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姜守守发现沙碧最近有个坏毛病——一高兴就喜欢“嗷呜嗷呜”地嚎。
比如乌尤带它一起习武的时候、姜守守陪他玩球的时候,还有吃肉的时候。小时候听着还像是小狗的哼唧,现在长大了一些,越听越像狼叫。
于是姜守守决定,让沙碧,学狗叫。
她捏着一块煮好的肉在沙碧面前晃了三圈,沙碧绿油油的眼珠子也就跟着转了三圈,嘴缝中止不住地溢出几条亮晶晶的涎子。
姜守守嫌弃地掏出帕子给沙碧擦了擦嘴,认真道:“小沙碧,跟我学。学好了,有肉吃。”
沙碧立刻端正坐好,目不转睛盯着姜守守,圆溜溜的眼里满是期待。
姜守守清了清嗓子,张开口:“汪。”
沙碧:“嗷汪!”
姜守守:“不对,把‘嗷’去掉。汪!”
沙碧眨了眨眼,将头一歪,“汪……咕。”
姜守守:“咕什么咕!汪,只汪!”
沙碧:“汪——呜……”
姜守守在它脑门上轻轻一弹:“不要拖长音,干脆一点,汪!汪汪!”
沙碧有些迟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然后小心翼翼张开嘴,在姜守守期待的目光下,气若游丝地……“呱”了一声。
姜守守一把将额头扶住,“天嗳,怎么给教成□□了。”
又耐心教了几日,沙碧“呱”得越来越像□□,简直就要以假乱真。
姜守守终于受不了了,大喊:“朽木朽木!不管你了,姑奶奶要出去玩!”撇下沙碧,撒开腿一路奔至王府大门,然后不出所料的,被两个牛高马大的侍卫伸手拦了。
姜守守朝左边的方脸侍卫看了一眼,又朝右边的长脸侍卫看了一眼,咬了咬牙,攒了把劲,莽着头往前就是一冲。
自然,并未突破半分缺口。
站在右侧的长脸侍卫面无表情道:“夫人,上次就与您说过,九爷吩咐了,夫人初来乍到,怕去外头走丢了,所以,夫人不能出门。”
“可我都来了快四个月了。”姜守守不服。
长脸侍卫又道:“奉命办事,还请夫人包涵。”
姜守守闻言摇了摇头,面容忽然变得坚毅,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只见她抬起一只手在袖兜里一阵摸索,然后掏出一片黄灿灿的金叶,在长脸侍卫面前晃了晃,又在方脸侍卫面前晃了晃,接着笑眯眯道:“二位大哥可都看清了?这,可是个好东西吧?”
长脸侍卫点了点头,方脸侍卫也道:“确实是个好东西。”
“如此……嘿嘿,两位大哥又意下如何呢?”
两个侍卫都不说话了。
“嗯?怎么回事???”姜守守一愣,想了想又道:“我保证,我就出去溜达一个……不!半个时辰便回!若是你们还不放心,大可派出一人跟着我便是。”
鸦雀无声。
姜守守深吸了口气,再次狠狠咬了咬牙,刷地再掏出一片金叶,将其举在两个侍卫正中,“这样总够了吧!二位大哥,做人可不要太贪心了。”
她又加了把劲道:“看看这金黄的色泽,精致的造型,啧啧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喔。”
哪知两个侍卫置若罔闻,甚至再没看那金叶一眼,只有各自伸出的一条手臂交叉在一起纹丝不动,如同铜墙铁壁一般。
又过了许久,就在姜守守准备再掏出第三片金叶之时,方脸侍卫忽然开口道:“夫人,不得不承认,你这金叶子确实别致,也确实馋人。可我们即便收了,也得有命花不是?夫人就,别为难小的们了。”
长脸侍卫接着道:“若是被九爷知道夫人跨出了这道门槛,哪怕半步,我们二人都必死无疑。夫人,还请回吧。”
话已至此,姜守守摇了摇头,默默收回两片金叶,背起双手折了回去。
走到半路,她越想越气,“不让我出去,我便把你这王府逛个遍!”当即选了个看着眼生的方向,提起步子去了。
埋头狂奔大约半刻钟时间,姜守守钻出一条林荫小径,面前豁然开朗。只见前方水波粼粼,竟是好大一方池塘。
姜守守连忙上前,扶着池塘的石栏张望一圈,大为震撼,不禁高声感叹:“啧啧!啧啧啧啧……没想到区区一个王府,居然能有这么大一片池塘!”
“……区区一个王府?”
“区区?”
“区区???”
身后由远及近接连传来三声疑问,姜守守扭头看去,瞥见正在靠近的那个身影,当即鼻孔微张,轻哼一声,飞快地将头又扭了回去。
沈易云大步上前,在姜守守身后站定。
“原来我这王府,竟是这般不满你这公主的意?住在这里,原来教你如此委屈。”
其实姜守守方才说的那句话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即便是荒颜郡的世子,也不过才住着一栋较别人家宽敞些的三层楼房而已。
所以,她方才是在一本正经地感慨中州皇家果然有钱。
不过因为对身后这人早已满腹不满,她立刻接过话头,头也不回地道:“是呀是呀,任你王府再大,也比不过那皇宫大不是?”
沈易云似乎微微顿了顿,随后道:“听公主这话的意思,没能留在宫里,倒是觉得遗憾极了?”
姜守守:“对呀对呀,那皇宫多好,地方大,人多。不像这地方,一天到晚都看不着几个人影,见到的,都还是些……怪人!”
“怪人?”
“可不是。叽叽喳喳的麻雀怪人,拦路的石头怪人,还有……还有找茬的……”
“呵!”不等她说完,沈易云重重嗤笑一声,说的话也禁不住发起狠来:“也不看看你那糟心模样,还想留在宫里当娘娘。做梦!”
“哈?!太好笑了。”姜守守可从来都自认是个五官标致的美人儿,断然听不得谁说她丑,当即扭头冲沈易云喊:“你以为你就长得很好看吗!”
一缕略微有些粗硬的长发“啪”地拍在沈易云的嘴上,他不由地目光下移,在姜守守的脸上顿住。半晌,突然问出一句:“你涂水粉了?”
满面怒气的姜守守霎时一愣,“水粉是什么?”
沈易云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忽然嘀咕一句:“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听到这话,一股无名怒火腾地从心底蹿起,姜守守当即往前一步,昂着头道:“我长这样怎么了!再怎么样也比你好!你、你、你比起我们大漠男儿可差得远了!差了……差了……哦!大概就是从荒颜郡到这里这么长的距离!”边说边张开双臂夸张地比划。
沈易云面上一红,后退一步,抬手指着姜守守:“你你你!你这女子……”
姜守守毫不让步:“我我我!我这女子怎么!”
深吸了两口气,沈易云猛然转身,拂袖而去。
想她日日在这王府闲逛,都没能碰上这“新婚”夫君。今日不过无心一句感慨,便立马被他听了去,还当小辫子给狠狠揪了。
姜守守不禁心想,难道自己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倒霉蛋?
目送沈易云的衣角彻底消失在了郁郁葱葱的树叶之后,她又忽觉一阵痛快。
管他!好歹憋了这么几个月的闷气,终于撒了许多出来。
想到这里,她嘴角一咧,哼起欢快的小曲,从挂在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小块面饼,掰下一半揉碎,趴在栏杆上喂起鱼来。
就连撒饼屑的动作,都无比豪迈。
饼屑簌簌落下,浮在水面晃晃悠悠,池塘里的鱼很快被勾了过来,张着圆圆的嘴争相往水面上挤。
姜守守探头望了望,红的白的甚至还有金色的鱼,又肥又大,比她见过最大最肥的鱼还要更大更肥。
眼珠一转,她将剩下的半块面饼往布袋一塞,一阵风似地跑回了绵情阁。
没错,绵情阁就是姜守守的住处。也不知道那沈易云究竟是什么怪品味,这名字起的,直让她犯恶心。
“乌尤乌尤!”她风风火火跑进房间,“闻见香味就直奔这里来了,嘿嘿,果然在这儿!”
乌尤摆下手里盛得满满的饭碗,抬起头道:“正好,吃饭了。”
姜守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吭哧吭哧扒了两口饭,囫囵咽下,急不可耐道:“好乌尤,我是想告诉你,我们可以去钓鱼玩儿!我方才发现了个大池塘,那里头,好多好多肥鱼!”
乌尤坐了下来,只问:“鱼竿和鱼饵呢?”
这下倒把姜守守问住了。她将筷子一搁,嘀嘀咕咕道:“这下好了,我不能出门买,这王府里的人我也都不熟,要去哪儿弄鱼竿来呢……”
乌尤往姜守守的碗里夹了一块猪蹄,“守守你还记不记得,这里除了你我,还有两个总穿绿色衣裙的姑娘。”
姜守守想了想,迟疑道:“似乎……有那么一点印象……”
乌尤继续道:“本来说是来照顾你生活起居的侍女,不过你说你要自力更生,就打发她们去西边的大花园里锄草浇花了。”
将碗一推,姜守守又风风火火地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