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旧的秘密
张若谷重回权力中心后,开启了新一轮的改革,为了避免地方财阀通过资助寒门士子的方式,从而掌控朝局的情况再出现,他借助黎阳雄厚的财力,为士子们提供了资助,让寒门士子有衣穿有书读,不再埋没任何人才。
姜望黎年老体衰,时日无多,张若谷接到他的书信匆匆赶来,病榻上的他奄奄一息。
“先生!”张若谷有些自责,姜望黎凭着同张云山的交情,真的为了天下士子,把自己燃烧到了最后一刻。
姜望黎虚弱的摆了摆手,他不喜欢这么多的繁文缛节,大丈夫立于世就该不拘小节而成大事,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观点,从他手下出去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学子,他们都渐渐成长为了黎阳的中流砥柱。
“若谷。老夫命不久矣,还是想见你一面。”姜望黎的声音十分虚弱。
张若谷跪在他的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眶有些湿润。姜望黎每说几句话就要休息一下,这些年他诲人不倦,从不曾觉得辛劳,这一次他是真的累了。
“若谷,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它需要很多代人才能完成,你不要太为难自己了。”姜望黎放心不下他。
张若谷点了点头。
“我这一生能遇到你父亲和你这样的知己,不算白活了!来人!”姜望黎强撑着要坐起来,他身边的人抬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
张若谷连忙接了下来,姜望黎指了指锦盒说道:“这是我毕生的一些所感所得,就托付给你了。”说完这句话,姜望黎虚弱的躺了下去,张若谷抬着锦盒的双手有些颤抖。
姜望黎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安详的睡了过去,张若谷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呼吸,整个社稷楼的学子们自发的聚集在了一起想要送他最后一程,这一幕让张若谷都为之动容。
张若谷上书平帝,请求加封姜望黎,最终平帝决定以国士之礼厚葬姜望黎,其子孙世袭侯爵,由张若谷、李明旭、包旦等权臣亲自为其扶灵,一代名师就此陨落。
“林雨风明日就要问斩了。那可是他林家大哥!”陈浩看着在场的众人率先说道。
陈韬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林氏根基不稳,司马家又没落多年,妄想以小博大,他们太轻敌了。”
“那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呢?”乐逍王对这样的争斗已经有了几分厌恶,争来争去,你死我活,有什么意义?可惜如今的他不过是别人的鱼肉,陈韬胜他们为刀俎。
“殿下稍安勿躁,如今张若谷重掌朝局,局势尚不明朗,好在这次我们的人没有暴露。”陈韬胜回答道。
“他会不会追查到我们头上来?”铁陌千担忧的问道。
陈浩摇了摇头说道:“不会。他的性格都是就事论事。如果平帝斩了惠文王,我们就有机会借此拉拢李家。我们现在需要他们和西边那位朋友的支持。”
“对!如果平帝以此为由开始残杀兄弟,那他就是自掘坟墓。”陈韬胜和陈浩对视了一眼说道,毕竟他们都知道平帝登基前,曾有过屠城的“壮举”,他的暴戾不知道是否会因此重新被激发出来。
“我还有个建议。”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没想到乐逍王还能为他们出谋划策。
“殿下请说?”陈韬胜他们一拥而上的围在了乐逍王面前,就听见他小声的说了几句,众人便纷纷点头称好,新的大戏又要开始上演。
“不杀?”平帝眼里满是不解,于情于理惠文王都够死多次了。
张若谷点了点头说道:“皇上还记得先帝是如何对待乐逍王谋反的?”
“当然记得。只是一个终身囚禁。”平帝语气中有些烦躁。
“惠文王并无谋反之实,追查到底最多一个逼宫的罪名。一旦杀了他,尚武王、逃亡在外的乐逍王等都要人人自危,又要惹出许多是非,还请陛下三思。”张若谷说道。
平帝久久没有说话,以他的性格,他还是想不留后患,乐逍王就是因为武帝的一时心软,导致他成为了新朝的隐患。但仔细一想,张若谷的话不无道理,黎阳的内部不能再出现危机了,天下百姓折腾不起了,民心的包容是有限度的。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平帝还是同意圈禁惠文王,留其一条命,其余从犯全部斩杀。
“臣还有一请。”张若谷心里松了一口气。
“说。”平帝看了他一眼。
“在行刑前,臣想见司马闻达一面。司马家毕竟是黎阳建国功勋,如今后人犯错被斩,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安抚一下司马家曾经的那些门生故吏们。”张若谷说道。
平帝愣了下,没想到这么小的事他还要请示自己,他点了点头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了准备出门的张若谷说道:“你的所求,什么时候能为你求一次呢?先帝临终时跟我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见到你成亲,觉得黎阳对不住你!如今朕听闻你寻得爱子,是时候给人家一个名分了!”
“臣多谢先帝和陛下,只是……”张若谷又想起了武帝,仿佛他昨天还在召见自己。
“没有可是!就算帮朕,帮先帝了个心愿!”平帝打断了他的话。
在李明旭的引路下,张若谷来到了阴暗潮湿的天牢,司马闻达身着囚服,坐在地上发呆。
“司马闻达,穆亲王来看你了。”李明旭严厉的声音响起。
张若谷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喧哗,带人下去吧,李明旭为难的看了一眼四周,天牢都是死囚,他担心张若谷的人身安全。
“没事。你去吧,石猛在呢。”张若谷指了指身后的石猛,李明旭这才带人退了出去。
司马闻达抬起头瞥了一眼张若谷,就又把头低埋了下去,这一刻的他心如死灰,尽管内心有些疑惑,这种时候堂堂穆亲王来找自己做什么?
“你肯定在想我来做什么?”张若谷问道。
司马闻达没有理会他,张若谷继续说道:“司马曜第一次刺杀武帝时,程潜言有没有参与?”
又是一阵沉默。
“程潜言跟你们有着杀子之仇,为何还要帮他逃到益州?”张若谷开始有些气势逼人了。
司马闻达缓缓抬起头,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以为穆亲王有什么高见?原来不过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罢了。”
“捕风捉影?”张若谷冷哼了一声说道。
“王爷不觉得你的话自相矛盾吗?既然都有杀子之仇,何来合作何来帮助一说。”司马闻达说道。
“也许根本就不存在杀子之仇呢?”张若谷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
司马闻达脸上明显的抽搐了一下,但他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无稽之谈,当年的刑部是有卷宗的,穆亲王要是想了解往事,可以去查一查。”
张若谷没有理会他,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司马闻达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随即说道:“都是一些死人了,王爷还楸着不放有什么意思?”
“就怕人是死了,留下的使命还在代代传承,不然你又怎会身陷囹圄呢?”张若谷伸出手拍了拍他。
“你?你怎么知道的?程潜言告诉你的?”司马闻达疑惑的看着张若谷问道。
张若谷仿佛已经得到了他的答案,他闭上了眼叹息一声,就要离开。其实他知道,每个世家都有自己的族规和家训,而他们的使命就在其中,他不过是诈一诈司马闻达,看来司马家的根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司马家家族庞大,可不是只有一个司马闻达。
“你等等!”司马闻达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张若谷停下脚步,他知道对方心理崩溃了。
司马闻达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你能保下我吗?”
张若谷眼睛瞪大的看着他,什么都没开始说,就谈起了条件,他转身就要走。
“事情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父亲随穆帝起事以后,处处被张云山压一头,司马家族的人就给他建议寻求外援,他们为了不引起怀疑,就找到了跟李家同宗同源的西戎王族,想借外力除掉张云山,司马家便是从那时同西戎有了往来。”司马闻达述说起往事。
再到后来,司马曜联手程节除掉了张云山,两家就正式成为了盟友,但晚年穆帝疑心十分重,怕他们又成为第二个张云山,于是他们为了自保,程晓生和司马曜又自导自演了那幕杀孙之仇的戏。
武帝西征西戎时中毒不是偶然,仍是司马家联手西戎的杰作,因为拥有敏锐政治嗅觉的司马曜,已经逐渐感觉到武帝不受控制了,他未来极可能威胁到世家,可惜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张若谷的存在。
张若谷的出现打乱了他们所有的部署,这时司马曜已经进入暮年,他深知只有同为天才的程潜言才能同张若谷匹敌,于是他又暗中扶植程潜言,使其掌控了整个西戎,但司马曜千算万算,没算到老天收他的时间。
往事一幕幕上映在脑海中,张若谷想起了自己初入相府时,司马曜眼里的忌惮,想必他也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张云山的影子了吧。张若谷正要开口,司马闻达就制止了他,随即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程潜言是不是告诉你,乐逍王母亲陈氏对其有恩?”
张若谷疑惑的点了点头,按照他所说,程潜言应该协助登基的皇帝应该是惠文王才会,怎么也不该是乐逍王。
“他没有骗你。程潜言从开始到最后都不知道,抛弃和利用他的都是同一个人。”司马闻达叹息了一声,他自问没有父亲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那你们还?”张若谷又问道。
“还支持他辅助乐逍王?”司马闻达大笑了起来,他没想到张若谷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来。随即他又说道:“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那时父亲已经驾鹤西去,谁当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司马家要再度得势!”
“我知道了。”张若谷的判断没有错,李家和程潜言没有交情可言,李显耀贪权恋权,但他始终还有底线。
“你别走!程潜言还有个胞弟,跟你同母异父的兄弟一样!”司马闻达语出惊人,张若谷还有一个哥哥的消息他从未对外人讲过,甚至顾默这些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他只是拜托曹友仁帮他寻找。
“你,你怎么知道的?”张若谷觉得不可思议。
司马闻达知道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整个黎阳除了平帝以外,能保下自己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了。他随即说道:“你可以从缥缈山带下天机枢,司马家百年大族,自然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张若谷犹豫半响,有些痛苦的点了点头,他决定保下司马闻达,能够知道天机枢,知道那么多事的人,至少不能让他现在就死了。
“多谢穆亲王。”司马闻达连忙跪了下去。
张若谷看了他一眼,说道:“要是你说的事有半句假话,我会亲自手刃你!”他说完话,瞪了司马闻达一眼,随即他就进宫请旨去了。
“娘,易姨来了。”张子望奶声奶气的声音叫得易离安心花怒放,这孩子随谁也不知道,他爹就不会这么哄人开心。
“拜见易姑娘。”花霓连忙出来相迎,在她心目中,易离安才是穆亲王府的女主人。
“王妃再这般客气就是见外了。”易离安摸着张子望的头,微笑着说道。
“易姑娘,我不是……”
花霓话还没说完就被易离安打断了,她随即说道:“你把孩子教得这么好,王爷真是好福气。”易离安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还是掩盖不了内心的失落,若不是因为各种机缘不巧,自己和张若谷的孩子应该也有这般大了吧。
“多谢易姑娘夸奖。”花霓行了一个礼,就要去给她端茶。
这时候,张若谷刚刚从宫里回来,看见易离安正抱着自己儿子,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你来了?”张若谷表情极其不自然的问道。
易离安点了点头说道:“来找你有点事,方鼎会那边反应南方那条贸易线路近期不太顺畅。”
“噢?”聊起公事,张若谷整个人就从容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