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鸠鸟
王保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房间里，脸上不知有什么东西，感觉凉凉的。
屋内布置清丽雅致，玉制饰品和摆件居多，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好闻的体香，像是大家闺秀的闺房。
“我这是在哪？”
“不对！”
我刚刚明明在上官盘的宅院里，跟那些脖子长出鸟嘴的怪物拼命！
脸上有东西滑落在白色的衣裙上，原来是眼泪。
“我怎么穿着女子的衣服？”
王保想动，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身体！
“那个后脑长脸的老妖婆，我听到她像鸟叫一样的声音后就来到了这里，说不定是中了她的什么招数。”王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快速的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应该是幻术，或者是其他什么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法术。”
王保就像被困在别人身体里的魂魄，能感受到身体原本主人的一切，但是无法活动。
房门外响起声音，“玉珠，娘进来了。”
这是玉珠的身体？
王保心里升起莫名的恐惧和抗拒，这不该是姑娘家听到亲人声音时该有的反应。
一个打扮得体，衣饰华贵，但掩不住面容老去的妇人，走进了屋子。
“玉珠。”妇人走到面前，微微叹了口气。
“你是娘的亲生女儿，娘怎么会骗你呢？”
玉珠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
“你爹爹耗尽大半家财，费尽心思和精力造出这副无价之宝玉人面，让你从小佩戴，你才能长成现在这般仙女下凡的模样。”
“你爹爹也是一时情急，才会大发雷霆，把你关在阁楼里不许外出，你可不能怨他。”
妇人拉起玉珠的手，显得情深意切。
“娘老了，但娘也是女人，天下间有哪个女人会不希望自己永远年轻貌美，受人宠爱？”
“上天保佑，娘亲终于在山海经里悟到了修炼的法门，可以让你我母女二人容颜永驻，长生不老，就差女儿你轻轻点头。”
王保想到刚才正厅内，玉珠像人偶一样极美却惨白的面容，还有后脑上那张令人作呕的老脸，心中已经把事情经过猜到了七八分。
只是娘亲为了一己私欲，就要跟亲生女儿共用一副面容身体，真是让人后背发凉，世间少见。
最开始时，王保知道山海经可以用来修神，本能的以为是像佛家、道家或者儒家那样，通过找到修炼法门，来自我感悟。
可是来到这世界的时间越长，见过的事越多，王保才发现山海经比想象中的不知要扭曲、诡异多少倍。
如果自己的山海经，也像百羊村的老棍子，井陉县的李家，又或者眼前这个妇人一样，自己能抵挡得住修神的诱惑吗？
“娘”玉珠似乎下定决心，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话。
“不是女儿不孝，只是娘你要跟我共用一副身体，世间哪有这种修神的邪法？”
妇人语气开始变得急切，不再像刚才一样慢声细语，“玉珠，你还小，你不懂，这天下间人人皆有山海经，怎么能说是邪法？再者你本身就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现在回到娘身上，又有什么不妥？”
王保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无助、压抑、崩溃等种种绝望的情绪，在玉珠心中越来越大。
那种心境，跟以前的自己，很像。
“娘是女人，娘当然能懂你，你担心的那些事都不会发生，以后你爹爹还是会像对待女儿一样对待你，上官家家大业大，以后给你招个上门女婿轻而易举，绝不会耽误你嫁人生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要是真等你爹爹一怒之下，把你赶出家门，在这乱世之中，你要怎么存活？”
妇人话中充满虚伪的关心和威逼利诱，很难想象在她心里，女儿到底处在一个什么位置。
“娘，你别说了”玉珠终于忍不住，眼泪连成线从凝脂一般的脸颊上不断落下。
“玉珠全依女儿全依”带着悲凉的哭腔，玉珠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妇人大喜过望，掏出手帕小心的给玉珠擦了擦脸，就像是擦拭一件最珍贵的瓷器。
王保暗叹一声，越来越急迫的想要从这场幻境中离开，但除了意识还在，被困在别人体内的自己现在什么事都做不了。
眼前的景象突然一闪，许多记忆碎片浮现在王保脑海里。
从这天开始，玉珠的娘亲每天都会带着两只鸠鸟，将鸟血与自己的血混合，然后亲手为玉珠洗头发。
她脸上的血色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衰老，但是眼睛却越来越亮。
上官盘也从这时开始，为玉珠物色能入赘到上官家的夫婿。
玉珠的心情从担心害怕，到颤栗无助，最终慢慢开始麻木。
她后脑上长出母亲脸庞的轮廓，越来越明显。
如果王保不是体内有那么多人格，有过比玉珠还要凄惨的经历，可能现在已经要崩溃。
但是玉珠的感受，王保完完全全的能体会到，是多么绝望和心如死灰。
然而这一切，居然只是开始。
“娘子，你好美啊。”玉珠的上门夫婿掀开了红盖头，迫不及待地抱住了貌美如花的新娘。
行房过后第二天，玉珠的夫婿便像丢掉魂魄一样，被早有准备的上官盘，做成了只听命于自己的兽纹面具人。
“娘子，你好美啊。”玉珠的第二位上门夫婿掀开了红盖头，迫不及待地抱住了貌美如花的新娘。
第三个
第四个
后脑上母亲的脸庞，慢慢活了过来。
玉珠深陷泥沼无法挣脱，曾经虽然想过最坏的结果，但仍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爹娘，为了山海经居然能狠心到这个地步！
玉珠无数次拿起利器想要做个了断，结束这残酷和暗无天日的一生，但此时她已经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
有天晚上，玉珠在梦中梦到了两只诡异的鸟，它们叫着：恶苦，恶苦。
在玉珠身体内，亲眼目睹这场人间惨剧的王保，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
他此时已经不想逃脱，心中只想着修炼不成的山海经，和再也见不到面的青青，还有从前的所有悲苦，猛地拿下了头上尖利的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