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步步惊心
东方欲晓,树上的小鸟鸣啾啾。
一夜无事。
似睡非睡的孙瑜虹睁开双眼,揉了揉,看看已是鱼皮白窗外,便起身走到脸盆处洗了几把脸,清醒清醒发木了的头脑。
“女客官,早!”
闲着也是闲着,孙瑜虹想到旅店外面走走看看,刚下楼梯,碰上了满脸堆笑的店小二迎面立站,打招呼。
“早!”
孙瑜虹回应一句,“我出去走走。”
“请!”
店小二摆手示意,殷勤地恭送孙瑜虹走出旅店的门。
秋高气爽,晨风拂面,树绿鸟悠闲,刚刚黎明的街路到处静悄悄。
宦新璐离裕泰路大约十里里路,中间夹着个海军俱乐部。
漫步而行,遥望着裕泰路方向,一夜不归的孙瑜虹想,明臻等队友一准是急坏了吧?
身为一名锄奸队的队长突然无缘无故地失踪了,情何以堪?
特别是,潜伏在日军侵略者控制的敌占区,如同行走在刀尖上,危机四伏,随时都可能遭遇不测。
牵一发而动全身。个人安危且不说,大伙的安危兹事体大,是否采取了以防万一的应变措施?
“香油果子,煎鸡蛋”
一阵阵男声吆喝,孙瑜虹抬眼望去,右侧街路边一处小吃摊炉火正旺,一位腰系白围裙的中年男子一边在炉灶旁忙活着煎炸,一边高声呐喊着张罗生意。
“师傅,来个煎鸡蛋,两个香油果子,外加一份豆浆。”
孙瑜虹感觉肚子咕咕叫,便走上前来,掏出一枚大洋递给了摊主,并说明所买的东西。
“请坐,稍候即可。”
摊主接过大洋,找零钱还给孙瑜虹后,扭头示意旁边的一张餐桌说道。
“谢谢!”
孙瑜虹说着伸手擦了擦桌边的凳子,尔后才坐下来等候。
小吃摊,中年男人掌勺,炉灶旁还站着一个拉风箱的小伙子,面无表情地沉默寡言。
乍看一眼,两个男人灰头灰脸地忙忙活活,煞有介事的,蛮像是生意人。
眼特尖的孙瑜虹漫不经心地扫描后,心中忽的咯噔的一下,直犯嘀咕。
露天小吃摊,长年累月,风吹日晒的,生意人往往是满脸沧桑。
可是,这个中年男人灰头灰脸的,却透着肌肤的油红细白。双手动作僵硬而笨拙,忙活了好长一阵子才出锅的煎鸡蛋,冒着一股刺鼻的烧焦味。
香油果子倒是色香味俱佳,却已经凉了,显然并非当日早晨出锅的油炸品。
别看小伙子闷声闷气的,皮肤娇嫩,飘忽不定的眼神仿佛会说话,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狡黠。
“师傅,谢谢您的美食。”
“不客气,您慢走。”
心中有数的孙瑜虹吃完早餐后,起身客气了一句,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吃摊,步履处惊不乱。
太阳从东方升起来了,晴空万里,没有一片云彩,斜阳透过路旁的高树绿叶,洒落而下,闪光映绿翠。
歪头望碧空,孙瑜虹若无其事地伸手摸了摸风吹凌乱的头发,掩饰一下心急如焚的惊恐之情。
光束一闪!
特别明亮而刺眼。
孙瑜虹眯眼眺视,闪现耀眼光束之源,原来来自于远处那栋高楼之上的一个敞开窗扇的窗户。
望远镜?
狙击步枪?
脑海中条件反射地提示自己,窗后,有人举着望远镜或者透过狙击步枪高倍放大镜头,正在向这边窥视。
此时地,身后似乎有个身影忽而一闪,随后又无影无踪了。
糟糕,如此严密地监控,休想轻易脱身。
孙瑜虹倍觉事态严峻,远远超出了自身的事先意料,背后冷汗直冒。
性命攸关之际,不怕死是假的。不过,事到临头,怕归怕,孙瑜虹却早已做好了杀身成仁的思想准备。
“客官,快,请上车!”
危急时刻,一身粗布装束,戴着一顶破旧鸭舌帽的白岩强拉着黄包车从身后突兀地冒了出来,说话声音不高,口味却是急促而不容置疑。
“是你?”
孙瑜虹目光惊喜,激动万分,二话不说,动作麻利地上了黄包车。
“别说话,老板带着人就在前面的小巷子里掩护。”
白岩强鸭舌帽压得很低很低,几乎看不到他的面孔,悄声提醒孙瑜虹。
“嗯。”
孙瑜虹欣喜异常,稳坐靠背,任凭白岩强拉着车儿越走越快,一路飞奔而行。
“嘀嘀嘀——”
汽车喇叭鸣响,一辆黑色福特小轿车,紧随其后的是一辆帐篷式军车迎面驶来,临近时,一个紧急刹车,两辆汽车停下。
车门开后,走出两个身穿海军服装的日本军官,腰间挎着佩刀。
从帐篷式军车上跳下一帮全副武装的日本兵,持枪立站于街道两旁,一个个虎视眈眈,如临大敌。
“呵呵,井田上尉,我们又见面啦。”
藤泽雄男和久源隽升两人军容整齐走上前来,嬉皮笑脸地与被挡住去路的井田惠子打招呼。
“哦,原来是藤泽少佐,久源上尉,幸会,幸会!”
突如其来的变故,井田惠子反倒坦然面对,处惊不乱分寸。
“怎么,这是准备到何处去?”
藤泽雄男瞥了一眼黄包车夫白岩强,一副好奇面孔地询问井田惠子。
“回旅店呀,因为临时有约,昨天晚上我在德馨旅店凑付了一夜。”
井田惠子眼睛一眨,表情平静似水地回敬了一句,“怎么,藤泽少佐是在查户口吗?”
“误会,误会。”
藤泽雄男看上去显得有点尴尬,搓了搓手掌,冷不丁地转过脸,手指着白岩强发问:“看来,你们是老相识?”
“太君,太君,听我解释。”
急中生智的白岩强点头哈腰,抢着辩解道:“当时,在一个小吃摊,恰逢这位皇军正吃完了早餐,就上了我的黄包车。
小的就是个拉黄包车的下里巴人,怎么敢奢望高攀皇军呢?”
“藤泽少佐,黄包车到处出没,随叫随到,怎么会变成老相识了呢?真会开玩笑。”
井田惠子撇嘴冷笑,说话透着一丝讥讽,故作流露出一副不可理喻的神色。
“八嘎,滚一边去!”
藤泽雄男觉得刚才的问话不妥,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井田惠子,恼羞成怒地朝着白岩强厉声责骂。
“太君息怒,我滚,我滚。”
白岩强强装笑脸,毕恭毕敬地退后几步,拉起黄包车欲转身离去。
“藤泽少佐、久源上尉,你们军务繁忙,恕不奉陪,告辞!”
当机立断,面向藤泽雄男和久源隽升,井田惠子“啪”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尔后走到黄包车边,对白岩强吩咐道:“快,快快开路的有!”
“好唻!”
静等井田惠子也就是孙瑜虹上车坐稳后,白岩强拾起车,高嗓一声吆喝,拉车疾步而行,远离是非之地。
“藤泽少佐?”
在眼皮底下,井田惠子大摇大摆地上车离去,不知所措的久源隽升瞅着藤泽雄男发愣。
此时,愣在原地的藤泽雄男张口结舌,少顷恍然反应了过来,高嗓一声吼:“笑面玉女,你往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