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废物陆川
陆川的身体佝偻下去，他像是在一瞬间变成了失去活力的老人，高大魁梧的身躯随着胡小虎的话语慢慢地萎缩，他直不起腰，伸不直背。
缠裹着陆川身体的白光似乎是感受到了陆川情绪的转变，它松开了陆川，飞回了明奶奶的身边，从她的掌心处钻了进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陆川的耳边反复的回响着胡小虎刚才的话语——很明显，她心中的爱不够，她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不够。所以只有恨能留住她的魂，也只有恨能给予她最大的生存意志，因为她还没有报仇雪恨！
陆川疯狂的问自己：为什么，她为什么不够爱？她为什么对这个世界没有足够的留恋？是自己的错吗？？
他的身体颤抖着，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胡小虎转向闭目养神的明奶奶，恭敬的问道：“小虎斗胆问一句大奶奶，您是如何得知那药是怀梦丹的？”
明奶奶的嘴唇微微抽动，她很快抑制住了自己的不良情绪，平静的答道：“在蓝家这么多年头，你早已看够了人性的丑陋面；丫头今生能转世为人，你也有一份功劳；她这20多年经历过什么，你是看在眼里的。综合起来稍作推测，便知她能扛过妖化过程的可能性有多低。”
说到这里，明奶奶睁眼看向自己的孙子。眼神中有惋惜，也有失望。
她微不可察的叹气，接着说道：“因为丫头必经这一关，蓝家对木苓丹看得格外严格，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给你这个从未被完全信任的人偷到？既然你拿到了药，那这药就只能是可以充分唤起丫头记忆的怀梦丹。我既知这药能救丫头性命，自然不会阻止。不过，小虎，我能推测出这药是怀梦丹，却推测不出你的用意。”
胡小虎由惊愕转为失望，但他这么多年早已习惯性掩饰自己的情绪。所以，刚才的他仅仅只有曾经短暂紧缩一瞬的瞳孔传达出了他的内心世界。
胡小虎平静的说道：“大奶奶算无遗策，怀疑我也是对的，毕竟我是蓝家的奴仆。那药不是我偷的，是蓝瑞霖给我的，因为我告诉了他，您让我盗取木苓丹。”
明奶奶立刻明白自己怀疑错了胡小虎，尽管胡小虎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表达，她也清楚的知道，她刚才的那番话伤害了胡小虎。
明奶奶和蔼的说道：“小虎，难为你了。这样的境况还能想出这般两全其美的计策。如果小川能有你这样的胸襟与智慧，那我便可颐养天年了。”
胡小虎心中明了，尽管自己尽力收敛，但仍锋芒太过了。他语调诚恳的说道：“小虎此生的愿望从未改变，一直在默默等待大奶奶赏赐我心愿得偿的机会。”
明奶奶语带慈爱的说道：“你这些年有多不容易，大奶奶都看在眼里，更知道你在坚持什么。你放心吧，大奶奶承诺予你的，绝不会食言。想来，这机会也已近在眼前了。”
胡小虎立刻双手伏地而跪，将头深深地埋下去，重重的磕在地上，真诚的说：“小虎深谢大奶奶。”
“起来吧，这本就是早已说好的。待你的心愿得偿那日，再来谢我不迟。”明奶奶抬手虚扶了胡小虎一把。
胡小虎感受到一股力量将他的上半身扶起，他顺从的起身，拱手说道：“大奶奶，适才我为了安静将宅子设下了结界。但小虎此时须得返回蓝家，待小虎离开后，还得请您重新将整个云外村设下结界。”
他看了一眼一直缩作一团毫无动静的陆川，又说道：“碧桃妖力深厚，您，多加小心。”说罢，他穿过结界，向着城中而去。
明奶奶心中叹息，她哪会不明白胡小虎没有说出口的话。小川，太令她失望了。
一直静观事态的黄璜和白羽此时化身为人，静静地立于明奶奶身后。明奶奶对白羽说道：“你的崽不顾了？回去罢。”
白羽不说话，也不动，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
黄璜对着明奶奶躬身拱手道：“大夫人，您和公子的安危要紧。”
明奶奶淡淡一笑，道：“放心吧，就算碧桃当年留了一手，如今她也依然不能对我怎么样。白羽，回去！”
白羽咬住下唇不做声，倔强的守护在明奶奶身边。
明奶奶轻飘飘地一挥手，白羽便被一股风托着回到了隔壁院子。她只得重新回归鹅身，伏于窝中的数枚鹅蛋之上，尽自己的为母之责。
明奶奶起身走向自己的孙子，冷声说道：“你还要怨恨自己到什么时候？这千余年来是不是我为你做了太多，以至于让你如此不经事？你扪心自问，你怨恨自己更多的是小月被唤起仇恨，还是怨恨自己无能？男子立于天地，最无能的是无法面对自己的过错，甚至无力改变自己的过错。我和小虎能为小月做的，都尽力去做了。你呢？打算毫无作为的怨恨自己至死吗？”
这一字字一句句，犹如剜心的刀子，一刀刀凌迟着陆川的心。
陆川低声对奶奶说：“奶奶，我自问机敏，却每逢小月之事便方寸尽失；此为不智。我自以为放下的感情，却轻易地被重新唤起，此为意志不坚。心志不坚，遇事不智，我不配做鹿王。所幸，我也从来志不在此。我和小月，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您就让我去桃林守禁地吧。今生再不离桃林，也算是，我为当年因我而牺牲的那些生灵们赎罪了。”
明奶奶忍无可忍，揪着陆川的衣领，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怒斥道：“待会儿醒过来的是小月还是碧桃你都不关心了？你怎么事到如今还不知你错在何处？承认错误如此之快，却毫无挽救之法，你爷爷没有说错，是我把你宠坏了！”
又是重重的一巴掌甩在陆川的脸上。明奶奶恨恨地说道：“真是枉费你爹娘生你养你还为你而死，枉费我老人家疼惜你千余载。你这个废物！”
屋内，陶熙月的唇边浮起一抹笑容，刚才祖孙俩的对话，已经完完整整的落入她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