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归来
阿权瘸着个腿就回来了。这是一大幸事。二太太在路上遇到了他,一开始没有认出他,他变瘦了、也变黑了。她发现他其中一只脚完全不方便,不免心里滋生出感伤的情绪。她领着他回洞口。
他问:“爹好不好。”其实他完全对老爷子的事情分毫不知。
二太太本想回他“挺好的”这三个字。但是心里的话嘴里说不出口。毕竟谎言,纸包不住火,迟早捅破事而已!嚷他迟早知道吧,就现在。
他感觉得到二太太好像发生了变化,他通过气息或者是一种敏感的直觉所发现的。是的,二太太至少变得更沉稳一点,少了很多野蛮性子。
到了洞口,阿莲带着两个孩子,发现了他。她有些泣不成声,而大太太更是如此,落泪的让人心疼坏了。阿莲忙招呼两个孩子叫:“爹。”
两个孩子还算乖巧,叫了一声“爹。”阿权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跟他的母亲拥抱,也跟他的妻子阿莲相拥。
他们闲聊了一会。但是大家都不太敢问阿权为什么瘸着脚回来,怕伤害他的自尊心。阿权感觉得到这种氛围的不自在,说:“说来话长,我是被日本人追杀掉入悬崖,但没死,掉棺材板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说等我们打完胜仗之后,要不要做棺材生意呢?”说完,他有些腼腆的笑笑,他内心也觉得这个决定不够实际。
“你这几年走了之后,过的怎么样?”阿权把队伍的事情通通告诉了給她的家人听。二太太在旁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静静的听着。
他聊起前队长,还有阿黄,还有一些死去的同伴,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心痛,竟心里会痛他从没有想过他会踏入战场,那里的炮灰嚣张,几乎没有人能活着回来。
“你们呢?过的好么?爹在哪里,是出去了么?”他终于问到重点了。她们低着头,看着地,然后抬头说:“爹走了。其实是有给你写信的,但是你可能收不到了。”
“那就让我去爹的坟头看一看吧。”他被三个女人领着去到了老爷子的墓碑前,阿权給他磕了三个头。他有很多心里话跟他都父亲说,所以三个女人走了,留阿权一个人跟他说说话,或者呆着、待一会就好。
“爹,我来看你了。”他只能自言自语,但是他真的希望老爷子能听到他的心声。
“爹,你说我是不是没有用,瘸着脚回来,我不就成残废了么?可是,爹,我有两个孩子了,还有妈,还有阿莲,还有二太太。我得守护好她们。”
“爹,你放心走吧,这世间光亮处一定会显现,你在黄泉路上也要小心,一定要平安去往天堂。”他说完,自己也有一些哽咽。
他再给他磕了个头,深深的趴在黄泥土里面。他最后说:“爹,我走了。我以后再来看你。”
他归来了,他从前的家是没有了,现在的家仅仅是一个山洞,但是他没有抱怨,而是接纳了这个事实。对于他归来这件事,他们希望大把庆祝一下,无奈粮食有限,倒是有点拾回来的糖,給他搅拌喝下去。说:“你太瘦了,吃一点甜的补补能量。”“谢谢。”
“我们一定要坚强起来。”一定要,一起面对,一起克服,一起成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个季节,蟋蟀都有叫了,爬在龙眼树下的昆虫只只都在那里。荔枝叶也可以卷起来吹口哨,长刺的草撕起来是有一股臭味,但是与现实相比,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