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孝心
“老爷，除了那姓徐的师兄弟二人，其他法师都到了。”
“眼下正事要紧，不用管他。”李长安面色有些阴沉。
徐闲客绘制的四张镇宅符，此时被李长安收在袖中，并没有照徐闲客所说贴在阴宅上。
“祭祖的一应物品都已准备妥当，还请诸位大师帮忙，看看有无遗漏差错。”
这些人都是李长安在井陉县和周遭寺庙道观请来的，自然是有些名声，在山海经上悟出了门道的高人。
其中也有几人觉得李家小题大做，镇宅驱邪的小事而已，自己一人就够，哪至于找来这么多人，但是碍着李长安井陉县县令的面子，不好发作。
“阿弥陀佛。”
胖大和尚喊声佛号，顶着一颗秃头，缓步向阴宅走去。
见有人率先动作，其他人也不好拿钱不办事，不管会与不会，都装模做样的走向阴宅。
和尚双手合十，低声诵读往生经文。
道士拿着一根桃木剑，在阴宅周围比比划划。
算卦先生闭眼朝天，右手掐算，身体不断变换方位。
卖大脸的一声哭喊，将身边的神婆吓了一跳，随后想起这不是哭丧的地方，赶忙收住。
李长安看着眼前好像群魔乱舞的场面，心中有些无奈。
李长安和父亲争论很多次，总想抱着侥幸心理留住阴宅，九十九年都平安无事的过去了，现在非要一把火烧了摇钱树，他心中自然不愿意。
李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修习山海经有成的祖宗，虽然方法邪门阴毒了些，但是天下的事不都这样？无毒不丈夫。
往后升官发财，哪能少了祖宗蒙荫呢？
可是李老太爷说什么都不同意，甚至拿出家法，逼着李长安非烧阴宅不可。
李长安只得从命，可短时间内又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把县里有些名望的和尚道士都请来，尽尽人事。
好在这些人中有几个还真不是徒有虚名，的确有手段。
和尚不断念着经文，身上显现出朦胧的庄严佛光。
道士的桃木剑越挥越慢，剑身越来越亮，似乎将周围的光亮都吸了进去。
阴宅四周的古油松，随着算卦的手势慢慢聚拢，将阴宅遮蔽的更加严实。
卖大脸的停了哭喊，拿出要饭的棍子，节奏古怪的敲着地，却莫名让人心生平静。
李长安这才放下心，可一想到明日午时，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李老太爷，心中又起了波澜。
另一边，李府客房内，吃饱喝足的徐闲客已经舒服的打起呼噜。
王保闲着没事，又召出山海经默默观看。
最好的打算，就是能治好自己的病，如果不行，找个深山野林孤独终老，或者最终被逼成疯子。
像徐闲客所说，这世上几千年也没人真能成神飞仙，自己也不必妄想。
“青青”
王保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最熟悉，日思夜想的面容。
“还能再见面吗”
月亮悄悄爬上树梢，李府的夜宁静深沉，李老爷下了命令，今晚李府上下所有人不得出门，也不许掌灯亮烛，胆敢违背的一律打断双腿扔出李府。
“李郎，奴家美吗？”
拄着拐杖，脸上皱纹堆垒，长满黑黄老人斑的神婆，在李长安的书房里，口中发出甜腻销魂的妙龄少女呻吟。
“美美”
李长安面色潮红，仿佛中了邪一样，将面前丑陋佝偻的老妖婆，当成了一颦一笑风情万种的绝美佳人。
“李郎，你爹爹狠心烧了祖宅，你我二人以后可就再无相会之期了。”
李长安喘息不断，已经完全失了心神。
“李郎，其实你爹爹藏有私心，奴家是知道的，他年老色衰，自然不想见到你我二人如此甜蜜缠绵。”神婆拄着的拐杖，杖头处的木头剥裂开来，三张雕刻栩栩如生的诡异人脸出现，向外的一个嘴角向下，神情满是嘲笑。
李长安表情跟着变得狰狞。
“老东西我就知道祖宅不能烧不能烧”
拐杖调转，一张嘴部撕裂，无声嚎叫的人脸出现。
“奴家可是一心为李郎着想，虽然九十九年之期已到，但是还有办法，可以给李祖续命，继续保佑李家荣华富贵，李郎也可以高升一步。”
给死尸续命，听起来虽然荒诞，但是李长安深信不疑的点头，他的双眼中已经没有眼白。
“只需如此这般”
神婆原本眯起的双眼，突然闪出一道精光，摄人心魄。
深夜，刚刚在徐闲客鼾声如雷轰炸中勉强入睡的王保，被一阵夹杂着哭喊的爆炸声惊醒。
“出事了！”
刚刚还在酣睡的徐闲客瞬间坐起，好像根本未曾入睡。
“跟在我身后，我们去看看。”
王保点点头，跟着徐闲客冲出客房。
李府后院方向火光冲天，哭喊嘈杂声愈发清晰，其他几间客房也有人影闪出，彼此交换一个疑惑的眼神，随后快步向后院方向奔去。
今晚不许掌灯的李府原本漆黑一片，但是月光下，有颗硕大的光头格外显眼。
“好秃驴！好电灯泡！”
王保脱口而出，声音颇大，那和尚明显听见秃驴二字，虽然脚步未停，也是回过头瞪了王保所在方向一眼。
徐闲客很想问问王保电灯泡是什么东西，但是眼下安危未定，而且这句话肯定不是王保本意想说，实在不适合再出戏言。
王保没有什么神通，脚下速度有限，更不会像其他人飞纵跳跃，很快落在众人身后，徐闲客照顾着他的速度，也慢慢落下。
李府宅院颇深，跑到后院也需要些时间，王保和徐闲客白天又没跟众人去过阴宅，此时吵闹声一片，更让人分不清左右，只能朝着火光方向奔去。
“老爷杀了老太爷！老爷杀了老太爷！”
“老爷疯了！老爷疯了！”
“祖宅走水！祖宅走水！快去救人！”
听着李府众人的喊叫声，徐闲客心里一沉，居然出现了比预想更坏的情况。
速度最快的和尚道士几人已经来到阴宅，就见埋好的火油被人引燃，木制的阴宅还有四周的古油松烧成一片，噼啪作响。
火光中，李老太爷仍是穿着白天的黑色衣装，背对众人，身旁赫然是那拄着拐杖的神婆。
阴宅破了一个大洞，原本停放其中的棺材，已经被打开。
“李郎，这就是你儿子的孝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