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人类的本质是一次又一次的真香
星期日, 中午起来，拥抱太阳。
颜歌打着呵欠去洗漱, 用手腕上的皮筋绑了头发，打开自己的房门, 下楼觅食。
厨房没人用，她如往常一样煮了碗挂面, 加蛋加青菜。
等待锅里的水烧开的时候, 二楼的赵默也来了厨房，旁若无人地拿锅出来, 接上水。
她家的燃气灶上有两个锅位，她自己占一个, 还有一个空着。眼看赵默端着一锅水过来了, 她往边上让了让，赵默则径自把锅放在了燃气灶的空位上。
颜歌不太喜欢和人挤着用厨房, 平时她都是等厨房空出来才用的。这回她先进来，水都烧上了, 厨房又来了别人，她只能谦让些给室友腾出一半空地。
合租嘛, 谁都不容易, 大家相互配合, 忍耐一下日子还是过得去的。
当然, 选择不忍耐也可以，颜歌拿出手机，当即上网买了个小电煮锅。
等到小电锅到货, 她就天天在她的小客厅里煮口粮，能不和租客抢地方就不抢，人太多她也抢不过。
下完单，好像瞥见跟她抢厨房的那位大兄弟在看她。她抬头看回去，赵默若无其事地撇过头，眉梢动了动。
“？”什么毛病？
挂面和准备好的青菜扔进锅里，她再去拿鸡蛋，一转身看见赵默他女朋友薇薇站在厨房外面。
颜歌和她打了个招呼，薇薇也笑盈盈回应。
而后，薇薇走进厨房，从身后抱住了男友赵默，“亲爱的，给我多加点蔬菜吧，你知道我喜欢吃哪种。”
颜歌：“……”
您二位回屋腻歪好吗，厨房本来就够挤的了，就别再秀恩爱添乱了。
得，惹不起咱躲总行了吧。
挂面很快煮好，她盛到碗里加了些调味，端走去客厅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打开哔站，她眉头一皱，忽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她昨天都干了什么来着？
颤抖着手点进自己的主页，最新的一支投稿视频封面上，赫然挂着她眼神迷离的大头照。
再颤巍巍地戳开她的大头照封面，视频里的女生在镜头前淡定自若地化妆。
上
完底妆，该女子嘟起嘴鼓着腮帮子卖了个萌。
上完眼妆，她对镜头抛个媚眼。
涂完唇膏，她递了个飞吻。
同时伴随小嘴叭叭叭：
“各位观众老爷大家好，我是鸽奥尔歌。今天给大家带来一个简单快速又实用的伪素颜妆容，平时上班上学啊、倒垃圾买菜啊，都可以化。如果感兴趣的话，就跟着我学起来吧！”
“……我的皮肤白，粉底用最白色号无压力。”
“但你们一定不要为了追求白乱买最白色号，粉底要挑适合自己的，小麦色健康肌肤也很漂亮呀。”
“……我的眼睛形状好看，眼线就不做骚操作了。填充好内眼线，因为我们要伪素颜嘛，外眼线只用深色眼影点在眼尾这里。”
“你看是不是，显得眼睛特别有神？有种又纯又欲的感觉？啧，我真美，我怎么这么好看啊！”
“……口红就选一个奶茶色的唇釉吧。奶茶色和梅子色的唇膏推荐，大家可以去看我上一个视频。”
“呐，我手里这款唇釉质，上唇成膜后玻璃唇效果blingbling的，有没有很想亲吻？mua！”
上好了全妆，视频里的这位大妹子还献上了故作魅惑的撩发、甩头、嘟唇、扭肩、回眸一条龙。
一条龙还不够，再来它二三四条龙。
视频里的大妹子就是她自己。
颜歌：“呕……”
这啥啊？
她拍了个啥玩意儿啊？！
怕不是失了智吧！
没错，她是真的失了智了。
回忆昨天的金手指“我怎么这么好看”，她的一切行为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没猜错的话，“我怎么这么好看”是一个作用于她自身的……的诅咒！这绝对是诅咒！
这个诅咒会让她对自己的容貌产生巨大的误会，让她陷入“老子宇宙第一无敌好看”的膨胀状态中无法自拔。
真的是无法自拔，她整个人宛如被下了降头。昨天一整天，她都没有察觉出哪怕一丝丝的不对劲，思维逻辑完全在跟着诅咒走。
啊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究竟是什么魔鬼心智操控术！
捧着屏幕里做作的自己，颜歌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脑袋里“咻”地蹦出来几个字。
风水轮流转。
犹记得当初的“百分百嘴炮洗脑”和“我是你爸爸”，这两个思维理智操控型金手指她用得有多么开心。
那时候她还有点好奇，一个人的认知怎么可能被扭曲得完全不合理而不自知呢？
这是什么原理？怎么做到的呢？
现在她不好奇了，她亲身体验过了，别管是什么原理，它就是能做到。
常在河边走，难保哪天天道弟弟还会再送她一份失智降智大礼包。想到这里，她就害怕得瑟瑟发抖。
可能她需要一个助手，在下一次她被迫丧失理智的时候，拦住她的智障行为。
可是，上哪找这个助手去啊……
这种事说出来根本就不会有人信啊摔！
回头再看她做作的妆教视频投稿的后台数据，播放量快要赶上她的大作《鬼剥橘》了。
丢人丢到姥姥家，不怕，姥姥年纪大了记不住。
丢人丢到互联网，才是最让人绝望的。互联网的记忆永恒啊……
她都不敢开弹幕、不敢看评论区了。
但是好奇使然，她还是睁开眼睛看世界，听了听网友的声音。
还好，情况比她预想的乐观多了，气氛甚至还有一些搞笑。
-出现了！女装大佬！
-女装大佬石锤，但是我可以[狗头]
这是坚持说她是女装大佬的兄弟们。
-鸽兄的女朋友？
-up已经被我鲨了，情敌们拔刀吧！
-怀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虐狗行为
这是不知道为啥坚信视频里的人不是up主本尊而是up的女朋友的兄弟们。
上面这两波观众，颜歌对他们的id比较眼熟。他们大都是在橘子视频时就关注了她的第一批粉丝。
只看了她发的一支沙雕无聊且奇形怪状的视频，就点了关注，她这第一批粉丝有多么的沙雕无聊且奇形怪状可想而知。
当然，发视频的她自己同样是沙雕无聊且奇形怪状的。
只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家人也进
不了一家门。在浩瀚的互联网之海里，人们总能和自己失散多年的灵魂亲属不期而遇。
受到首批粉丝发言的影响，后面到此一游的路人又发出了不明所以的跑偏评论。
-这哪是女装大佬？都没有喉结，说话也不像男的
-喉结小的男生也不是没有，声音像女生的汉子也不是没有
-所以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啊
颜歌：“？”
她已经放出了视频，为什么朋友们还是一本正经地讨论起了她的性别……
在这光怪陆离的讨论里，偶尔穿插的零星几条正经的对视频本身的评论，不管是吹彩虹屁还是骂她做作，在颜歌眼里都显得特别令她欣慰。
而最欣慰的是，多数观众都以为她是在故意搞笑。这主要得益于她即便失了智也争气地没有失灵的沙雕鬼畜式剪辑手法。
最后结果就还行，她的粉丝数涨了不少，羞耻中暗藏惊喜。
她也算是以旁门左道的方式在萌新之中小小地出圈了……
晚上下楼吃饭，吃完回卧室，她在卧室门口遇见了出来上厕所的mike。
mike一看见她，突然笑了，“你那个视频，挺逗的。”
颜歌还一愣：“……什么？哪个？”
mike骚气地一撩头发，转身回头给她抛了个媚眼。
颜歌：“……”
好了她明白了，不用再演了，戏过了。
“你等等我哈，我先去下洗手间，回来跟你说。”
“昂？”等他干嘛？他们之间有什么需要讨论的事？
颜歌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自己先回屋了。
两分钟后mike来敲她的门，她还以为他有什么住宿上的问题，结果这位朋友竟是特地来当面跟她吐槽她那个视频的。
颜歌：“……你差不多行了啊。”
“好好。”mike的槽也吐够了，问她：“你打算做美妆博主？”
“我不知道。”这是大实话。
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小青年一样，在未来方向的问题上，她相当迷茫。
她手头的几份工作offer，一个是最先面试的女性向都市现实情感公众
号编辑。
-别在大牌口红都不舍得送的男人身上浪费青春
-不让你看手机的男人一定有问题
-所有承诺落空，终于我们分手了
这份工作每天要写的就是诸如此类的文章。
第二份offer是某个教育机构的文案工作，工作内容是在各个平台上写软文，宣传他们的机构，吸引家长给孩子报名。
另外两个也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听起来和她上辈子工作有点相似，都是写东西，领域也是她原本计划着要踏足的，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
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还没想清楚。
唯一清楚的是，她知道自己会在这些工作里怀疑人生，她不会从中获得像上辈子的工作一样的快乐和满足感。
如果是先前缺钱的时候，手握这些offer，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在其中选一家待遇最好的火速入职。
而现在，她有资本选择去或不去，她可以找一件真心喜欢的事情当作终生的事业，去为之努力，不必考虑得失。
如果不为生计，那么人们为什么要工作？
或许正如许大小姐所说的那句深奥且似乎脱离了现实高悬于云顶的回答？
“为了理想，为了追寻人生的意义。”
啧，真是虚无缥缈无法捉摸啊……
做up主什么的，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属于自己的那份对的事业，总之先试试吧。
“我大概应该可能会试一下。”她对mike说。
mike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那……来互关？”
“嗯？”
“你搜"小仙男mike"。”
颜歌在哔站上搜索关键词，真的找到了一位叫“小仙男mike”的用户，头像可不正是妆后妖娆艳丽的mike本人。
戳进主页，他居然是一位坐拥50万粉丝的美妆阿婆主。
颜歌：“我去大佬！”
mike对于她过激的反应非常满意，“才五十万粉，还远着呢，不过我也还没做太久。”
没做太久就有这么多粉丝，言下之意，他的人气涨得挺快的。
颜歌十分配合：“哇那你好厉害
啊！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
mike得意地摆手，“没有啦，小意思。”
mike走后，她去看了他主页上的视频，视频里的他嘴贱毒舌又作，相比之下他的日常状态简直是天使，看得颜歌都想给他剪个鬼畜出来。
……等等，说好要去美妆区，她这习惯性的鬼畜又是怎么回事？
剪鬼畜之后的第二个想法，如果想做美妆博主，她现在的专业知识和技术水平还差得远。
思考一晚上，她去戳了mike。
“大佬，跟你请教个事，你师父还缺腿部挂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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