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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阵前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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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灵没有对这支箭作任何阻拦,也根本不须她来出手,对于四位御风有道且眼力敏锐的巡狩师来说,若放任这箭随随便便飘下城头,那这四位往后可就在西岭那帮大妖跟前抬不起头了。

    四人当中,巡狩师浮光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风华子在城头上握紧弓柄那一刻就被浮光盯上了,而这位巡狩师隐匿在人群中,也并未对风华子做任何阻拦,直等到羽箭脱弦飞出三丈,他才挥出风劲,将枯槁箭杆层层削剥掉,眨眼间就剩了根牙签在半空。

    后来浮光索性将牙签隔空取来,用指尖夹住尾端,朝风华子猛力一弹。

    嗒!

    木签击在风华子肩头,洞穿了衣裳,却没扎进皮肉。

    大王教主秦斩槐和炉头教主褚象,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向城楼,仍在担心高处的冷箭。

    此时风华子双手掰在城头上,气劲之大指骨都捏碎了城砖,秦斩槐拿手指着他道:“戚灵姑娘,你可要当心此人,最是杀人如麻,听说是凭着战功混到了红月军元老的位子,脾气凶的很。”

    巡狩师浮光冷哼道:“张牙舞爪而已。”

    风华子怒气冲天,“城楼底下的红月教徒给老子听着,有一个算一个,将这个女人给我乱刀砍了!满嘴胡言乱语的妖女,死前身躯亵渎月尊,死后定要被剁为肉泥,老子没心情尝她的肉是什么滋味了,她的血迹要被野狗舔舐!”

    数千名红月教徒中,瞧出了一些端倪,开始四处交头接耳,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披坚执锐的红月甲士们,神经也随之紧张起来,无不定睛虎视着戚灵,只待营中将官重申一遍风华子的话,便会齐冲上来瞬间包围斩杀。

    巡狩师浮光觉得憋屈,早打算痛快的厮杀一场,轻尘一把按住他的肩头,仰脸看了看半空。

    戚灵也将手腕高高举上眉间,有意作出了个远眺的姿势,她的举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望向天际。

    半空中,巡狩师掠影赶紧将腰间酒葫芦藏掖到背后,他脸一红,没想到底下这么多人盯着自己,跟随前来的绯红女使与风皇大人就像是心意相通,约好了在底下会晤一般,落地后,身披掩尾长袍的绯红女使神情复杂,先是看了眼那锅摩睺罗饭,又意味深长望向戚灵。

    “哟,咱们的风皇,也爱吃这口甜食了。”

    绯红女使细眼眯着,笑吟吟说了那么一句,抖落开袍袖,舒展上半身,由于下体藏着长长蛇尾,她的身材如今看上去更为高挑妩媚,简直与昔日红月祠中那尊雕像一般无二,一些资历甚深的红月教徒目瞪口呆,胸中喘着粗气,下巴颤抖着。

    月尊座下,红月女使?

    红月教众再次议论不休,转瞬间群情沸腾,如今教中显贵人物齐聚玉堂主城,唯独少了两位传道女使,这会儿得知了眼前人就是那位名动玉堂的绯红女使,大地上,红月甲士满脸匪夷所思,那言情话本中的绝色尤物,又是世间广为传颂的传奇女子,遥不可及,居然就这样活生生出现于眼前。

    戚灵轻轻嘶了口气,问道:“女使,醒来后感觉怎样?”

    绯红女使悠然作叹,“哭笑不得。你竟奋不顾身把我捞了回来,我实在找不出借口埋怨你,只能怪自己当初多管闲事。从这玉堂地界时起,我就像条尾巴一样黏上了你,这不,报应来了,如今自己反倒多了条令我筋疲力尽的累赘。”

    戚灵见她说起话来气力依旧,就略微宽心,“我只是让掠影看一看你是否苏醒,怎么又跟来了。”

    绯红女使呵呵一笑,“我听说你回了玉堂,故地重游,生怕你这娇滴滴的女儿身再被谁欺负了,但我算多虑嘛?你瞧瞧,如今我们的风皇大人哟,在这里闹的剑拔弩张,这些披红衣穿红袍的人,三尺微命,都不知道怎么个死法!哎,我也是害怕,当初你毁了我一池子玉堂仙春,我生怕眼下的玉堂,再被你闹的鸡飞狗跳,到最后,连口酒不剩那多可惜,我这辈子也只是贪恋那口唇齿清香了。”

    戚灵微笑道:“我可不喜欢像男儿汉那样做些打打杀杀的事,不过,玉堂仙春我在缙云存了不少,你若想喝,我陪你。”

    绯红女使气色如常,朗声作笑道:“陪我?”

    四位巡狩师可都听说过,按照西岭那些古老碑文所载,风皇大人的性子爱极了纵马、饮酒、看花,不过大概风皇还没主动跟谁共饮过,绯红女使这话虽是反问,与戚灵却心照不宣,两人在玉堂主城外因酒相识,今日共返这座南瞻酒城下,一句邀约,必得欣然答应。

    绯红女使笑了笑,抬高声线道:“可以,但我只想进城喝,我就喜欢热闹。”

    进城!

    上千红月教徒声如鼎沸。

    红月军众将官早已耐不住性子,连滚到爬围拢到绯红女使近前,再三确认那张绝色容颜,百感交集的对下属呼喊:“真的是女使!是女使大人!”

    绯红女使紧了紧掩尾长袍,冲他笑道:“红月教众何在,可否为我打开城门?”

    “呼!”

    山呼海应。

    城头上风华子连同一帮红月军勋贵也都傻了眼,万万想不到,失踪多日的女使能在这种时刻突然到来,不过风华子恍惚了片刻,旋即对部下作出死令。

    擅开城门者,斩。

    ※

    当柔利中军大将王敦带着新兵及扈从再次返回烽燧堡时,脸色漠然。

    中央旗杆下围拢着一大群正焦躁议论的披甲军士,人群当中,掌管军需兵械的典备官试图阻止众人喧哗,但在烽燧堡除了王敦之外,这帮悍将猛士谁也不服,平日里从不上前线的典备官身形羸瘦,喊起话来中气不足,更压不过炮仗嗓门的一群大老粗。

    其实这群铁围军之所以吵嚷不止,只因前日从血徒身上搜出的那面北狩雪旗不见了,军士们怀疑出了内鬼,内心震颤不已,旗帜竟在烽燧堡这种守卫森严之地被人盗走,等于说这里每个人的性命安危都无法保障,所以此刻众人的心绪如同天空中的灰云,沉重的仿佛将要塌下来。

    王敦胯下坐骑蹄铁砸在石板上的清脆作响,他一露面,所有人霎时肃静,仅靠表情,就将最坏的结果告诉了这位主将。

    王敦勒马问道:“发生了什么?”

    军士里,无人吭声。

    王敦道:“一个个比哑巴还哑巴,哪天双腿一蹬咽了气,想再动嘴皮子就没机会了。”

    那名典备官双手交叠下垂,小碎步到了王敦马前,躬下身道:“将军,北狩雪旗不见了。”

    王敦默然不语,环视了一圈四周,轻声回道:“我正准备当众烧了那擦腚布,怎么就不见了,费植,你还知道些什么?”

    名为费植的典备官埋着头低语,他一向如此谦卑恭谨,仅回了一句话:“即便在烽燧堡里,将军也应该小心戒备了。”

    这句提醒,让王敦听出了更深的意味。

    负责护卫王敦性命的亲军,一向由他的挚友梓潼夫子挑选,但碍于前线吃紧,亲军护卫很多人请缨去了前线烽燧,大部分有去无回,眼下终日贴身不离的也不过剩下三五名好手,王敦也实在舍不得将这几人也推上绝命战地。

    好在这回从柔利镇招募来新兵的同时,梓潼夫子意外推荐了一个人,对于烽燧堡而言这倒是少有的事。

    王敦也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混出来的脾气,他看了眼队伍后头脸色平和的汉子,心里头纳闷不已,于是便挥了挥鞭子,喊道:“徐健,你也跟上来!”

    幽暗石厅里,仅有壁炉里的柴火发出光亮,为了抵御严寒,这里几乎没有窗户,随着王敦大步流星走进来,才有卫士将十几盏油灯点燃。

    王敦背靠壁炉坐到一张熊皮大椅上,拳头锤着身前橡的橡木条案,叹了口气道:“按老规矩来吧。”

    徐健明白这话的意思,在军中担任护卫向来是个不错的差事,可也是人人抢破头都想争取的位置,究竟是不是花瓶摆设,报道第一天就得试炼出来。

    王敦神色倦怠,说道:“徐健,我不管不问你之前是做什么的。这几人,你挑一个,拳拳到肉给我打赢了,你就够格入选烽燧堡大将亲军。”

    徐健道:“将军是要我跟他们比武?”

    王敦冷言冷语道:“不然呢,让你小子来当垛草沙包?还是说,你的到来能令这死气沉沉的烽燧堡蓬荜生辉?”

    徐健没来的及思量,一个虬髯卷发的魁梧甲士已经急不可耐,他卸下护甲捶胸吼道:“小娘们,选我。”

    小娘们?

    徐健皱了皱眉,饶有兴趣的转过身瞧着他,豹子眼,乱胡茬,个子极高也气焰熏天,越看越觉得有趣。

    徐健勒了勒裤腰带,丁字步站到大厅当中,客客气气的做出抱拳礼道:“徐某来此混口饭吃,几位手底下留个情,点到为止。”

    “混饭?亲军要都想着混饭吃,南瞻人非得死绝了不可。”

    说这话的是一名矮个子护卫,他主动朝前迈了两步,嘴里还嘟囔着:“混饭时嘴里进菊花出,到了北边菊花进嘴里出,你受得了?”

    论嘴上功夫,徐健本来不输这一阵,碍着铁围军响当当的名头,便装作笨嘴拙舌,“多谢提醒,那老徐就领教阁下本事了。”

    护卫比武,点到为止,只不过是徐健一厢情愿的想法。

    等真正跟这个矮个子交了手徐健才明白,面前这人也真有说狠话的本钱。

    两人刚一交手,对方不断猛击徐健的眼鼻下巴,这种惯战老兵招招皆是致命,倘若不是大将王敦坐镇观看,徐家传宗接代的香火苗都要被这矮个子给盯上。

    所以在这场比武中,徐健显得有些无力还击,双肘护住头部左右腾挪,仍旧防不住对手左突右勾的冷拳,一不留神嘴角狠狠挨了两下。

    不曾想原以为槽牙都要被人打松,可徐健恍惚间却觉得这拳软绵绵的,脸上像是被一只熟透的桃子砸了下。

    龙血?还是真气?

    只有这两种解释。

    徐健丝毫不傻,能平白无故挨受重拳,必定有某种内因在守御着自己肉身,他不像某些铁围军老兵患上了肌肉如铁的痛苦症状,此刻要么是吞饮了龙族之血的缘故,要么便是吸入了过量的天地真气,白真人对此倒也没有过多解释。

    矮个子护卫原本也沾沾自喜,以为又能在大将跟前露脸献艺,也没想到这个新兵徐健能如此抗揍。

    一旁观战之人纷纷嘲笑道:“廉勇,平日里一拳打翻公种野马都是家常便饭,今儿怎么了,舍不得对活人小娘们下手?”

    一阵哄笑。

    矮个子护卫脸上有些挂不住,哪知接下来更为戏剧的一幕发生了。

    徐健挨了廉勇痛击表现得浑若无觉,护卫们料想他该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哪知他打起人来竟也显得有气无力。

    这下场面就势均力敌了。

    徐健和廉勇拳来脚往,都不能伤痛对方,真就仿佛两个小娘们互丢手绢,倘若不使用兵刃,这场比试就非得拖到猴年马月才能分出胜负。

    大将王敦沉着脸一言不语,所以最后还是矮个子廉勇突然间停了手。

    他扑通一声跪在王敦案前,俯首道:“将军,我打不下去了。”

    ※

    玉堂城池的高度,一直被公认是南瞻第一。

    起初只是担忧白鹤江水没过那条金堤淹了城池,眼下反而能让占据城池的这部分红月教徒高枕无忧。

    三位教中元老齐聚在下松门上,胖屠子更是带了不少兵马,甚至传达下军法条律,凡是开门献城,打算拜倒在绯红女使裙下之人,不论当初军功大小,一律剥皮处死,甚至朝女使跪拜,也要立马痛遭鞭笞。

    此刻风华子躲在城头一间箭楼内,正朝身旁几名死党叹道:“咱们浴血奋战拿下玉堂的时候,女使在哪?咱们最需要她鼓舞士气的时候,这位红月娘娘去哪了?!偏偏这时候大局已定,老娘们舔着脸回来,关键仍不见月尊的身影,这算什么,直接吃口热乎饭,让弟兄们将真刀真枪拼来的玉堂拱手让人?”

    一名腰系露腿风流裙的半老徐娘,手持短刀倚门而立,眼中透着股杀气,啧啧开口:“红月教就是张棋盘,除了你我兄弟之外,余人皆棋子。”

    女人就是晁四娘,她这一句,立即勾起胖屠子的话茬:“说的一点也不错,绯红女使那骚娘们这时候回来,摆明了是要截胡,一旦放任她这么进城,往后教中事务,可就没咱仨什么事了!元老?不过是咱自封的,玉堂这些愣头愣脑的小民,指不定要在龙津桥辇鼓台上竖起那娘们的雕像,这谁受得了?就算有朝一日月尊大人回来了,咱们也占理!”

    风华子皱眉道:“对,若红月教交给女使掌管,我第一个不服。”

    胖屠子伸出刚被孙六臂续接的一条膀臂,捶着桌案道:“不服就对了!我深知那娘们心性古怪,红月教交给她,哼,咱们日夜不眠换来的玉堂将不复存在!”

    风华子在一旁细细观看晁四娘的神色,问道:“四娘,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做?是跟女使彻底撕破脸,还是有别的主意?”

    如今红月教财权尽归酒局,就连流水账簿都在酒局大堂里头汇总编纂,等于说晁四娘把持着城中军士的吃喝拉撒,她若对着账簿瞪眼大口喘气,胖屠子跟风华子脑门上就要渗出汗来,生怕断了军饷军粮。

    晁四娘是个精明的女人,最喜欢吊二人胃口,于是回道:“眼下城外的教徒,算是铁了心跟咱们对着干,城内也不免军心动摇,最关键,有些人他不稀罕钱粮,就迷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月尊,还有底下那个高个子女人,依我说,不如你们俩就跟平日一样,来点硬的,对那些不听话的铁腕镇压,至于那个女人,挑百十来个弓法好的,乱箭射……”

    “不可!”

    年轻气盛的张乘崖推门而入,面带惊慌,毫不避讳。

    三位红月教元老顿时纳闷不已,本来觉得张乘崖得了那只义眼后老成持重许多,这怎么突然又翻了脸,一副冒冒失失的模样?

    胖屠子愣在当场,望着额上眼角渗血的张乘崖,心疼道:“小子,不是说,用义眼看特殊的情况,会生疼见红么,你怎么还看?”

    由于张乘崖双目闭着,旁人仅从他额头的黑色眸子里,也压根瞧不出什么眼神,便只能耐性子听着他语气沉重说道:“我不同意!不同意师父、风伯伯和晁娘娘的计划。”

    胖屠子摸着脑门问道:“小子,为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张乘崖支吾道:“没看到……只是觉得这么做不妥。”

    风华子嗔怪道:“乘崖,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

    张乘崖道:“若是风伯伯与女使开战,不怕甲士们阵前倒戈么?”

    晁四娘神情复杂的笑了笑,“乘崖,往日里你那股杀伐气势可盛了,叫我也心动不已,替你高兴。如今紧要关头了,好男儿怎能认怂,你若是担心,娘娘我替你请那女人进来,奉她喝杯玉堂仙春,加点鹤顶红之类的佐料,怎样呢……”

    胖屠子嘴角翘起,咧出槽牙道:“鸩酒!这样也行。”

    张乘崖面色沉峻,宛如将心事独自憋了许久,可当着三位元老的面,真要让他吐露出来根本就是强人所难,晁四娘觉察出了些蹊跷,主动贴在他肩头,牵上他的手,又拉到城墙台阶的无人处,将绣口几乎贴在他唇角,吐气如兰问了一番,哪知道张乘崖居然一改往日温顺的面貌,耷拉着脸,始终像是瞒着什么。

    城下,战鼓渐催。

    矢志效忠绯红女使的红月军团撒开了阵列,摆弄起云梯。

    晁四娘眼神焦急,有些为难,也没功夫再理睬张乘崖,将他带到城楼下,托付给自己一个贴身婢女,急匆匆又返回了城楼。

    张乘崖迟疑了一下,打算再次追上去,却被那婢女急忙唤住:“少庄主!”

    “嗯?”

    自从离开采石江竹叶庄,还从未有人这么喊过自己,张乘崖不由得呆住,停下身子,扭过脸去,仔细瞧了瞧那女子。

    万年乌贼义眼的黑暗瞳孔,显然是吓到婢女,她自始至终捂着脸不敢直视,就手捂眼角拽了拽张乘崖衣襟。

    “少庄主,是我呀,芳儿。”

    起初竹叶庄中倒有个少女丫鬟是叫芳儿,还曾跟随着戚灵到松荫镇上逛过一圈集市,然而张乘崖不清楚她怎么到了玉堂主城,惘然问道:“芳儿?你……怎么跟了晁四娘?”

    芳儿年纪虽小,但对这位少庄主早有心思,不敢说春心荡漾整天做些白日梦,暗地里却下了不少功夫留神张乘崖的一举一动,他的饮食喜好,服饰喜色,乃至佩剑几斤几两都揣摩清楚,此时更死死拽着他的手腕,脸色紧张道:“少庄主失踪后,我就被老庄主一怒之下打发出门了,我家中有亲眷在酒局,便投奔了那里,前些日子酒价不稳,大伙儿认为酒局出了奸细,赶走了不少人,我才有机会被晁娘娘相中,做了侍奉丫鬟。”

    “哦。”

    张乘崖神色淡漠,不再看她,扭头要走。

    芳儿情急挽留道:“少庄主别上去了。”

    张乘崖装作对军情忧心忡忡的模样,柔声道:“不要耽误我教中大事。”

    芳儿急道:“乘崖哥哥!”

    张乘崖顿时愣住。

    芳儿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语速很快的讲着:“酒局撑不住了,银库几乎空了,四娘准备北上投靠天风南征军!乘崖哥哥你不要再跟她混在一处了。”

    天风南征军,五个字让张乘崖顿时转过身,扶着芳儿肩膀道:“真的?”

    芳儿畏惧的淌出眼泪,“千真万确,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张乘崖稍加思忖,这下也能解释为何晁四娘会对绯红女使格外排斥,天风大军早就挥师南下,筹谋吞并玉堂,不过是顾忌玉堂酒局迟迟不肯渡过楚江,这算是悬在晁四娘头上的一把斧子,而绯红女使的突然到来,却是一柄直入的单刀,顷刻就能令三元老的势力土崩瓦解,素来四平八稳的晁四娘终究抵不住双重压力,心气有些松弛了。

    然而张乘崖一想到绯红女使,僵硬的神情立即就能绽出笑意,更比任何一位红月教徒都无比盼望着女使早日出现。

    胖屠子做梦都想不到,这宝贝徒弟对划瞎双目的女人恋恋不舍,几乎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恐怕绯红女使本人也会纳闷,天下间还有这样缺心眼的男人?

    不过此刻芳儿误会了张乘崖的笑意,热络问道:“乘崖哥哥,我知道哪里安全,我带你去好不好?”

    张乘崖置若罔闻,神色痴痴,缓缓推开了她,脚步不停迈上城楼,再次推开了三位元老那间议事房门。

    张乘崖也顾不得晁四娘的阴沉脸色,朝着一脸茫然的胖屠子和风华子喊出一句,“我愿去阵前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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