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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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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皇上刚对您有所不满,您这就要出宫去,怕是”

    李公公想要劝她两句,庄妃大怒:“火都烧到本宫和瑾瑜身上来了,本宫哪还管他如何看?他要骂便骂,爱如何便如何!”

    李公公只好应声去准备,还未出门去,庄妃犹豫片刻,又叫住他:“慢着!你还是差人给皇上去个口信,就说庄太师病了,本宫心系父亲身体,回府探望,晚间便回。”待他恭敬称是,她这才放下心来。

    庄妃风风火火的出了宫,李福海左思右想,怕底下人说话欠妥,再加深了皇上对娘娘的偏见,便亲自去给皇上报信。

    宋帝正独自闷着,好容易将母亲接回宫中,百忙中抽出一日,本以为能有个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团圆场面,自个儿却被赶了出来。

    又听栖霞宫的大太监来了,顿时生了一肚子气,若不是庄妃作天作地,太后也不会跟他赌气。

    他将李福海宣进来,刚听他说到庄妃娘娘出宫去探望老太师,眉头就深深皱了起来。

    他打断李公公的话,怒道:“她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太师都宣病多日了,也没见她焦急。哪天不能回府,非要赶在今天?在寿宴上大闹一番,晚膳的家宴也不来,她这是存心要朕下不来台吗?”

    李福海不敢吭声,心中却为娘娘鸣不平。暗道这可真是不入圣上的眼,如何做都是错的。

    他抱怨几句,又想着不来也好,免得到时候又说些酸话,叫太后不痛快。

    宋帝与庄妃这些年,总是别别扭扭的。

    毕竟不是他心甘情愿娶回来的,也不知何处常常瞧她有些不顺眼,一会儿嫌她太矫情,一会儿又嫌她太算计。

    可到底很多年头了,林后死后,也就只有庄氏和宸妃陪着他在这深宫中孤独的过日子。

    是以他也念着些旧情,许多时候都得过且过,还愿意在太后跟前为她说两句话。

    又想着她到底生了个好儿子的份上,嘴里念叨两句,也就消了气。

    他深知庄妃好面子,今日让太后当着众人一通训斥,怕是心里不好受,太师身子又不见好,心还是渐渐软了。

    他脸色缓和下来,又对李福海说:“上回云国使团纳了许多上好的缎子,朕知庄妃喜爱那些繁复的花样儿,再去挑拣些合她心思的首饰,一道拿回去。母后年纪大了,在宫里也住不上多久,叫她莫要置气,还是得有个协管后宫的样子。”

    李公公这才高兴起来,脸上的笑模样也真挚许多。

    皇上见他倒像对庄妃有几分真心的样子,又出言安抚道:“她性子多变,又挑剔的很,你跟在她身边这么些年,倒是也不容易。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你多担待点。”

    李福海跪下真心诚意道:“奴婢这条命都是娘娘的,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幸事。”

    宋帝欣慰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

    庄妃回到府中,一听她大哥又不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火急火燎地就向庄太师的院子里去。

    庄家势力盘根错节,老太师年轻时屡获战功,到老仍威望不减,现在虽无实职,但也是说一不二的地位。

    太师府鲜少待客,旁人若没来过,怕不都以为是如何的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实际这里却朴素的不像话,乍一看来,还不如有些大臣的府邸精雕细琢。

    庄妃皱着眉穿过幼时就有些褪了漆的回廊,老太师正在后院逗着鸟儿,忙得不亦乐乎。

    他面色红润,生龙活虎,哪有一丝生病的样子。

    见女儿难得回来,也没有如何惊喜,淡淡瞥她一眼,便继续自己手中的事。

    庄妃虽然早知道她爹没病,但见他如此悠闲自在,还是有些气闷。

    从小他便如此,气定神闲的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情,说打仗便打仗去了,如今说交要兵权,也没有看出半分不舍。

    她皱着眉,张口便嫌弃道:“府中都这样老旧了,怎么不修缮一番?弄得跟个破落户似的,您老还有闲心在这逗那畜生。”

    这鹦哥可是庄太师最近的心头好,自然舍不得别人说它半句不好,当即恼了起来:“贵妃娘娘难得来一次,老臣的破落府邸担不得您的贵足,回去便是,宫里处处金贵的很!”

    庄妃从小嘴就不让人,父女俩一见面就掐架。

    这些年过得无趣,脾气养得懒了些,近来事事不顺,倒是又泼辣起来。

    她心气本就不顺,于是酸讽道:“爹爹没钱给家里补补漆,倒是有的是银子给大哥去青楼妓馆挥洒。

    京中哪个不知晓,庄府的大老爷是有名的冤大头,一宿宿泼水似的给赏钱,消息都传到宫中去了!”

    庄太师毫不在意,满心都在那鸟身上,随口应付她:“你若气不过,你也去便是。没有银子去账房支些,爹不用你还。”

    庄妃见她爹这口没遮拦的样子,火气蹭的一下就蹿了上来,抄起一旁藤桌上的紫砂茶壶就摔在地上,老太师还没来得及拦,便摔了个粉碎。

    “哎,哎呀!别摔东西呀!那壶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淘来的,你这脾气可真是,都怪你娘从小给你养得这坏毛病,动不动就摔东西,顶大个人了也不改改!”

    庄太师看着地上的碎片,心疼不已,懊恼得连连叹气。

    庄妃委屈道:“您还敢提我娘?娘还在时,我倒不至受这些委屈。

    我在宫中步步为营,为咱们庄家操碎了心,您可曾管过我分毫?

    您心中除了大哥,都是这些死物件,还有那扁毛的畜生!

    您不为我考虑也就算了,总该想想瑾瑜,他身上可还流着庄家的血!”

    她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庄太师自然明白她这一出是为哪桩,眯了眯眼,笑着哄她:“你是知道那兵权的事了?我说呢,这急匆匆的闯回来就冲着我撒气,行了!别哭了,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丫头似的?”

    “爹真要为了大哥将兵权交出去?”她不依不饶。

    别的事还有的商量,此事却不行。

    庄太师笃定道:“是。我想着,若是皇上开恩,能给你大哥换个爵位也好,总能保住他性命无虞。”

    “呵!好得很!你们二人倒是父慈子孝,爹爹可想过我与瑾瑜又该如何?”

    庄妃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自己的父亲亲口说出这话,还是寒透了心。

    庄太师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叹道:“你自幼聪慧过人,精明能干,比你那愚钝的大哥强了不知多少。

    有时候爹真希望你是个男儿身该多好!哪至于我一把年纪,却还要为庄家苦苦支撑,生怕行错一步就要晚节不保!”

    他说得恳切,庄妃哽咽着不赞同道:“爹爹何出此言?庄家如日中天,大宋哪还有人可比?何需如此小心翼翼?”

    “功高盖主,显赫便是大祸。如此简单的道理,柔儿不知吗?”

    “可瑾瑜是”

    她正要辩解,庄太师就打断她:“我知你想说什么,瑾瑜是皇上最出息的儿子,为了他也不会动庄家。你让李福海给我传口信,要我再使些手段逼圣上立太子。但你可知道,只要我稍有动作,庄家就会万劫不复?”

    “什么?”庄妃大惊失色。

    “爹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事,就是当年借着赫赫战功,逼皇上娶了你。

    我一心为了大宋,承蒙先帝看得起我,让我庄家在京中有立足之地,我已万分感激,绝无半分心思做什么权臣。

    可一旦有过先例,便要叫人心中起疑。

    从当今圣上登基以来,没有一天不防着我,防着我庄家,就怕当年你的事情重蹈覆辙。”庄太师娓娓道来。

    庄妃心中失望,喃喃道:“他怎么会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庄太师又说:“柔儿,你如此精于算计,可却看不懂男人啊!皇上可是这天下最有权利的男人,哪能容许别人左右他的选择?

    这些年来,皇上屡屡借口撤去我的那些老部下,庄氏在军中的影响越来越淡,如今只怕是空有兵符了。

    但庄家却名声不减,你可知这是为何?这是皇上在给我挖坑啊!

    人人都说我庄氏坐拥大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今日我若敢反了,明日军中就不知会有多少人率先冲上来将我的项上人头摆在皇上面前。

    我没管好明儿,纵容他做那些蠢事,是我这当爹的失了职。可也多亏他是个混账货,才能叫皇上安心。

    我唯有老老实实地在这坑里待着,你和你大哥,还有我的好外孙,才有出头之日啊!”

    句句肺腑之言,倒令庄妃有些发懵。她从来都只以为她爹是个一心为子的老糊涂,却没想到他为了庄家谋算了这么多。

    “皇上如此防着庄家,那瑾瑜怎么办?难道”她最担忧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庄太师却缓缓摇了摇头,他看得比女儿还透彻些:“瑾瑜是个好孩子,你要相信他,没了庄家累赘,只怕皇上会更加重用他。

    老夫总觉得,这些日子皇上就是在点明老夫,是时候了!

    你且等着,待老夫将兵权交出去,安心在府中颐养天年,恐怕不日太子之位就非他莫属了。”

    庄妃一直以为,皇上迟迟不立太子,是因为看不上自己,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这样一想倒也是,宋西固那个草包哪有跟瑾瑜分庭抗礼的资格?

    她放下心来,心中的愁云也散去不少,还有心思出言警告她爹:“你让那个蠢货少做些傻事,连累了瑾瑜,我可不绕他!”

    老太师一把年纪还要对女儿点头哈腰的,心道这双儿女没一个叫自己省心的,也不知是前世做了什么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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