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套话
车厢的门再次被推开，孟清澈抬眼看，见不是年轻人，倒是之前那位让她觉得有些亲切感的中年男人。
“你们好，刚才出去吃了点东西，歇了会儿，不打扰你们吧？”中年男人先打开了话匣子。
对方是军人，又是先礼貌地开了口，孟清澈和叶景川都对男人笑了笑，释放出自己的善意：“叔叔好。”
男人的眼神直接掠过叶景川，落在孟清澈身上，笑得温和，“我是京城人，没赶上年前回家。你们呢，去京城探亲？”
这样直白的问话，让叶景川愣了一下。
孟清澈反应比较快，道：“我和我男人年前刚结的婚，我们就想趁着现在空闲，去首都看升旗。”
年前刚结的婚啊……
是自愿的吗？
“除了看升旗，也可以去爬爬长城嘛，年轻人，就应该看看我们祖国的大好河山，多转转，多看看，不然到我这把年纪，走转不动，看不动咯。”男人笑着说。
孟清澈莞尔：“叔叔看起来可不老。”
闻言，男人竟然笑得十分开心，“刚想说自己五十了，但一想已经过年了，还得加一岁。”
孟清澈和叶景川都讶异了，“完全看不出来，看着顶多四十。”
“我叫林晏清。”男人像是不经意地问，“聊了这么半天，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孟清澈。”
“叶景川。”
又聊了一会儿，林晏清也知道了，孟清澈是苏市下乡到了叶景川的村子，两人互生爱慕之意就结婚了。
看来，这婚是自愿结的。
林晏清不知道自己内心在遗憾什么
他这把年纪了，心里也有人，肯定不会对孟清澈这样的小姑娘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只是想到孟清澈嫁给了叶景川，他这心里就堵得慌。
这两人还把结婚证扯了！
乡下人不是不讲究这个，觉得办了酒席就是结婚了吗？
“就甘愿留在农村，不想回城了？”
虽然知道这话有些冒昧和不礼貌，但林晏清还是说出了口，“你嫁了他，回城机会就轮不到你了。”
“为什么一定要回城？”孟清澈问。
林晏清脱口而出，“城里发展快。”
孟清澈笑着说，“发展快就不吃饭了？发展快也得吃我们在农村种出来的米！”
语气轻柔的一句话，落在林晏清耳朵里，却是振聋发聩。
“是我一时偏颇了！”林晏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打心眼里就是不希望孟清澈留在农村。
“而且，我们这不是来城里了吗？我们可是要去首都呢！”
孟清澈语气活泼，逗乐了林晏清。
“是是是。”
年轻人进来送了一大份洗好切好的水果，见自家首长和小姑娘有说有笑，傻了眼，同手同脚回到了隔壁。
“完了，咱们首长可能要犯原则性错误了！”
“怎么了？”
“他对着隔壁那个女人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眼角的周围都堆起来了。”
一阵沉默。
他们首长，林晏清，特别作战部队的活阎王啊！
他们到首长身边也好几年，从未见首长笑过。
“那咋办？”
“现在只有两条路。”
“哪两条？”
“阻止首长！”
“谁敢？”
“那就另一条：帮助首长！”
“……我看行！”
“我看也行，咱首长孤家寡人都五十年了，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可是那个女人年纪有些小。”
“小的好骗啊。”
“她不是结婚了？”
“可以离婚。”
“那么个漂亮的媳妇儿，你舍得放手？”
“……还可以丧偶。”
“这样不好吧？”
“确实不好。”
“咱们再琢磨琢磨。”
浑然不知道自己的警卫员已经琢磨着让自己晚年生活要有个贴心人儿的林晏清趁着叶景川出去打热水的空档，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我觉得你和你爱人……他配不上你。你确定是在自愿且有感情作为的基础上结的婚吗？”
即使林晏清不问，孟清澈也是打算借机说一下的。
他们既然在一个车厢，又聊了起来，火车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会抵达北京，免得林晏清话里话外总是带着一股看不上叶景川的劲儿，她也该把话说明白了。
“林叔叔，我的爱人是一个很优秀的男青年！他的父亲和大哥，和您一样都是军人。和您不一样的是，他们把自己留在了战场上。”孟清澈不希望叶景川被人看轻，“他幼年时期失去了父亲，少年时期失去了大哥，不得不快速成长为能支撑门户的男子汉。这些年来，他没有说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默默地照顾着家里的母亲，还有大哥留下的孩子。这样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拥有吃苦耐劳好品质的男人，真要论，是我配不上他。”
“对不起！”林晏清没想到叶景川还有这样的身世，由衷地向孟清澈道歉，“我为自己刚才的言语道歉，他的家人令人敬佩，他本身确实是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孟清澈又说：“如果不是家庭原因，他现在应该穿着一身军装，有一番作为。林叔叔，我觉得一个人有多大的作为并不值得骄傲，相反，一个能放下自己的前程勇于承担的人才值得崇敬！”
林晏清沉沉地点点头，思绪却因为这一番话飘远。
他活了半辈子，竟不如这个小姑娘通透。
人人称羡他如今的成就，但，他心底却无数次懊悔自己当年的决定。
如果他能在那一刻放下自己的前程……
如果他能在那时候承担起自己丈夫的责任……
也许，如今他也不会是孤家寡人一个。
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见林晏清情绪消沉地出了车厢，孟清澈没有说话。
叶景川去打水，却得有些久，回来的时候衣服上明显有些皱巴。
“怎么了？”孟清澈惊到了，去打个水还能遇到事了？
叶景川无奈地答：“有人找事。”
他身上穿的可是媳妇儿给他买的新衣服。低头看一眼褶皱，都觉得他刚才下手太轻了！
虽然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孟清澈知道叶景川是心里有数的人，压低了声音问：“赢了吗？”
叶景川点点头，“一打五。”
说着，眼神示意林晏清的床铺。
孟清澈秒懂，问：“他的人？”
叶景川点头。
那五个年轻人一开始在车厢里露过脸，他不会认错的。
孟清澈看了看林晏清身上的军装，又看了看叶景川身上皱巴的衣裳，眉头快拧成了麻花。
天然的，他们是相信林晏清身上的军装的。
但，仔细想想，林晏清特意来和他们聊天，好像就是明里暗里地问了许多他们的信息。
然后那五个年轻人还故意找叶景川的事……
这是想干嘛？
孟清澈和叶景川一合计，他们之后还想着去深市倒腾点东西去京城挣钱呢，得低调，不能和林晏清起冲突。
“咱们下一站就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