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慢三慢四
这不是第一次殷姐称自己傻,上一次陪她喝酒时她就曾问过。
“我想到秦剑华少颗门牙说话漏风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笑。”
我不想被殷姐误会我的笑是嘲笑,赶紧编一个理由解释,这也是实话,只要脑海里浮现出结巴的那副模样,我就忍不住想笑。
“哈哈哈,你应该拍一张他的照片给我看。”
听到我的话,殷姐也不由得笑起来。
原本我只是随口一说,被殷姐一笑,结巴缺颗门牙的样子越发清晰的浮现在我的面前,我又跟着笑起来。
这一阵笑声持续得挺久,笑过之后,殷姐表情认真的再次问我:
“小徐,你说句实话,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太狠毒了?”
当我知道结巴被人打是殷姐安排的时候,我心里顿时想起两个人,就是神雕侠侣绝情谷里的公孙止和裘千尺这对夫妻,这两人彼此算计,狠毒程度不相上下。
现在看来,殷姐和结巴之间其实也一直在斗智斗力,只不过没有公孙止和裘千尺那么狠毒而已。
从殷姐的角度来讲,她算是被动防御,只不过用进攻取代防守而已,她的做法无意中契合了一句至理名言: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
尽管我脑海中浮现出裘千尺的形象,不过心里却丝毫不觉得殷姐狠毒。
“是他贪得无厌,咎由自取。”
我给出我的答案。
殷姐看着我笑起来,肩带再次滑落,接着又说:
“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全都是拜男人所赐。”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得,又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可奈何,她的眼神不再望向我,而是怔怔的看着黑黢黢的窗外。
我感到她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也不再说话,沉默着继续喝酒。
过了几分钟,殷姐打破沉默:
“小徐,愿意听殷姐讲个故事吗?”
我坐直身体,点点头。
十五年前,一个年轻的外地女孩来到湖州,她很开朗,爱笑爱跳舞,她爱上了一个本地的男孩,他们开心恋爱五年,在打算结婚的时候,男孩的家里出事了,举家匆匆迁往国外,女孩本想跟着男孩一起出国,但是男孩却求她留下来,理由是此去凶多吉少,不想拖累她,而且由于走得匆忙,男孩家庭在湖州的资产无人打理,需要有人留下管理。
女孩答应了,她憧憬着有一天能够等到男孩回国娶她为妻,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男孩在出国前将她介绍给湖州的一位高官,交给她的任务是服侍好这个高官,以换取与他家涉事案件相关消息,便于他们及时作出对策,高官答应男孩家族会照顾好女孩包括他们家在湖州的财产。
女孩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只要男孩能够平安,她愿意为男孩牺牲一切,但是离男孩出国的时间愈远,女孩心里渐渐明白,她不过是被当做了一件商品似的,换来男孩一家安然出国落地。
而她与这个高官之间发展出很深的纠葛,也记不得为他堕过几次胎,最终导致女孩失去生育功能,除此之外,高官倒是很好的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让女孩的财产快速增长。
跟着高官看多了声色犬马,已成为成熟女人的女孩也渐渐失去对婚姻的兴趣,这样的生活直到这个高官被调离湖州才结束。没过多久,这高官在新岗位上落马了。
经过几年的休养,这个女人才又鼓起想要结婚的念头,但相处了好几个男人,有年轻帅气的,有斯文儒雅的,有霸道直爽的,有成熟稳重的,结果都已失败告终,年轻帅气的不够深沉,斯文儒雅的不够man,霸道直爽的又太大男子主义,像结巴看似成熟稳重的,却一肚子的算计。
这个故事的主角毫无疑问就是殷姐自己,故事的前半段我听结巴讲过,只是没有这般详细,而故事的后半段,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特殊的人生经历。”
听完故事,我端起酒杯敬殷姐。
我听结巴讲过,殷姐的分红来自于矿山,建筑以及投资公司,能开这些公司的,绝非善类。她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要对付结巴,确实易如反掌。
我很想问她今后的打算,但仔细一想,这个问题对殷姐来说更像拷问。
殷姐不缺钱,缺的是爱,但要找到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还要接纳她无法生育的缺陷,恐怕很难。寻找并不难,难的是鉴别。或许可以通过隐瞒自己的过去去找另一半,只是这样的方式说到底也还是一场赌博。哪怕找到了,殷姐在感情上始终需要小心翼翼和提防,没有安全感,同样很累。
只要殷姐还想找人结婚,这些是她绕不过的坎儿。
她还可以选择一个人过,自由自在,也可以只恋爱不结婚,或者顺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
这些都算得上是潇洒的打算,但对于殷姐来说,不是她要的答案。
我不想拷问殷姐,索性不再说话,静静陪她继续喝酒。
又喝一阵,殷姐再次打破沉默:
“小徐,你会跳舞吗?慢三慢四这种。”
我知道这种舞蹈,大学时期,社团聚会很多,但娱乐方式很少,常常会跳这种舞,这是一种最基础最简单的交谊舞。
要跳好这种舞,并不需要华丽的舞姿,只需要两个人有默契就可以跳得很有感觉。
但今天实在已经太晚,对跳舞的兴趣也不大,我只好摇摇头,假装不会。
“我教你,很简单的。”
殷姐却兴致不减。
说完,她起身打开房内的cd音响,在我搬来后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套设备发声。音响里传出一首粤语歌曲,是王菲演唱的《爱与痛的边缘》。音响效果很棒,旋律声虽然轻柔,歌声的穿透力却极强。
看我还迟迟未起身,殷姐走到我身前,伸出右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像极了大学时期在简陋的体育馆内,男女之间彼此青涩又大胆的邀请。
气氛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只好从假装不会转到假装绅士。
跳了一阵,殷姐夸我:
“这不是跳得挺好的吗?你还说你不会,你也骗我是不是?”
“大学里是跳过,不过早就忘了,主要还是你带得好,你一带,又都想起来了。”
我赶紧圆谎。
殷姐不再说话,两人把注意力都放到音乐和舞蹈之上。
也不知跳了多久,我和殷姐的距离越靠越近,在两人脸颊快要接触的时候,殷姐像是讲给我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小徐,我很孤独。”
短暂停顿,又重复道:
“我太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