,我身上没有力气,也跑不了。我想洗洗脸。”
此刻的云翳,对于酒的兴致,似乎大过于她不少。
他对于苏晓月的话充耳未闻,小心地端起酒杯,行云流水地将杯中酒倒入口中。
熟悉的辛辣甘甜从味蕾传来,腹中升腾起的暖流使云翳满足地眯上了眼,像一只惬意的狮子。
憋了这么些天,总算又喝上了这一口。
那两个在一旁的宋国人,仍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的样子,专心地给云翳斟酒伺候,仿佛根本就看不见苏晓月这个人。
苏小姐有些尴尬。
她处于风口浪尖这么久,甚至已经习惯了走到何处都会身不由己地成为最惹人注目的那一个。
像这么被好几个人一道无视的情景,倒是令她还有些不适应。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心道兴许是自己没有亮出身份,所以才没有吸引那两个人的注意。
越想越觉得不是没有可能,于是她做作地强撑起无力的身躯,尽量大声说道:“云翳!你要把我苏晓月绑到云国去,现在已经得逞了,难道让我洗个脸都不行吗?”
只是简单说几句话,苏晓月就觉得自己脱了力,要不是及时扶住了床边的雕花木框,恐怕就要头朝下摔个大马趴。
她闹出的动静不小,尽管如此,那两个宋国人也只是抬头怕瞟了她一眼。
对于她的身份,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异的样子。
倒是云翳,他活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女人敢直呼他的大名。
苏晓月的放肆,当然不会使他另眼相看,反倒让如今的他有些恼怒。
“你们先下去。”
他屏退那两个伺候的云国人,一步步朝床边虚弱无力的苏晓月逼近。
相识这么久,在苏晓月心中,云翳不过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他最享受的就是这种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乐趣,虽然外界相传云国大皇子喜怒无常,最似云帝。
可是苏晓月却觉得,对于权利以外的许多事情,云翳都并不放在心上。
没想到苏晓月短短一句话,就好似突然触怒了他的神经。
他一把捏住苏晓月的下巴,威胁道:“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今时不同往日,你想拖时间再让你那小情郎来救你?呵,再过两天,你就能看到,他不来便罢,他要真来了,老子就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有去无回!”
云翳的手劲极大,一下子就让苏晓月差点脱了臼,她忍着剧痛并不服软,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她这副模样,反倒叫云翳不知为何又消了气。
他鹰隼似的双眸紧盯着苏晓月片刻,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一把松开了捏着苏晓月的手,又回到桌旁坐下,继续自斟自饮。
仿佛刚才突然变得阴森可怖的人并不是他。
“有病。”
苏晓月悄悄嘟哝着,心中却升起一丝警惕。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云翳似乎变得与从前不大一样了。
上次相见时,无论苏晓月如何嘲讽挖苦,云翳都不为所动,偶尔心情好时,还会与她打趣几句。
可是刚才看他双目赤红的样子,好像真的难以自控,一失手就会杀了她似的。
她从背后偷偷打量着云翳的背影,没有再多说刺激他的话。
苏晓月虽然耿直,但并不愚蠢。
这回的云翳言行举止明显变得更加沉稳,可是她却总觉得有些别扭,好像好像他在故意压抑着自己的性子,莫非他是在害怕?
苏晓月心中胡思乱想,暗自揣测。
云翳感受到她似有若无的目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倒酒的动作却并未停下,只是淡淡地说道:“你身上有我云国的秘药,却也只是没有气力走得太远,以防你逃跑,徒增麻烦。此药对你的身体并无大碍,你不要试图挑衅我,否则就不是这么舒舒服服的了!”
说罢顿了顿,片刻功夫,又一杯酒水下肚,他才继续说:“今日你好好修养,明日随我出关。你现在这模样,于我更方便些,不用再存别的心思,任你怎么闹也无济于事。等出了宋国,自会给你梳洗的机会,这脏兮兮的乞丐打扮,老子也嫌丢人!”
苏晓月闻言一愣,他这是在
向她解释?
传闻中恶鬼似得云国大皇子几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她怔怔地盯着云翳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不由随着他的话乖巧地点了点头,也没反应过来他根本看不见。
云翳一回头,见苏晓月傻兮兮直勾勾地盯着他,心中那股没由来的烦躁劲儿又要涌上来。
他稳稳心神,又干了一杯酒,喝道:“你不饿吗?在那坐着犯什么傻?怎么许久不见,从前那股子机灵劲儿全没了,跟个木头似的。”
苏晓月这才反应过来,云翳似乎一直在喝酒,一桌子的菜肴动也没动过。
难道竟然是给她准备的?
肚子适时的叫了起来,满腹的饥饿让苏晓月再也没有心思多想。
在京城里她就挨饿受冻好几天,后来被抓走赶路疾行,每天也是馒头就着咸菜,还吃不饱。
她看着一桌子可口动人的菜色,阵阵香气传来,令她不由食指大动。
在美食与气节面前,她还是选择先不亏了自己的嘴。
想是如是想,对于现在十分虚弱的她来说,从床边到桌前的距离竟看起来无比遥远。
光是不扶着他物站立起来,几乎就费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苏晓月咬着牙,想着爬也要爬到饭桌前,几乎是用手拎着自己的腿,勉强迈开了一步。
还没走两步,她就感觉眼冒金星,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起来。
从前的苏晓月,虽然没有武功,可是爬树翻墙也是不再话下,喘都不带喘一声。
没想到今天落到这般田地,实在是窝囊,窝囊!
她大头一沉,双眼一闭,已经做好了直直摔在地上的准备。
没想到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迷糊中苏晓月感觉自己仿佛腾了空。
睁眼一看并不是幻觉,而是云翳像拎鸡崽子似的将她拎了起来,扔到了桌前的矮凳上。
云翳的动作粗鲁,苏晓月还未来得及呼痛,就听他不耐烦地说:“磨磨唧唧地跟个娘儿们似的,你们宋国人真是不争气!”
苏晓月摔得眼泪都快落了下来,撇着嘴看他,不敢大声顶嘴,只小声嘟嘟道:“我本来就是娘儿们啊”
云翳自知失言,却不肯服软,两眼一瞪:“看什么看?快吃!”
“哦。”苏晓月眨巴眨巴眼睛,老实地像个鹌鹑。
筷子她还是拿得起来的,就算不能,她也不想让云翳喂她。
她缓缓神,勉强地翻动手指,开始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