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论死疏
“空气是如此的清新，土地是如此的松软。”
汪直如愿以偿地踏上了神州的土地，踩在故乡的土地上，陶醉地用力闻着故乡的空气，只觉心情舒畅，只觉无所畏惧，为了此一刻，即便付出一切，也甘之如饴。
汪直自以为有恃无恐，自以为自己远胜徐海，因此今日在毛烈、服部花道等护卫之下，踏上了杭州府的土地。
“老爷，不该瞒着姑爷。”服部花道说道。
“他？让他知道了，老夫又会白跑一趟了。”汪直转头看着服部花道笑道：“你放心，贤婿他领重兵在外，朝廷不敢拿我怎样。”
服部花道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服部花道是个忠心的仆人，既然汪直已经决定了，那么他便会陪着汪直走下去，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
“胡大人是个信人，他已经替老船主拟好了求赦的折子呢。”毛烈对汪直说道。
“哦？真有此事？”汪直闻言欢喜地问道。
“老船主，在下已经说了很多次了，真有此事！”毛烈答道：“此为在下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
此次汪直决定上岸受招安，都是毛烈牵的线，应该说是汪直为了瞒着杨寒苍，故意差毛烈偷偷与胡宗宪联络。
一次胡宗宪单独宴请毛烈，喝得酩酊大醉，醉卧于堂下，毛烈也就偷看了不少胡宗宪的公文，其中一封就是胡宗宪奏请朝廷赦免汪直的奏章。
好一出群英会蒋干盗书，汪直与毛烈竟然没看出来，或者说一个真糊涂，一个是装糊涂。
“老船主，城门处就是督抚大人。”毛烈随后指着杭州府几个身穿便装的人说道。
汪直点头，紧走几步，走到胡宗宪面前后躬身拱手问道：“这位是督抚大人吧？”
“你我素未谋面，你如何知道？”胡宗宪奇道。
“大人气度不凡，数里之外，罪人已知。”汪直答道。
“数里之外？老夫有那么大的气场吗？”胡宗宪笑道。
“胡大人平寇靖海，罪人虽远居海外，也慑于大人之威，不得不来投啊。”汪直答道。
“平寇靖海，立不世之功，为许多人的愿望，可却谈何容易。直兄，大海，你比我熟悉，对于平寇靖海，你有何指教？”胡宗宪问道。
“大人折煞罪人了。”汪直答道：“指教不敢，罪人只是觉得朝廷若开海许商，海患立平。”
胡宗宪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不觉得有什么新鲜的。禁海与开海，这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朝堂上的那些人不知道争论多少年了。
“开海许商，海患立平，老夫觉得不一定吧？”胡宗宪随后问道：“你那女婿，也是禁海之故？哦，对了，他也是我大明的总兵官，此次为何不来？”
胡宗宪说罢，有些不甘地舔了舔嘴唇。
汪直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中外闻名，只可惜全部嫁给了杨寒苍。
要不然，胡宗宪怎么着也要搞一个。
胡宗宪也是个色中饿鬼，家有娇妻美妾、美艳姬婢无数。在这个世上，女子基本上是男子的附庸品，官大财多，美艳女子自然也就趋之若鹜了，不趋之若鹜，也会被人巧取豪夺的，至于相貌、年龄等，就在其次了。
“沧儿他……”汪直闻言微笑着说道：“他可是个不安分的主，闲也闲不下来。这不，归附朝廷之后，说要为朝廷开疆拓土，刚刚攻取西海道，又挥师东进，率数万大军，正与长门、周防等国交战，实在无暇陪老夫前来。”
“数万？是几万？”胡宗宪闻言问道。
“十万上下吧。”汪直看了胡宗宪一眼后答道。
胡宗宪闻言顿感脊背一阵发凉。
十万大军，也许是汪直故意夸大其词，不过只要杨寒苍手中握有三万精兵，就够大明朝喝一壶了。
大明弱就弱在海上，弱在舟师上，因此明知道近邻有个虎视眈眈的心腹大患，但却是无可奈何。
倭国之事，善于侦勘的胡宗宪，又岂能不知？
“呵呵，直兄是否归心似箭？你的家人就在城中，老夫亲自送你与家人团聚如何？直兄，达则方可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吧。”
“多谢督抚大人。”汪直闻言喜道。两人又唠了好一阵，方才并肩向杭州府内走去。
其实两人唠了半天嗑，可以用几句话概括。
胡宗宪：来了？不怕我抓你？
汪直：我女婿手握十万大军，你动我试试？
胡宗宪：好的，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吧，我保你平安。
汪直：好的。
…………
此时的胡宗宪是打消了拿下汪直之意，或者说暂时打消了。
胡宗宪又是送丝帛，又是送米粮的，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地款待汪直。
汪直与家人团聚，胡宗宪又如此宽待，因此汪直这些日子过得是好不惬意。
胡宗宪为了大明朝的大局，是打算真心招抚汪直夫人，可却总有人不乐意，总有二杆子出来，给胡宗宪，甚至给整个大明朝来个神助攻。
大明朝也远不止胡宗宪这一个大官。
浙江巡按王本固就是这种二杆子之一。
进士出身的王固本，铁面无私，不轻言笑，就好像经常说笑，会影响他的铁面无私似的。
王本固嫉恶如仇，并且是极品的那种。
“拿下贼酋王直！”
此日王直正在西湖游玩之时，王本固闻讯带着数百兵丁、捕快赶来，见王直正在西湖断桥上悠哉悠哉地游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冷冷地下令道。
为祸多年的东海巨寇，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如此的逍遥自在？这对于嫉恶如仇的王本固来说，一刻也忍不了，若强忍，王本固将会是寝食难安。
“王大人，这……这是督抚大人的人啊……”一名捕头支支吾吾地问道：“拿他的人，是否知会督抚大人一声？”
“哼，督抚大人？尔等惧怕督抚大人，老夫不惧！”王本固冷哼道：“督抚大人重要，还是我大明江山社稷重要？”
众兵丁、捕快见王固本将大明江山社稷都抬出来了，于是只好手持各种兵刃，将断桥围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