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往事
这一夜，太长。
当昀然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宫面圣时，他告诉皇上，已重伤凌予墨，但大陈派人接应，故而还是被凌予墨逃了出去。
皇帝没有降罪，堂堂一国皇子，他也并没有打算真的让他命丧于此，如此行事，不过是为后面征战天下找的借口而已。
靖湘王的表现早有影卫回来禀报过了，皇帝对昀然的听话很是满意。
当然，影卫见到的，也不过是替身而已。
皇帝对昀然说，镇边大将军也有参与此次谋反，抓捕的途中，思熙因为负隅抵抗，已经命丧黄泉，皇帝痛心疾首的对昀然说，让他节哀，并会为他重新选一门合适的婚事。
听闻这个消息的昀然疯狂的大哭，当即就想冲去镇边将军府确认。
皇帝仔细观察昀然的表情，不像有假，便同意了昀然将思熙尸首带回去的请求。
皇帝看着昀然抱着思熙的尸首踉踉跄跄离开的背影，抚掌大笑，这个天下，已经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向着他想要的样子发展了。
而昀然，将思熙的尸首停放在灵堂，几日几夜不吃不喝，日渐消瘦。
几日后，派人盯着靖湘王府的皇帝收到昀然这几日的表现，满意的点头，在冷贵妃的温柔乡中，下令撤走守在靖湘王府中的暗卫。
靖湘王府，在这一场博弈中，已经站在了皇帝这一边。
他不知，暗卫撤走的当晚，一个黑影悄悄溜进思熙的灵堂。
来人正是凌予墨。
“查的怎么样？”凌予墨落下的瞬间，昀然头也没回的问。
“皇帝的人撤走了，靖湘王府暂时安全”凌予墨跪坐在昀然身边，给灵堂中的女子上了三炷香，棺中的女子虽不是思熙，却也承了思熙的身份，带她而亡，值得尊敬。
“我对他，已经相信不起来了”昀然麻木的说“见到镇边将军了吗？他怎么说？”
“按照你给的名单，昨夜我去了一趟天牢，镇边将军听闻皇后娘娘绝食的事情，让我们配合娘娘行事，我已经分别找我埋在朝中的人手谈过，靖湘王，你在朝中应该有一些手段可以使吧？将朝中的人聚拢一下，救出将军”凌予墨毫无保留的说。
“好”昀然点点头，苍白消瘦的靖湘王看起来摇摇欲坠。
“吃了吧，你这样不吃不喝，对我们所谋之事毫无助力”凌予墨忽然叹口气，从怀内拿出一只热腾腾的烤鸭对昀然说。
昀然守在灵堂三天三夜，疲惫的对凌予墨说
“这几日的时间，我守在这里，想着，如果躺在这里的是熙儿，我会怎样，我可能不会苟活，随她而去，凌予墨，熙儿几次危难，我都没能陪在她身边，现在想想，我确实不配站在她的身边”昀然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凌予墨盘膝坐下，将手中包着烤鸭的荷叶打开。
浓浓的香味飘满灵堂。
凌予墨撕下一只鸭腿递给昀然
“以前在嘉陵关，食物匮乏，我们总是抓鸭子烤着吃，熙儿最爱吃我烤的鸭子，尝尝”
昀然的眸中终于有了情绪，他回想起第一次听到凌予墨这个名字的场景。
那时思熙说
“小时候都是凌哥哥带着我玩，凌哥哥手艺特别好，我吃的野鸭子和烤鱼都是凌哥哥做给我的”
女子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满是幸福。
真奇怪，当时对她，没有爱，可是她说的话却又那样清晰的印在脑海。
昀然伸手接过鸭腿，轻轻咬了一口，香甜的汁水溢满了整个口腔。
“凌予墨，你知道，第一次听到你名字，是熙儿收到了一封你的信，你说，‘熙儿，回京一趟，就把自己嫁了？你很好！’，当时熙儿收到你的信，难过了许久，还大病一场。我当时见你和她一模一样的字迹，心中酸酸涩涩的疼，那时不知，我对她就已经不同了”
“可你终究负了她”凌予墨吃着烤鸭静静的说。
“我早已认定了她，教她读书写字，骑马射箭，带她闯南走北，我，一直在等她长大。靖湘王，你可知我如何得知熙儿有替身的？当时皇上招将军一家进京，将军和公主就有预感，他在将军的位子上太久，皇帝可能已经忌惮他了，此次回京，皇上特意强调带上熙儿，将军就知道，皇上想要把熙儿留在京城，变成人质”凌予墨冷哼了一声。
昀然从不知道，这其中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
他听到凌予墨继续讲下去。
“将军让我看好熙儿，结果熙儿淘气，还是偷偷跟了上去，出现在京城。皇上赐婚，将军同大学士的关系匪浅，想将熙儿放在大学士府中，伺机让她返还嘉陵关，谁知，熙儿在殿前看到了我们英俊的靖湘王，便非得请旨赐婚，将军的计划被打乱，一气之下回了嘉陵关。”
凌予墨回头看向昀然
“你可知，将军原本便已经将熙儿许配给我了”
昀然的拳头握紧，没有说话。
凌予墨继续说“因为熙儿的任性，我不得不回京守护，我原想着，若熙儿在你这里过的幸福，我也可以放手，让她就这样无忧无虑的开心下去。”
男子的眼神忽而变得犀利
“可是你呢，一次一次的伤的她体无完肤！靖湘王，这样的情况，我如何放心将熙儿交给你，我必须出手，夺回我守护了多年的女孩儿。”
听到这里，昀然再也抑制不住的痛哭起来，滚落的泪水滑落在鸭腿上，送进口中，是咸咸的味道，像极了男子此时的心情。
原来，这个女孩，绕过了那么多的阻挡才来到他的身边，可他并没有珍惜，一次又一次的将她伤的体无完肤，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推离。
原来，归途路漫漫，分离的人再难相见。
当他想要长相厮守的时候，她已经远离世俗，褪下绫罗绸缎，洗尽铅华，消失于茫茫人海。
可是熙儿，我。。爱你，便不会放你离开。
抛却繁华，江南大漠，天涯海角，我都愿陪你一起。
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