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无心插柳
“烤红薯，香甜可口的烤红薯。”
走到南京路上，闻声寻觅而望，街路边一角落处，一男一女正在忙活，身旁一辆小拉车上立着一个圆筒炉灶，炉火正旺，飘散着一缕缕烧烤红薯的味道。
方玉英和贾正山夫妇？
许臻倍感欣喜，三步并作两步走，快步来到烧烤铺，手拿着一块大洋，轻声说道：“给我来个烤红薯。”
“你？”
猛然抬头，瞅见不知道啥时走到身边的许臻，方玉英一愣，刹那间惊呆了。
不过，历经风雨沧桑的方玉英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伸手接过大洋往一个钱盒里一放，顺手从烤炉里挑个熟红薯，递给许臻，并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小板凳。
“给，请坐着吃吧。”
“谢谢！”
许臻伸手接过烤得焦黄的大红薯，道谢着坐到了小板凳上。
“请，大碗茶。”
贾正山殷勤地倒了一碗热乎乎的大碗茶，放在许臻面前的矮桌子上，热情而客气地说道。
烤炉旁的小吃摊，摆着一张矮桌子，几个小板凳，还备有烧水壶，大碗茶，小碟盐炒花生米等，小巧而周全。
“谢了！”
许臻点头道谢。
烧烤铺的生意不错，来来往往的行人时不时地有人停足，掏钱买个烤红薯，解解嘴馋，有的过客则用纸包一包烤红薯带走。
“看来，生意挺红火。”
许臻坐着吃红薯，等到铺前没了顾客留步，贾正山得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明臻微微一笑，问了一句。
“小本生意，还算凑合吧。”
贾正山给许臻的茶碗添加些许茶水后，面色欣然地说道：“再次见到许老板，倍觉亲切。真的，几次到槟榔书店附近寻找，却总是失望而归。”
“谢谢，我也是深感同受。”
许臻内心深处对地下党有一种特殊情感，偶遇方玉英和贾正山，惊喜的心情难以表达。实话实说，明臻也曾经到槟榔书店寻找过几次贾正山夫妇。
“为什么摆地摊？”
“一言难尽。”
贾正山搓了搓被烟火熏得黑乎乎的双手，面带愧色，“槟榔书店离开得太仓促，损失惨重，不仅亏了老本，还欠下了一笔外债。
情非得已，不得不先摆个地摊，应付一下眼下的窘迫。”
“理解，非常理解。”
许臻知道，地下党经费相当紧张，恨不能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所以对方玉英夫妇的处境颇感同情，“不过，摆地摊，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过过这阵子，再说吧。”
贾正山很是无奈地说。他明白许臻所言的言外之意，但是心中苦楚如何向眼前这位一面之交的救命恩人启齿呢？
岂知？贾正山夫妇确实是落魄得身无分文，这不，连摆地摊的器具还是跟外人借的钱。
不到万不得已，身负重任的地下党潜伏人员，怎么会冒着随时可能暴露的风险，一天到晚在外抛头露面呢？
至于赚钱多少，活脏活累点，反倒不是个事。英勇无畏，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是每一个地下党人必须具备的本色。
“巧了，我今天在华山路1232号，一个比较好的地角租了一处二层楼门头房。房子呢，暂时不用，只是有备无患而已。”
贾正山三十岁左右，棱角分明的五官透着刚毅和英俊，目光深邃，给人一种睿智而不失和善的观感。
许臻对贾正山和方玉英的观感都很好，再加上他们的地下党身份。因此，稍加考虑，许臻便从衣兜掏出一套钥匙，往贾正山面前的桌子上一推。
诚心相对地说道：“反正，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们先应应急，开办个书店啥的。给，这是钥匙。”
“不不不，这绝对不行。”贾正山一副毫无商量余地的神色，一口拒绝。
“这样吧，我们合作做生意，我投资，包括房产设施和周转金，你负责经营管理，亏了算我的，盈利后你我五五分成，行不？”
贾正山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许臻不便强求，就只好委婉地表达自己的诚意，以免引起方玉英的误解。
“这样，你岂不是亏大了？”贾正山一脸不解地看着许臻。
“不但不亏，有你们做坚强后盾，我赚大了。真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终于愿以偿啦，我高兴都来不及。”
许臻豪爽开朗地笑了笑，“给，这2000千美金作为开办门店的启动资金，你先拿着用，不够的话，你说一声。
为了今后我们间的及时沟通，有事，你随时可以联系邱老板。因为，租赁和购置房产这类的事，我都委托他打理，他的电话号码是8637。”
“这？”
贾正山仍犹豫不决。
“千万别再推辞啦。”
为了说服贾正山，许臻态度诚恳地解释道：“说实话，我一直想在上海找个妥实的合作伙伴，却始终不能如愿。
这下好了，有方大姐和贾大哥两个人出面打理生意，是我们的缘分，也是我的福分。
眼下，先开个书店就行，毕竟是你俩老本行，操作起来轻车熟路。往后，经营的路数可以逐渐拓展，探讨探讨紧缺物资转手贸易什么的，也未尝不可。
你看，行不？”
“好吧，既然许老板如此诚恳，我们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贾正山和方玉英商量了一下，这才接过了2000美金和一套钥匙，说道：“我们随后去看看房子，究竟干什么合适，先考虑个具体运作方案，咱再联系沟通。
不过，咱有话在先，店铺是你投的资，理所当然是老板，我们只管替你打理经营。”
“行，好说。”
许臻终于放下心来，顺手端起大碗茶喝了两口，尔后抿了抿嘴问道：“要不，我领你华山路去看看房子？”
贾正山看了看天色后，摆摆手道：“别，就不劳驾你啦。再说，今天眼看天色黑下来了，我俩明天再去，大明郎朗的，看得更真切不是。”
“明白。”贾正山点头答道。
“那好吧。房东如果问起，你就说是邱老板安排你俩来的就行。”
许臻看看天色的确已经晚了，就不再坚持，嘱咐道。
接下来，一边喝茶，吃烤红薯，一边与贾正山夫妇闲聊，话越说越对心思，明臻心情大好，感觉好极了。
地下党暂时有难，尽可能地予以资金和物资援助，许臻不仅心甘情愿，也是在所不惜。
不为别的，图的是抗日救国，打鬼子。因为，明臻知道，只有赤党领导的军队，才是真正的抗日队伍。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在大上海设立桥头堡，拥有一块自主经营的自留地，许臻筹谋已久。
而今由贾正山夫妇替他开办和打理店铺，优势互补，互惠互利，各取所需，此乃最为理想的抉择。
或许，此时的许臻自己都没想到，此番无心插柳之举，在后来艰难的抗战岁月里，这块桥头堡，竟成了一块不可或缺的敌后阵地，并带来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告别了贾正山夫妇，得愿以偿的许臻心情特别舒展，一路徜徉。
黄浦江沿路所展现在眼底的花草树木、楼堂建筑、江水船只，忽觉优美灵动起来，组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目不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