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黄灿灿的，双眸含笑的男人，姜守守懵了。
这是她被发配至军营的第一天，招呼她的小兵把她领到了那个年轻的将领的面前。
“黄黄黄……黄衣……易大哥？！”
随着姜守守的一声惊呼。易涟的嘴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姜姑娘，上回我不是说过的么？咱们有缘，定还会再见的。”
半晌，姜守守才结结巴巴出声，指着对面那人，“你……你你你是这儿的老大？”
“不是大哥，姜夫人该叫六哥。”小兵热情地纠正道。
“六哥？”姜守守咕咚吞了口唾沫，“恒亲王？”
“抱歉，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恒亲王对着面前这个傻了眼的小姑娘浅浅一笑，“不过，你似乎也没问过我是做什么的不是？而且，我的名字可没骗你，我叫易涟，沈易涟。”
“我靠！蠢死了！”回到帐中，姜守守急不可耐地对乌尤道，“你知道吗，先前和我在牌馆打牌的，后来在醉香楼喝酒的，再后来一块儿看杂耍的易大哥，他、他他他是沈易云的亲哥！”
沉默片刻，乌尤张口道：“是我大意了。”
“大意什么呀大意。”姜守守咕咚灌了口水，略略缓解了些想要冒烟的脑门，“哪个王爷会跑到牌馆里去打牌？会跑到大街上看人胸口碎大石？？？而且，他跟沈易云根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么！性子也完全不像。谁知道会这么巧！”
“守守，你这么懊恼，是不是觉得有些事情，是他泄漏给了沈易云？”乌尤又问。
姜守守想了想，摇了摇头，“也不是。易大哥、不对，沈大哥……也不对，哎呀，沈易涟他跟我说了并没有将那些事告诉过沈易云，一丝一豪都没有，叫我放心来着。”
乌尤：“那你相信么？”
“我……”迟疑片刻，姜守守忽然将手一挥，“算了，反正他沈易云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随便吧！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反正如今也没法儿拿我是问了。这外面天宽地阔，能奈我何？嘿嘿，真好，可算是自由了！”
“是么？”
随着一道寒声，沈易云一人掀帘而入。
“看来，本王可是当真小瞧我这夫人了。”沈易云径直上前，在姜守守面前站定，毫不客气地垂眼看着她。
我他奶奶的……
沈易云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还总是如此神出鬼没，出其不意！
姜守守心内在咆哮，脸上却只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同时脑中正飞快地盘算着要如何应对。
哪知手腕忽然被一把擒住。
乌尤双眼一动，就要拔剑。
沈易云冷冷的目光倏然扫了过去。
“别，乌尤。”姜守守连忙出声，同时手用力挣了挣，挣脱了这桎梏。
“你，出去。”沈易云转了转手腕，面无表情地对乌尤道。
乌尤一动不动，目光看向姜守守。
姜守守对她点了点头。
迟疑片刻，乌尤双眸往下一垂，道：“我就在帐外，随时叫我。”这才提步出去了。
卫野正抱着手臂站在帐外，高大笔挺的身形犹如一个人形立牌，比军中的士兵们还要打眼许多。
看见乌尤，他双眼一亮，连忙叫了她一声。
看着乌尤朝自己走来，满头的辫子一甩一甩，卫野的心口也跟着一跳一跳。
走近一看，却见乌尤面色不是很好，整个人都有着紧绷，卫野忙问何事。
乌尤便道：“守守她日日做了什么，是不是你家王爷其实都知道？”
“啊……”这问题倒一下把卫野难住了，他揉了揉鼻子，“这……”
“能说么？不能说便算了。”乌尤转过头，看着远远整整齐齐走过的一列巡逻士兵。
“能，能说的。”卫野连忙道，挠了挠后脑勺，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什么，表情依然有些为难。
“是或不是，很难回答么？”乌尤偏头看他。
被这乌黑的一双大眼睛认真瞧着，卫野的耳根很快红了起来，他支支吾吾道：“是……可是……也不是。”
“这是何意？”
卫野定了定神，道：“也就是说，我家王爷确实会偶尔问上一问夫人的事。刚开始的时候也就是例行公事，毕竟在自己府上，总归得有这个义务不是……”
乌尤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便就是派去你们院里的丫鬟不是都被打发去干杂活去了，我们家王爷不就无处可问了么。这下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了，加之上次的阖宫夜宴颇为重要，姜夫人务必到席，王爷便亲自去了，好巧不巧，正好发现了夫人会钻狗洞出府这事……”
乌尤：“嗯……”
“然后那天王爷回来后，也不知道是愁的还是怎的，反正都没用晚膳。而且王爷一贯早睡，那天却是直到半夜才熄灯入睡。可想而知，这、这位姜夫人是个多不让人省心的主儿了……”说着说着，卫野声音越来越小。说到这里，赶紧停了下来，连忙偷偷瞄了一眼乌尤的脸。
乌尤面色平静，只说：“继续。”
“哦。再后来么……肯定就要重点关注了不是？正好那两个丫鬟也搬到主院去了。王爷便时不时召她们二人去问话。”
乌尤眉头一皱。
卫野连忙道：“乌……乌姑娘你放心。那两个丫头只会说姜夫人的好话，每每都给她夸到天上去，什么贤良淑德、恪守本分、在家中读书绣花，写诗怡情什么的。说实话，我每每听着都觉得夸得也忒过份了些，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沾边了。假若姜夫人真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被卡在那狗洞……”
"咳咳。"瞥见乌尤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卫野连忙停嘴，想了想又继续道，“总之，在那两个丫头嘴里，光问出了一些姜夫人喜欢吃什么猪蹄、腰花大肠之类的比较实在的东西，根本提供不了什么真实有效的动向。所以王爷便又只能亲自去了……”
“你家王爷来绵情阁找过守守？”乌尤打断他。
卫野仰面望着天努力想了想，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王爷虽忙，但确实去找了。不过具体时日我不记得了，反正去了你们二人都不在。王爷又只好打道回府，后脚他自己也出门了，但是没带上我，所以王爷出府后做了什么我便也不知了……”
“还有么？”乌尤又问。
“嗯……”卫野又再想了想，忽然一拍手，道：“有的！然后大约是又过了好几天，我又跟着王爷去找了你们一回，不过你们二人依然不在。”
“然后你们王爷便又出府了？且没带上你。”乌尤道。
“咦，乌姑娘怎么知道。”卫野笑道，咧开一口大白牙。
乌尤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卫野傻呵呵笑了一会儿，像是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后来又过了不知道多少日，王爷又带着我去找你们去了呢！”
握着剑鞘的手用力一紧，乌尤深吸了口气，道：“是不可以一次性说完么？”
“呵呵，主要是这几回去绵情阁找你们，都被我不小心给记成一件事儿了。”卫野挠了挠头，又说：“主要还是因为次次都没找见你们……”
“哎呀，不对！第三次是找见了的。”卫野忽然道。
乌尤立刻偏头看他。
“不过只在那一瞬间看到两个背影，从围墙上飞快地跳出去了……”
乌尤：“……”
“而且这回王爷没再出门了，只是坐在房中，十分沉默地等到晚上，然后自个儿再去了一躺绵情阁。这才终于把姜夫人给抓来了。”
门帘放下，隔绝了外面的大部分光亮。
姜守守脑子转了半天，实在转不出什么花言巧语来了，只好讪讪一笑，说出了那句最最常用的开场白。
“呵呵，王爷怎么来了？”
“姜夫人被特派至军营慰问将士，鼓勇士气，本王身为夫人的夫君怎能不来从旁协助呢？”沈易云语气轻巧，却是目光森森。
不等姜守守开口，他又阴测测道：“夫人方才在说什么海阔天空、能奈我何的，可否再给原原本本地给本王说一次听听？”
“哦呵呵。就是说，这中州的地界果然地广物博，海阔天空，我这不初来乍到，难免要感慨一番了。”眼珠一转，又连忙补充：“就像之前那次，我不是感慨王府的池塘真大，觉得中州的人真是有钱，还不是被王爷会错意，误会我了。”
“如今你倒是越发油嘴滑舌了。”沈易云又是阴测测一笑，“想当初跟我争得面红脖子粗那个悍妇哪里去了？”
悍妇……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悍你奶奶个腿儿！姜守守得额头不禁暴起一根青筋。
她深吸口气，咬碎银牙，挤出一个笑，“之前是我鲁莽了。这不是忽然发觉，原来自己早已身处个水深火热危机四伏的境地了。唔，简直可以说是……十面埋伏，处处是坑，一不小心就栽在谁手里也未可知。所以……不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么，呵呵，为求自保的手段罢了。”
话音一落，沈易云愣住。
少顷，他忽然后退一步，扭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