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古代12
沐震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你父皇待你好，这些事我是不想对你说的。可自从得到消息，你要嫁到金陵来，又见你到金陵的第一天冒死去夜探主城，我就知道，你那位父皇，对你已无父女之情了。罢了，罢了，索性就告诉你吧，虽说有些对不起琳儿，但如今你的性子，不告诉你反而危险。”
“你母后沐淋和我都是苗疆贵族，皇室沐氏的后代。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又是表亲，关系素来亲厚。虽说我一直倾慕她，不过她只把我当哥哥看。昭帝前元三年，天朝皇帝亲率十万大军讨伐苗疆，可是苗疆地势险要，天生瘴气重，而苗疆人又善于用毒，两方僵持不下。后来领主为了息事宁人，把当时作为“苗疆第一美女”的沐淋，献给天朝皇帝。彼时，天朝皇帝刚刚登基三年，政局不稳，于是就收下沐淋，班师回朝了。”
“那毒……”
“是苗疆最毒的天蚕。”
“为什么？”
“国主的儿子在战争中被人杀死了，可为了整个苗疆着想，必须咽下这口气。沐淋生的貌美，又从小习武，国主于是就想出了这条毒计。舅父一家无法，只得交出沐淋。为了控制她，给她吃了皇室秘药天蚕，这种毒，一年内不会发作，可是一年后，天蚕噬心，痛不欲生。我带上缓解的药物进洛都看她，暂时压住毒性，可是没有解药，总有一天会死的。”
林小瑶愕然，随即又一笑，“母后是爱上皇帝了？”
“是！不知道她是中了什么邪？若是不刺杀也就罢了，沐淋竟然还要怀他的骨肉！中了天蚕的毒，纵使没有解药，也能活上几年，再想办法。可要是怀上子嗣，怀胎十月，胎儿落地，也是她命丧黄泉之时！”
“那我……”
“这是昭帝前元四年的事，你在宫中应该也有耳闻。”
“怎会不知道？时至今日这件皇家秘闻仍然是宫中人茶余饭后的笑料。我从不相信母后会这样做，原来真相是这样的，是你动的手？”
“是我，当时我没有办法，她坚持要生下孩子。我只好偷偷的在她的药里下了红花，虽说伤身，却保得住命。索性阴差阳错的，倒是让皇帝对她好了几分，封她做了皇后。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知道，我本是好意，最后还是让她丧了命。”
林小瑶感觉自己的双手在颤动，抖得几乎要晕厥：“你是说……是我？”
沐震面若寒冰，冷然不语。
林小瑶捏紧了拳头，声音嘶哑的恐怖，句句紧闭：“是我！母后不坚持生下我就不会死！这就是真相！”
沐震看着她狂怒的神情，从她因愤恨而咬紧了的红唇里说出的言语，他要如何回答？这是残酷的真相，也是现在唯一能告诉她的真相！
沐震被命运深深的牵绊着，像是陷入了黑暗的深渊。仇恨已经缠绕了他这么多年，沐淋死前告诉他不要恨，又怎么能做到？平平淡淡，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愿望？今天林小瑶已经来到了金陵，一切已经不可挽回了。谁又能违抗过天？
深吸了口气，静静的看着林小瑶，像是责怪她的不懂事：“你觉得你母后不生下你就不会死？沐淋是想生下皇帝的孩子，不管怎样她都会死！要说错，也是皇帝的错。况且皇帝为了朝政的稳定，竟然陷害沐淋私通，出事当日，你父皇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强行要带走她，可是她不肯！她不肯！她说反正也活不了，不如就在今日结束。为了不让你父皇伤心，故意做出畏罪自杀的样子。沐淋这样情深，换来的是皇帝的猜疑、薄情和寡性。一日夫妻百日恩，沐淋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算什么？这么多年了，你在宫里过的什么日子？为了他的帝位，你一生的幸福又算什么？”
“竟然是他陷害的。”林小瑶从嘴里说出这句话，无力的坐下去，这么多年了，她猜过无数个人，陈妃、玉妃、李贵妃，多年的打探，却是毫无所获。原来，竟然是父皇！竟然是她父皇陷害她母后！
林小瑶踱到书架前，她离她是那样近的咫尺，声音却像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低如蚊呐：“舅舅，帝业就这么重要吗？”
沐震心里一紧，若有所思道：“真儿，帝王霸业，最是无情，若能选择，生不如帝王家，可是命运无常。”
林小瑶想起新婚那一夜，月夜风高，锦被清寒，那种被所有人当做棋子的无力感，为了帝业，牺牲了母后，还要牺牲她。这种父皇，已经无所留恋了。
林小瑶心智渐渐清明起来，眼中也有了一丝神采：“舅舅，帝业既然如此重要，我们来搅一搅如何？”林小瑶笑眯眯的看着他，毫无刚刚的狂怒，好像是在说一件轻松的事，天下霸业已经唾手可得。
沐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扶着她的肩膀，双目相接，因着惊愕，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哈哈……”林小瑶忽然大笑起来，眼中像是炭火即将熄灭，忽又爆裂开来，“他在乎的，我都要尽数毁去。”手指甲紧紧的陷入肉里，指关节开始泛白，如今身体孱弱，脸色变得惨白，偏在眼中有一丝火光，要燃尽一切。
“你要如何？”
“此次上山，本就是来求解药的，若能救了凌母，凌忠广必定为我们所用。借这次净土宗的暴动，能让金陵和蓁国有隙。洛都早有密报金陵有异动，这次就让它坐实这罪名。局势越乱越好，况且，还有一个王牌。”
沐震怪异的看着她：“你是说那个金陵庶子刘章？”
林小瑶点点头，“世家历来由嫡子继位，刘章有经世之才，早就想取而代之了。”
“这位我也有所耳闻，不过……他对你倒是不错。”
林小瑶听得这话，轻咳两声，别过脸去，沐震以为她身体不适，关切道：“你这旧疾已经拖不了了，天蚕毒性太强，早日医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