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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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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从坟墓里爬出的东西露出了自己的脸。

    守护者“啊”了一声:“张至灵什么时候死的?”

    虞秋皱眉:“你看到的也是张至灵?”

    守护者:“嗯啊,你看到的不是他吗?”

    虞秋:“是他……我现在觉得这个鬼域里有阵法,所以连你和我的眼睛都能欺骗。”

    虞秋取出一张灵符在眼前抹过,不过眼前的情景依旧没有改变,张至灵已经朝她的方向扑过来,虞秋在张至灵身后,还看到很多熟悉的脸,都是她曾经在佛、道交流会上见过的人。

    骆修泽和孔萱师兄妹也见到一个熟面孔,那是一个中年道士,他速度比谁都快,直接扑至两人近前。

    孔萱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只喃喃念道:“师父……”

    中年道士青白的手马上要抓到孔萱的脸时,下一秒,被一柄木剑拦了下来:“这是邪祟!”

    骆修泽红着眼睛盯着面前的中年道士,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但还是红着眼睛挥了出去!

    孔萱紧咬着嘴唇,拿剑和骆修泽一起抵御中年道士。

    中年道士凭赤手空拳不能拿下两人,竟然手伸向背后,他抓出木剑,剑势恢宏,似长虹贯日直落而下!

    孔萱瞳孔骤然一颤:“这是师父教给我们的驱邪剑!”

    ……

    虞秋这里,也看到张至灵使出他经常用的招式,如果是熟悉的人,绝对会受到不小的冲击,就像是不远处的骆修泽和孔萱,被中年道士打得吐血。

    虞秋本身比张至灵强,也没和张至灵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张至灵一抓过来,虞秋直接握住他的手腕,把人往怀里一带,然后屈膝在他胸口上一顶,单膝把人压在地上。

    就这样虞秋都是尽量放柔了动作,她不确定眼前这东西还是不是人,误伤就麻烦了。

    虞秋用另一只空的手抽出一张破煞符,贴住张至灵的眉心,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印堂穴,在道家里被称为“玄关一窍”,是人精气神聚集的地方。

    把灵符贴在这里,是妖是鬼立刻见了分晓。

    挣扎扭动的张至灵瞬息化成了一具白骨。

    虞秋起身时,发现白骨的手腕处刻着一横小字:

    宫家第七代宫仲申。

    但不等她细想,那些东西又朝她扑过来。知道了他们的弱点,虞秋直接用灵符袭击他们的眉心,一具又一具的白骨倒了下去。

    每一具白骨上都有一个名字,而且全都姓宫。

    这么一小功夫,废了她三十张的灵符,这片区域的墓地里终于不再有人爬出来。

    骆修泽和孔萱也发现这些东西的弱点,联手杀敌,没有之前的狼狈。

    在虞秋考虑要不要再画些灵符补充库存的时候,她身后照过来一片亮光。

    “这是哪里?”

    虞秋回头,看到方景一脸惺忪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门把手,满目茫然,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开了一扇门却开出了另一个世界。

    直到看到了虞秋,方景才略微精神了一些:“飞升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虞秋:“来活了,估计今晚就能见到鬼域的主人。”

    方景眼睛一亮,立刻就要走出来。

    虞秋提醒他:“你打邪鞭忘带了。”

    方景连忙回身,跑进了屋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乌亮有光泽的打邪鞭。

    结果这边门刚一关上。

    骆修泽就口吐鲜血飞了过来。

    方景:“战况这么激烈的吗?”

    骆修泽手撑着地爬起来,接住同样被打飞的师妹,然后再度持剑念咒,金光覆体,又勇猛地冲上去。

    虞秋看向了攻击两人的东西。

    它长着陈观主的脸,只不过额间覆着一层鳞片,挡住了要害。

    显然是之前东西的升级版。

    方景出来的时候虞秋已经把那些东西基本都解决了,他根本没看到那些东西的脸,现在乍然见到陈彦鹏,还是一副已死的模样,直接崩了:“啊啊啊啊,陈……陈观主死了吗?”

    虞秋淡定地安慰:“没关系,都是假的,我刚才还杀了你和张至灵。”

    这片鬼域的主人特别喜欢玩弄人心。

    方景恍恍惚惚地应着,身体比脑袋反应快,握着打邪鞭冲了上去。这样的法器注定方景和骆修泽他们一样只能近身战,法器对上身体坚硬如铁的“陈观主”,只能给他带来刺痛,却伤不到要害,“陈观主”掌风一起,就把方景他们扫了出去。

    方景倒在地上,用打邪鞭撑地,再要冲上去的时候,被虞秋拦了下来:“演戏用这么拼吗?”

    方景愣住:“什么?”

    虞秋歪头瞅着他:“我该叫你什么?鬼域主人?”

    “方景”忽然笑了起来:“你怎么猜到的?”

    虞秋目光下移,落在打邪鞭上:“你不够爱它。”

    “方景”:“???”

    虞秋:“张至灵告诉我,方景每晚睡觉都要抱着打邪鞭一起睡。”

    “方景”一阵恶寒,立刻扔了手里的东西,擦了擦手,他才说:“早听说你的大名,见了面更喜欢你……”

    虞秋连忙后退:“我们物种不同,你死了心吧!”

    “……”

    “方景”补充:“喜欢你的性格……”

    他重新调整了被虞秋打乱的情绪,望向被“陈观主”追杀的骆修泽和孔萱师兄妹,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厌恶。但再面对虞秋的时候,已经什么都瞧不出来了:“时间差不多了,你想知道什么可以跟我过来。”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那头的“陈观主”安静下来,径直朝虞秋这边走过来,最后站在“方景”身后。

    骆修泽和孔萱不明所以,但谨慎地跟过来,现在这两兄妹满脸灰土,衣服上还沾着血,像是逃难的。

    虞秋好心地帮方景捡起来打邪鞭,打算见到真人再给他。

    一路上他们走的都是墓地,虽然离得稍微有些距离,但以虞秋的视力还是能看清墓碑上的字。

    打头的都是“宫”字,死的都是这家人,一百多块墓碑无一例外。除了名字,墓碑上还标注着年龄,虞秋发现,这些人几乎没有人活过四十岁。

    前面带路的“方景”开口了:“宫家曾经是赫赫有名的玄门世家,家里孩子的天赋都不错,只不过大多早夭,于是外人说是天妒英才。后来又过了几代,宫家天赋不再,但宫家人依旧不能长寿,外人又说是宫家先祖做了什么事,遭了报应,以至于人口凋零。”他转回头问虞秋:“你觉得呢?”

    虞秋实话实说:“我觉得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

    “方景”忽然哈哈大笑:“你真有意思。”

    望着虞秋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闪着光,不过他很快收敛了笑意,又把同样的问题抛给了骆修泽和孔萱。

    孔萱猜到眼前这个“方景”恐怕是害自己家的罪魁祸首,她死死捏着手里的剑,刚要有所动作,被骆修泽拦下。

    骆修泽挡住“方景”看孔萱的视线,沉声说道:“宫家的事情我只知道大概,我不了解,也不能评价。”

    “方景”冷笑:“自私自利,只会明哲保身!”

    骆修泽:“…………”

    ……

    “方景”带他们来到一处墓穴,墓穴入口处有一扇青铜门,但现在青铜门大敞,虞秋他们可以直接进入,墓室用大块的石板砌成,墙面有灯座,烛火昏黄,拉长了几人的影子,不过最前面的“方景”却是没有影子的,他直接把人带向主墓室,离着还有些距离的时候,虞秋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一二三,起!”

    “一二三,起!”

    ……

    快到门口的时候,虞秋看到墓室里有个脑后绑着马尾的男人正撅着屁股搬东西。

    他脚边围着一排排小纸人,正和主人一起使劲。

    小纸人就是身份证明,墓室里的人是潘奕阳。

    潘奕阳脑袋嗡嗡的,因为用力过猛,他感觉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甚至忽略了身后的脚步声。

    还是有东张西望的小纸人发现后面一群人,立刻扯了扯身边的同伴,于是一个传一个,很快小纸人们都知道了。

    它们用尖尖细细的嗓子一起朝上喊:“潘潘!潘潘……“

    潘奕阳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缓缓地转回头。潘同学脸红如猴屁股,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淌到下颌,被他抬手抹去:“你们终于来了……”

    刚要叫他们一起来帮忙,潘奕阳看到了在人里的“陈彦鹏”,他脸色立刻大变,警惕地后退几步。

    “方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潘奕阳色厉内荏地说:“你没想到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这次来的人中有位隐士高人,你的把戏在她面前就是过家家,她一眼就识破你的术法,将我点醒。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成为鬼王不容易,好好珍惜,否则惹上足以压制你的某一位就晚了……”

    高人虞秋听潘奕阳替自己吹牛逼。

    守护者捧着自己泛红的萝卜脸:“我都替你羞耻。”

    虞秋特淡定:“这算什么,之前人家都叫我气运之子,天道宠儿……”哎,可惜都被一个金丹劫劈没了,虞秋忽然惆怅。

    潘奕阳后来越说越离谱,“方景”约莫也是听不下去了,指着虞秋说:“正主在这,你对她说。”

    潘奕阳:“!!!”

    潘奕阳瞪大了眼睛,然后脸上的热度急剧攀升,现在打一个鸡蛋在脸上,估计可以全熟。

    潘奕阳声音颤抖:“你……你不是真的吧?”

    尾调上扬,饱含他一点私心和小期待。

    但虞秋终究是要让他失望的:“我是真的。”

    潘奕阳:“……”

    不知道哪里有地缝,可以钻进去。

    不过等虞秋过来的时候,潘奕阳还是低声和她道谢:“谢谢你叫醒我,如果不是你让我去看太阳,我现在也清醒不过来。”

    虞秋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我当时只想让太阳晒一下你。”

    单纯而朴实,没有其他的意思。

    潘奕阳:“………”

    虞秋:“你能清醒应该是刚好遇到阵法削弱了。”

    整个庄园被鬼气笼罩,即使是鬼王,也不该有这种能力敢和日光抗衡,但有阵法辅助就行了。

    潘奕阳之前也曾听陶观主提及这里有阵法,现在又听虞秋说阵法削弱,立刻激动了:“那其他人也能醒了?他们被封在了这里。”

    潘奕阳指着不远处的石墩,上面有一个兽型石雕,是一种罕见的镇兽。之前他就是在和小纸人挪动镇兽。

    “方景”却说:“他们醒不了,能醒的只有被我放在外面的人。想要这些人醒过来,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最后一句,他是对虞秋说的。

    虞秋:“你这么威胁我没有用。”

    “方景”:“六百万!”

    “成交!”

    其他人:“………”你倒是犹豫一秒啊!

    “方景”笑,潘奕阳似乎发现了新大陆,骆修泽皱眉,脸上明显不赞同,孔萱则很紧张地盯着“方景”。

    只见“方景”拿出了一张纸、纸上有很多线条,普通人不明白,但在场所有都清楚,那是一道无比复杂的符箓。

    “我让你把这道符画出来。”

    孔萱脸色大变:“不行!”

    尖锐的呵斥声让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她。

    “方景”似笑非笑地说:“我只是请飞升道长帮忙救活我族唯一的后辈,你激动什么?”

    身上怀疑打量的视线让孔萱神经紧绷到极点,“因为你要救这个人,势必要搭上我们孔家全族,生死攸关,难道我不能说话?”

    虞秋晃了晃手里的符箓:“可这本来不就是他们的吗?你们只是还了……回去。”

    孔萱的脸色瞬间惨白,黑而大的眸子瞪着虞秋,眼里的震惊已经把她出卖了。

    潘奕阳一脸吃了大瓜的表情,纸人随主,他养的小纸人齐齐“哦”了一声,看看虞秋,看看孔萱,纸脸期待。

    骆修泽眼里有片刻迷茫,但很快满脸严肃地问孔萱:“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孔萱紧紧捏着手,不说话,眼泪顺着脸颊大滴大滴地落下来,衬着苍白的脸色,我见犹怜。

    不过在场没有正常人。

    “方景”微笑:“让我说好了。千年前,玄门也不像现在这样人才凋零,隔段时间会举行切磋会,胜利者有资格任玄门门主。宫家一连两界胜出,有人心生羡慕,生了歪心思,用一张符箓改写了两家人的命运。孔家祖先背后偷袭宫家一名嫡系子弟,以他的心头血施咒,自此宫家气运逐渐衰竭,孔家每出现一个天才,宫家就死上一个人,孔家越来越富足,宫家越来越穷苦。孔家人丁兴旺,宫家迄今为止,只剩下一个人,她还不足十岁,便要夭折!”

    ……

    s市天空不知何时多了一层又一层的阴云,细密的雨丝洒下,普通人只是吐槽一句快十一月份了还下雨。但刚到机场,玄门和空门的人却面沉如水:“是鬼王!”

    与他们同行的一名红衣男子站在窗口朝外望去,懒洋洋地说:“别担心,不过刚成气候,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听这位保证,众人的心才重新放回肚子里。

    ……

    墓室内。

    鬼气肆虐,翻腾的鬼气中露出一个人形来,她周身融在黑暗里,只用乌沉沉的目光望着孔萱。

    孔萱在骆修泽背后缩了缩,声音微颤:“可事情是先辈做下的,我们这些后辈并不知情,先祖说符箓关乎我们孔家兴衰,我们照做而已,你现在却把一切都算到我们头上,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你恨的人早已经投胎转世……”

    “我找的就是你们啊!”

    鬼王的声音又轻又冷,却似重锤敲在孔萱的心间,一种巨大的恐慌从心底里蔓延开来,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一直很安静没有存在感的”陈观主”上前,他像是被风吹化了,皮肉随风而逝,眨眼间变成一具白骨。

    虞秋第一眼注意到了它的眉心,那里藏着一抹虚弱的魂体。

    “以不入轮回的代价,生生世世,对你们的魂体进行标记。”

    潘奕阳这晚上三观不断被刷新,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大门:“竟然还能投胎定位!”

    虞秋:“……”

    但也确实是狠人。

    每一世的罪孽都在积累,等破解的符箓完成,孔家不仅要面对灭顶之灾,恐怕死了都难以安息。

    孔萱正是想到这里,突然捂着耳朵尖声叫起来。

    “师妹!”骆修泽第一次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

    孔萱抬起头,已经满脸泪痕:“师兄,我是无辜的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前世的事情我怎么会记得……”

    鬼王却笑看着她:“这种事情找你师兄干什么,我就可以帮你记起来!”

    孔萱下意识地就想往骆修泽身后藏,但鬼王瞬息到了他们面前,长袖一挥,直接把碍事的骆修泽甩了出去,素白的指尖点上了孔萱的眉心。

    孔萱瞪大的眼睛慢慢地闭合,一道透明的影子被鬼王从她的身体里勾了出来。

    影子一见到鬼王,满脸震惊:“宫素心!”

    宫素心冷笑:“孔茵雅,上天有眼!”

    影子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神色遽变,再要说什么,却被宫素心又打回孔萱的身体里。

    孔萱抖了一下,掀开了眼皮,眼里有片刻的茫然,随后她忽然直扑虞秋,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潘奕阳大惊:“小……心?”

    不过喊到最后,他有点不确定了。因为小心对象极快偏身躲过刀锋,然后一把握住孔萱的手腕。

    深夜里极为清晰的一声骨响之后,孔萱哀嚎着跪在地上。

    虞秋松开了手,对捂着手腕的孔萱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一时没控制住力道。”

    但是不是真不好意思,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虞秋转头对宫素心说:“你让我画符,至少放一张桌子吧,你给的符可不好画。”

    宫素心笑着点头,打开了墓室的机关,露出一个隔间来,内里有桌椅、石床。虞秋也不客气,径直走进去,把空白的符纸铺在石桌上。

    宫素心体贴地拿来一盏油灯:“需要吃东西吗?如果累了可以在石床上睡觉。”

    虞秋瞥了一眼身后一看就不是很好睡的石床,立刻拒绝了:“不,我还是喜欢软床。”

    说完这句,虞秋提笔画符。

    宫素心不方便再说什么,只是瞬息又回到主墓室,封住孔萱的嘴,不让她打扰虞秋。

    骆修泽沉着脸给孔萱包扎,什么都没说。

    师父说不可信鬼,鬼话连篇,可有时候……人心比鬼更可怕。

    他垂眸看着因为疼痛身体轻颤的孔萱,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师妹,也变得如此陌生了。

    等宫素心封住孔萱,又折身去找虞秋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停笔,正在摸手腕上的玉镯,神情略显沉重。

    宫素心:“没关系,你不用着急,我还等得起。”

    虞秋诧异地抬起头:“你在说什么?”

    宫素心:“我知道这张符箓难画,一次不成功不代表……”

    虞秋拿起桌上的黄符纸交给宫素心,简洁有力地说道:“打钱!”

    宫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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