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130章
六皇子得到皇帝授意, 将立他为储君,他与母族不由得意忘形,但是梁珩却始终不动声色, 表现的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一样,六皇子也不由放松了警惕,反正皇帝由于煦衍太子的前车之鉴,早加强了京畿守卫,梁珩如若想如同皇帝一样发动宫廷政变, 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为了防止皇帝像先帝一样被软禁, 连遗诏都传不出去,沈妃对皇帝形影不离, 皇帝病重期间, 她不但日夜不歇,亲自伺候,而且嘘寒问暖, 关怀至极。
饶是皇帝性子刻薄无情,也对沈妃不由多了几分怜爱, 他道:“等侍疾结束, 朕就封你为贵妃。”
沈妃婉转笑道:“臣妾出身低微, 不敢肖想贵妃一位。”
皇帝道:“这些年,你侍奉朕尽心尽力,你没有子女,待朕百年之后, 难免会受欺凌,如若得封贵妃, 处境会好过一些。”
皇帝说的情真意切, 沈妃也面上露出动容神色:“臣妾只希望圣上能长命百岁, 至于臣妾会怎么样,臣妾并不在乎。”
皇帝听后,感动不已,他握住沈妃的手,道:“三日之后,朕会宣布废了梁珩的太子之位,改立承儿为太子。”
沈妃道:“太子为了一个女人癫狂至此,圣上的决定是对的。”
皇帝点点头:“不过承儿年轻气盛,沉不住气,终究还是没有梁珩样样出色,唉,要不是他为了那个女人发疯,朕真不会废了他。”
“圣上,等杀了那个女人,平定了西州之乱,也许太子殿下会想通的。”
“他想不想通,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皇帝道:“至少现在国难当头,他不适合再当太子了。”
沈妃又道:“但是太子当了这么多年太子,在朝中还是有根基的,臣妾怕……”
沈妃欲言又止,皇帝会意,他道:“你放心,京畿卫军营的江统领是朕最信任的人,他不会背叛朕的。”
沈妃笑了笑,道:“如此,臣妾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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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虽然皇帝信誓旦旦,但是沈妃仍然不太放心,她向来心细如发,于是便叮嘱五皇子务必留意梁珩举动,要派人日夜监视,防止梁珩突然发难。
至于梁珩被废后,萧宝姝会不会被杀,陆从风会不会因此伤心,这就不是她在乎的事情了。
她只在乎为煦衍太子报仇,仅此而已。
而五皇子监视了几天,告诉她,梁珩并没有异常举动,看起来,他根本就不知道皇帝要换储的事情,五皇子还告诉她,梁珩现在痴迷萧宝姝,每天每夜都呆在弄玉轩中,和萧宝姝厮守在一起,根本不愿见任何人。
沈妃思忖,梁珩难道是真的被萧宝姝迷了心窍,所以才对换储这么大的事情浑然不觉吗?她摇摇头,反正在皇帝宣布之前,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五皇子则拍着胸脯保证,有他亲自监视梁珩,梁珩翻不出花来的。
眼见着翌日就是宣布废储的时候了,是夜,皇帝喝了药,已经歇息了,沈妃则提心吊胆,一夜没睡。
只要过了今夜,皇帝在朝会上宣布废储,到时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陆从风就更容易攻打京城了。
那她这一生的夙愿,很快就要完成了。
沈妃翻来覆去,一直不敢入睡,忽然她听见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重,一声声,就如同敲击在她心里一样,让她胆战心惊。
沈妃不由起身,轻声唤着殿外奴婢:“春兰,外面是谁?”
但是春兰没有回答,沈妃于是望了望睡得很熟的皇帝,她披上衣服,穿上鞋,轻手轻脚走到殿外。
刚打开门,她就看到梁珩提着一个人头,他剑上还有血,连白衣上都溅满了鲜血,他一脸平静,看着沈妃。
饶是沈妃平日心眼再多,看到现在这个如同恶鬼般的梁珩,她还是忍不住吓得惊叫出声:“太子殿下,你……”
她的惊叫也吵醒了皇帝,殿里传来皇帝声音:“爱妃,出什么事了?”
梁珩浅笑,他示意身后侍卫押着沈妃,然后大步走到殿内。
刚刚起身的皇帝看到梁珩,他愣了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梁珩就将手上人头扔到地上。
人头咕噜噜滚到皇帝脚下,这死不瞑目的人头,赫然是他准备立的六皇子梁承。
皇帝一阵晕眩,这场景,就如同二十四年前,他将煦衍太子人头,扔到先帝脚下一样,他不由也和先帝一样,哆嗦着用手指指向梁珩,骂着和先帝一模一样的话:“逆子!逆子!”
梁珩笑道:“父皇,儿臣不过是效仿您,先下手为强罢了。”
“卫军营的江滨呢,他难道也背叛朕了?”
“他没有,反而对父皇您忠心耿耿。”梁珩道:“所以我命令他的副将将他一刀杀了。”
皇帝一惊,这样说来,卫军营已叛,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梁珩,原来他早就勾结了卫军营,这场宫变,定是他策划已久的。
皇帝看着地上六皇子的人头,不由悲从心来:“逆子,承儿是你的亲弟弟,你就这般杀了他,你罔顾人伦。”
梁珩嗤笑出声:“父皇,煦衍太子还是您的哥哥呢,你不也杀了他,怎么,就你能杀兄弟,儿臣我杀不得?”
“你想怎样?”
“您这皇位,如今已众叛亲离,不如让给儿臣吧。”
皇帝气得哆嗦:“先帝视朕为无物,朕才会宫变,而你,朕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篡位,要不是朕,以你的出身,你能当十几年太子吗?如今朕要废太子,也是因为你痴迷萧宝姝,放走陆从风,朕才不得不废,朕对你实在是仁至义尽,而你,简直是不知好歹!”
“仁至义尽?不知好歹?”梁珩忽大笑了起来:“父皇,不妨告诉您,自从母妃死后,儿臣就再也没将您当父亲过了,这世上,若论自私虚伪,薄情寡义,您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母妃为了您登基,性命都差点丢了,而你在微时,也承诺过她,如若能够登基,你为皇,她为后,可是,之后呢?你当了皇帝,却因为群臣的谏言,不但不立母妃为后,还准备立谢妃为后,呵,若谢妃当了皇后,哪还有我母子二人的容身之处?母妃为了保住我,不得不自尽,所以逼死她的,不止是萧清远,还有你啊!”
皇帝被梁珩一通指责气得哑口无言,但片刻后,他辩解道:“身在这个位置,本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朕已经顶着群臣压力将你母妃封为妃了,但她的出身,又岂能为后?朕不能为了你母妃不顾皇位,谁料你母妃性子太刚烈,居然自尽,但是朕不也封了你为太子吗?所以朕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母子了?”
梁珩冷哼一声:“父皇,你休要再为自己的薄情寡义找借口了,从始至终,你的眼里,就只有皇位和权力,而今落得众叛亲离,也是你活该。”他忽揪着旁边沈妃的头发,将她一把推倒在皇帝床前:“就连你最信任的妃子,也一直在算计你。”
皇帝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儿臣说,就连您最信任的妃子,也一直在算计您。”梁珩不屑地看着沈妃:“沈晴,你以为你一直在父皇面前嚼孤的舌根,孤会不知道?你挑唆父皇废太子,而你无儿无女,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你当真以为自己藏的天衣无缝?哼,你的那些往事,还真是精彩啊。”
他又看向皇帝,笑道:“父皇,恐怕您万万想不到,您的枕边人,入宫、争宠,都是为了别的男人吧,而这男人,就是您最恨的,煦衍太子。”
皇帝完全呆住了:“你说什么?沈妃认识煦衍太子?”
梁珩颔首:“不错,沈晴,你是自己说,还是让孤替你说?”
眼见事情败露,沈妃依然一脸平静,她说道:“二十七年前,煦衍太子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入宫,便是为了报答煦衍太子,我要挑唆你父子二人相争,让你们两败俱伤,我要让你们将皇位还给煦衍太子一脉,因为这皇位,本就是煦衍太子的!”
皇帝气得仰倒:“枉朕如此信任你,你却为了煦衍太子来对付朕?贱人!难道你爱慕煦衍太子,所以才为了他不顾性命?”
沈妃轻笑:“爱慕?难道在圣上的心目中,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报仇,只能是因为爱慕吗?不,煦衍太子对我有一饭之恩,才让我免于饿死,我自然要报答他,就算我是女子又如何,我照样能挑唆你父子二人相斗,如今,我的目标,不是实现了吗?”
“贱人!”皇帝气得语无伦次,梁珩倒不生气,他只是似笑非笑,看着沈妃:“你若不是非要挑唆父皇杀了萧宝姝,或许孤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沈妃披头散发,虽然狼狈不堪,但仍然面容平静,她仰头看向梁珩,笑道:“我要报恩的是煦衍太子,萧宝姝是死是活,不关我的事。”
梁珩摇头:“人人都说孤为了萧宝姝疯了,但在孤看来,你为了一饭之恩,也是疯了。”
沈妃笑:“殿下,你和你父皇一样,最擅长自欺欺人,如今的萧宝姝,还是以前的萧宝姝吗?她已经和陆从风成了亲,她是陆从风的女人,永永远远,都不会属于你!”
沈妃的话,彻底激怒了梁珩,他阴沉着脸,一剑刺向沈妃胸膛,沈妃顿时血溅三尺,她临死之时,还抓着梁珩的剑,笑道:“我该做的,能做的,都做到了,也算是……报了煦衍太子恩情了……而你,得不到的,永远都得不到,你这辈子,比我还要可怜……”
梁珩咬牙拔出剑,他嫌恶地扔了沾满鲜血的宝剑,片刻,才回眸望向呆若木鸡的皇帝:“父皇,请您即刻下诏,传位于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