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这王府的花园实在大得吓人,好一阵寻寻觅觅,才看到两个正坐在长凳上说话的姑娘,二人都穿着碧绿的衣衫。
姜守守连忙凑了过去,笑眼弯弯:“二位姐姐,晒太阳呢。”
其中一人抬起头,见到是姜守守,愣了一下,随后急忙站了起来。这一站,可真是好高的个子!比姜守守整整高了一个头。
她一边站一边给还傻愣愣坐着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人便也跟着站了起来,却是比姜守守足足矮了一头。
这二人一高一矮,站在一块儿,若是平视,谁也看不着谁的脸。
矮个姑娘轻声问高个姑娘:“碧萝妹妹,这是谁呀?”
不等碧萝回答,姜守守急忙自荐:“我叫姜守守,姐姐叫什么名字?”
没见过猪跑也听过猪名,“姜守守”这三个字还是颇具冲击力的,矮个姑娘慌忙低下头,曲膝福身道:“奴婢碧波,见过姜夫人。”
姜守守忽然哈哈一笑:“原来是"萝卜"姐妹!”
碧波连忙说:“奴婢是波浪的波。”
姜守守却只顾地继续道:“以后就叫姐姐小萝卜,好不好?”又对碧萝说:“叫这位姐姐大萝卜,怎么样?”最后对着她们二人一起说:“是不是,还挺可爱的?”
二人对视一眼,勉声道:“夫人高兴便好。”
姜守守忽然将嘴一撇:“怎么人人都要叫我夫人,想我真值青春,大好年华,活生生给叫老了。”
“那……该怎么称呼呢?”碧萝问。
“美、姜美人?”
“……”
“好啦,叫我守守就好。”姜守守笑道。
“这……”二人又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带着些许迟疑。
姜守守“哎呀”一声,“二位姐姐应该知道,我呢,外地人。不兴你们这边的规矩。所以这些称呼什么的,不用在意。”
既然姜守守都这样说了,碧萝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是,守守……公主。”碧波见状,也连忙跟着喊了一声公主。
“也行,随便你们吧就……”说着,姜守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我是来找你们做什么的了。”顿了顿又说:“大小萝卜,可不可以,请你们帮我个忙?”
碧萝连忙道:“公主尽管吩咐便是,可不要说‘帮忙’二字了。”
“就是就是,公主尽管吩咐,奴婢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碧波急忙附和。
没想到她们二人竟然这样客气,姜守守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才说:“那就麻烦二位姐姐帮我弄两根鱼竿来。若是找到了就直接来找我,我就住在东边的那个小院。要是我不在,就直接把鱼竿放到我睡觉的房间去,反正不能扔在庭院里,我怕钩子扎到我的小狗。”
碧萝和碧波听了,连忙齐声应下。
“那就多谢二位姐姐了。”姜守守笑道:“到时候钓到大肥鱼,一块儿来吃喔!”
二人抿嘴笑笑,福身告退。
快步走出了园子,碧波再按捺不住,急忙开口:“听闻那大漠民风剽悍,女子也是生得牛高马大,脾气火爆,我还以为……”
碧萝打断她:“是吧!其实我第一回见到夫……公主,也挺惊讶的,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感觉……跟咱们中州女子也差不多么,就是特别特别的瘦,一阵风都能刮走了似的。不过今日看着身形倒好像没那么纤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冷了穿得多了些的缘故……”
碧波捣蒜似的点着头附和,碧萝又继续道:“可,确实也有些不同寻常,不过……到底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寻常就是了。”
碧波忽然往前一蹦,转身笑道:“我知道是哪儿不寻常!”
“快说。”
碧波捂嘴一笑,“夫人她,原来是个缺心眼子。”
碧萝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还真是,呆头呆脑的,竟还……十分可爱。”
萝卜姐妹已经说说笑笑地走出很远了,姜守守却还笔直地站在原地。
她在在冥思苦想。苦想片刻之前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忽然,她“嗨呀”一跺脚。
“没蚯蚓掉个屁的鱼!”
折回绵情阁,姜守守从她的嫁妆箱子里翻出两把小锄头,再领着乌尤牵着沙碧返回了园子。
将其中一把锄头递给乌尤,姜守守指着花园的南边角道:“乌尤,你就挖这里。”再走到东侧,对着沙碧说:“你,刨这里。”自己则撸起袖子跑到了花园北角。
沙碧当然没有听懂,兴奋地跟了过来,朝姜守守“呱呱”叫了两声。
姜守守没空理它,只顾埋头苦挖,沙碧就蹿来蹿去地帮着刨坑。
可挖了半天,才找到三条比丝线稍稍粗了一些的蚯蚓,怕是连最细的鱼钩都穿不进去。
姜守守有些泄气,左瞧瞧右看看,目光忽然被一队蚂蚁吸了过去,“这蚂蚁怎么都这么大一只!难道中州的活物都比大漠里要大上许多?”
沙碧显然也被深深吸引,一人一狼便一左一右傍着蚁群缓缓行进。
一路跟到生满杂草的墙根之下,蚁群忽然不见了。沙碧脑袋一歪,哼唧一声,急得转了一圈,随后抬脚一跃,扑进了又高又密的杂草丛里。
“啊!啊!啊!脏死了脏死了!”姜守守将手里的锄头一扔,连忙去拽,抱住沙壁的一条狼腿死命往外拖拉。
沙碧显然是一头固执的狼,一双爪子死死扒在土里,硬生生将几丛杂草带得连根拔起。
半晌,一人一狼仍然僵持不下。
而沙碧显然还在暗暗发力,隐隐有要将姜守守一脚蹬了的架势。
姜守守这头渐渐吃力,倏然就是一股怒气上涌,将狼腿奋力一拉,再往胳肢窝一夹,腾出一只手,“啪”!狠狠扇在那两瓣浑圆的大肥屁股上。
“嗷呜”一声惨叫,沙碧终于松开爪子,夹起尾巴,蹭蹭跑远了。
“呵呵呵。跟我犟!”将额上的汗珠一抹,姜守守弯腰去捡地上的锄头。
她忽然发现那草丛被沙碧掘出了一个缺口,不由地往里瞧了瞧。
“乌尤乌尤乌尤!好好好好……好消息!”
乌尤停下手,看着上气不接下气跑来的姜守守,问:“挖到金子了?”
“没!”姜守守喘了口大气,指着某个方向,“那、那围墙下面,居然有个洞!”
乌尤满脸莫名。
“哎呀!”姜守守一把拉起乌尤的手,“跟我来!”
一路小跑将乌尤引至墙根处,果然有一圆洞,宽约一尺有余。
“这地方没什么人来,又被高草掩了,根本没人能看见。我应当是第一个发现的!”姜守守在洞口旁蹲下,比划道:“这洞,我方才试了,正好可以过去!”说着哈哈一笑,满脸得意:“幸亏我如今瘦了许多,不然可就悬了!”
乌尤只问:“你要做什么守守?”
姜守守嘿嘿笑道:“钻过去!出去玩!我先钻,你再钻!”
乌尤垂眼看着她,张口道:“这王府的墙,围不住我。”
“好!那你飞,我爬!”话音才落,姜守守整个人已经匍倒在地。
等她灰头土脸从洞里出来的时候,乌尤已经在围墙外等着了。
“噫……外头竟然是片林子!哈哈哈,天助我也!这下便全不怕被人发现了。”姜守守惊喜地张望一圈,满意地砸了砸嘴,然后低头去拍衣裙上的泥土。
拍着拍着忽然眉头一皱,她停下手,迟疑道:“是不是……其实方才,乌尤可以带着我一起,飞过来的?”
乌尤:“是。”
姜守守“哦”了一声。须臾,咧出一口白牙,“不过我怕高,还是算了。”
大凉都城,不知名巷陌。
姜守守一只手抓着一把牛肉串,另一只手抓着两根糖葫芦,在一间铺子门口驻足,已经有好一会儿时间了。
她觉得,这店铺有些古怪。
大白天的大门紧闭倒也还好说,可若是仔细一听,里头却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这就有些怪了。
抬头看去,只见那门上挂得招牌没了大半边,只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个“馆”字。
到底是个什么馆?
管它!关门生意还这么好,定有好宝贝!
姜守守当即决定,进去一探究竟!转头便给了乌尤一个眼神。
乌尤微微颔首,走上前去,提起内息,掌上发力,将门一推。却是金刚钻碰上了软棉花,那门根本就是只是掩着,全没关死,被乌尤一股大力一拍,砰然而开,两扇木门狠狠撞在内墙之上,又倏地弹了回来,如此反复,“哐当哐当”好一通响。
馆内瞬间安静,那些或坐或站的人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只见两个年轻姑娘站在门口,其中一个手握长剑、英姿飒爽,另外一个腮帮子鼓鼓,手里握着半截糖葫芦,虽有些灰头土脸,却是难掩娇俏模样。
没料到会如此招摇,姜守守讪讪一笑,将乌尤往里一推,自己也走了进来,躬身将门关了,对众人赔了个大大的笑脸,“哎呀呀,不好意思各位,家妹天生神力,实在不是故意为之,抱歉,抱歉。”
馆里即刻恢复了方才的热闹吵嚷。
“妈的可吓老子一跳,还以为是我家那个母老虎杀过来了。”
“切,怂货。”
“说谁呢你!”
“还能说谁,谁是怂货就说谁。”
“呵呵,也不知道前几日被揪着耳朵,连滚带爬地出了大门那个人是谁哦?”
“你!”
“怎么!”
“单挑!”
“来啊!谁怕……”
“哎哎哎!要打就赶紧出去打,不打就快点的继续,别浪费时间,爷的时间可贵着呢!”
“就是,吵吵什么!来来来……继续继续……”
姜守守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满脸兴奋地听着几个男子吵架,见几人又忽然不吵了,便又默默地走开了。
如今天气转了凉,外头的风都似乎裹挟着几分冬日寒气,可这不大不小的馆子里却是暖和得很,似是与外界隔绝了一般。
姜守守穿梭其中,竟然还出了一层薄汗,便将披风卸了,搭在手臂上慢悠悠地走。
一路看去,只见七八张方桌交错摆于大厅之中,每一桌在东南西北四面各坐了一人,桌面上则码着一些约莫一寸多长的长方块儿物件,四人面前又还分别立着些,或是立着一长排或是一短排。再看那坐于四个方向之人,个个面色凝重,颇为谨慎地摆弄着立在自己面前的长方片儿。而四周的围观之人则互相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对着桌上那些方片儿指指点点,不时还“唉呀”叹息一声,很是遗憾的样子。
这到底,是在举行什么古怪的集会活动?
姜守守带着满腹疑问凑上前去,瞥见身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笑问:“爷爷,这是在做什么?”
老爷爷呵呵笑道:“打牌,麻将牌。”又问她:“姑娘这是第一回来牌馆?”
这什么“馆”,原来是个“牌馆”。
姜守守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麻将牌,“这些长方片好玩吗?”
老爷爷十分笃定道:“好玩!”摸了摸长长的须子,又说:“不过,就是要钱玩,假若没钱,那就不好玩了。”
钱?姜守守摸了摸腰间那一袋金叶。
那么,这麻将牌……一定很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