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杏仁酥
众人也消停了下来，对着自家师父拜了拜，便去将他扶到一边的榻上。
刚一移动，一封信就从他身上掉了出来。欧阳岳展开信件，一些黄色光影闪现投射到了空中，师尊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众人。平静地说道：
“为师大限已至，众弟子不必伤怀。待我去后，化作一捧灰，扬了也算自由。今后泽安殿就由欧阳来主事吧！不必事事都向我禀告，终于落得一个清静咯。”
“师父！”欧阳岳伸手抓了一下。
没想到他竟然往后闪开了，还笑嘻嘻地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这一手！欧阳，今后别动不动就小孩子脾气，你是有天赋的，隔壁小子打不过你！”
“这能看到？还能对话？”沈黎小声地对洛霄说道。
“这是残存的意识！”
“这么严肃的时刻，你们俩这样不太好吧？”陌季同赶紧阻止了二人继续聊的话头。
就在这时，那影子对着沈黎招了招手：“丫头，你过来！”
沈黎走上前去，恭敬地喊了一声前辈。
“阿岳时刻念叨你呀！如今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你的灵脉修复了吗？”
“不曾！正在努力。”
“好好好！有什么需要可以找这小子！”
说完他又交代道：“小子，努力吧！说不定哪天你就带着咱泽安殿闯出一片天来了。”
说完，那一缕残影就消失了。欧阳岳试图去留住这最后的影子，这次师父没有闪躲，而是渐渐消散在了他的面前，那些残影终究都从他的指尖流走了。
“师父！”欧阳岳这一声撕心裂肺，回荡在整个屋内。
泽安殿的悲痛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众弟子按照师尊的遗愿，将他扬在了山河之中，也将欧阳岳尊为这泽安殿之主。
一连几天，众人都在忙活着各种门中琐事，忙得脚不沾地。
刚把事情处理完，欧阳岳就来找了沈黎，带着几瓶青梅酒，拿着精致的点心。又是丰盛的一餐。
他先斟了一杯酒，说道：“阿颖，你跟着洛阁主是对的！如今这泽安殿就是我肩上的责任，不能让它就这么被无妄殿吞了。以前做什么还有师父顶着，现在，我得替大家顶着。”
一向心直口快的欧阳岳，如今还是如此爽朗，不过言语中与过去的稚气确实不同了。开口责任，闭口责任。和之前相比，倒是多了几分成熟。
沈黎添了一杯酒，与他的杯子碰了一下：“阿岳，你会是一个很好的掌舵人！或许将来你的船更大，但不妨碍你把握正确的航向。”
欧阳岳眉眼含笑的看着沈黎：“你也不一样了。不是那个整天需要人保护，还需要人陪的小女孩了。如今的你呀，是你又不是你！”
说着他又给她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她的手上。
她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尝着它的味道。
欧阳岳则一脸痴汉相的看着她，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阿颖，我师父一定是枉死。而且一定是闻敬干得！”欧阳岳恨恨地说道。
“此话怎讲？”
“一种直觉！那天他不是回来修复禁制的，禁制就是他开的！他精心策划这一切。一定隐藏着阴谋。今天过后，我就要与他正面交锋了。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再加上镇妖谷谷主选拔迫在眉睫，师父走了，没人能拿出比他更高的功德。”
“你们怎么衡量功德的？”
“捉妖的数量与质量！他回来说拿到了赤练雪獒的妖丹。”
听了他的话，沈黎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你能拿到火麒麟的妖丹呢？”
“可它在禁地！”
“你就说你想不想拿！如今这泽安殿你说了算，要不等着被他耍阴招，要不就真刀真枪，明面上来。既然火麒麟是你们这镇妖谷最凶猛的妖，何不以火麒麟为契机？”
欧阳岳非常赞同沈黎的话，又一杯酒下肚：“阿颖！我明天就去给他下战书。你说得对，明里争抢好过暗箭难防。”
说着二人相视一笑，又喝了一杯。
这时欧阳岳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谢谢你！”
“啊？”沈黎歪着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这点心怎么样？”欧阳岳的话题突然跳转。
“挺好的，很清甜。还有一股杏仁的味道。配着这青梅酒，酸甜适中。”
欧阳岳扬起一个笑脸，说道：“你杏仁过敏！”
沈黎将糕点放下，又给他添了一杯酒：“你知道了？”
“她没有你眼神的狠厉，也没有你的这些本事。她只是一个需要人陪着的小女孩，而你不是。你有时候学得很像她，但我能感觉得到，你不是她。她去了哪里？你对她做了什么？”
沈黎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她与家人团聚了。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或许有一天答案会来找到我。”
“你也算是为她报了灭门之仇！她知道了或许会更快乐吧。”欧阳岳笑着将酒一饮而尽，喊了两声：“阿颖，阿颖”
沈黎轻声回应着：“我在！”
欧阳岳回过头来，盯着她看了半晌，终是一醉才能解千愁。
二人就这么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有无数的烦恼，又将这些烦恼抛诸脑后。他们谈天说地，讲理想，讲报负。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虽然再也无关风花雪月。
欧阳岳到底什么时候认出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小青梅呢？大概是在凌云台，她胡诌自己学得了新曲子；或许是在那湖面，诡异的红光击退了浮尸之时；或许是她眼神坚毅，狠厉地举起血玉，安抚亡魂之时；也或许是她笑着说这杏仁酥与青梅酒相得益彰之时。
对他而言，她留了太多的破绽。当然，她或许也没想过设防。
纸包不住火，这些他早晚得知道。并且，按照如今这节奏，对付火麒麟没有她的咒术怕是不行，现在暴露在他面前，总好过到时候突然承认，给他来个猝不及防，还影响他的心续。
这一步沈黎也是在赌，赌欧阳岳对唐颖的感情，赌他会站在自己这边。很显然，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