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 章 乍寒还暖
这几日天气有点乍寒还暖，前几日悄无声息飘落的雪，早已不知不觉中没了踪影。
春儿帮着把盐铺的卫生工作完成后，就坐在门口，以手托腮，出神地望着门口街市上的人来人往。
恍惚间，眼前的景物慢慢地变的模糊起来。
回想这十几年，时间在不经意中如流水般地逝去。
如果没有他们的出现，春儿还真没意识到原来时间过的是如此快啊，快得蓦然想起，竟然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当年那撕心裂肺的分离场面，在那天娘的一声“丫儿”中，瞬间撕开了尘封了许久的记忆。
泪水滂沱，心如刀绞，茫然无措。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与他们有任何的交集。
当年那决绝的场面，依旧记忆犹新。
最初也是夜夜梦中惊厥，那个场面就成了她心底最深最痛的烙印。
每每想起来，都会心疼无比。
那天走出屋子后，她就再也没有进去过。
梦蝶当然能理解，就让奶娘前去帮忙照顾宝儿娘俩的生活起居。
春儿有好几次都想赌气地告诉小姐，不要管他们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虽然心底有些恨意，但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那多年了。
想想如果当初能有别的办法去救弟弟，爹娘也绝对不会那样狠心地把她就这这样卖了。
当初的委屈与痛恨，在时间的慢慢冲刷下，竟然在不知觉中磨平了棱角。
时间终于在最后，也慢慢的清晰地告诉了她答案。
那是自己的弟弟，一母同胞的弟弟，如果她当年不被那样，也许她今天就看不到他还能健健康康地活着。
人生啊，就是这样，当你失去一件东西的时候，你却能意外的得到一件东西。
反之，亦然。
这几天的冷静中，她内心也平静了不少，以前想不开的，都可以在一瞬间突然豁然开朗。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长大吧。
她嘴角不经意地稍微上扬了一下，便把下额抵在双膝上，垂首低眉，尽量地让过往的人群忽略她脸上那抹残留的淡淡地忧伤。
她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他们后面的生活，小姐每天都好忙，一天很难看到她的身影。
听奶娘告诉她，娘与弟弟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还常常问起她。
她内心暗自也为他们高兴，可脸上总还冷冰着，像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但她还是不想去面对他们，虽然心里什么都明白，可觉得再见面，总会太尴尬。
正因为这样，小姐只要出门办事，她也会也跟着出来。
哪怕自己没什么事，她都愿意待在店铺里，不想回西厢房。
眼前他们二人的身体快好了，该如何安排他们去处，春儿是矛盾至极。
毕竟是她亲娘与亲弟弟。
他们现在走投无路了，不管他们，他们又该去何方呢？
可是，自己又没本事把他们留下。
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她内心还是希望他们不要再去过那种背井离乡，漂泊不定，居无定所的生活。
小姐一直也没跟她说起什么，她也不好意思去问。
她怎么好意思再去麻烦小姐呢？她知道大小姐平时古道热肠，可自己欠她的太多太多了，怎么好意思再去张口请求大小姐收留下她的娘与弟弟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呢？小小年纪。”身后传来了小顺子调侃的声音。
春儿忙用衣袖揩了下眼角，转过头，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忙完了？”春儿笑着问道。
“嗯嗯，暂时没事了。”小顺子笑着说道，也顺势坐在了春儿身边。
“感觉你真是聪明，这短的时间里，店里所有的事情，你几乎都可以拿下来了。”春儿笑着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看到春儿冲他竖起指头，小顺子稍微愣了一下，虽然他不懂，但从春儿赞赏的话语里，他也猜出了这个手势的大概意思。
“嘿嘿”他憨憨地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腮，“哪里有？还是大小姐有耐心反复地教，就是再笨也学会了。”
“哈哈，这谦虚的样子倒是蛮符合你的。”春儿看他那有些害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了，这几天怎么有空经常在店铺了？你以前可是不爱呆这里的。”小顺子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起了春儿。
春儿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她总不能对他说，是因为躲避自己的娘与弟弟吧。
“啊，现在我没啥事嘛，大小姐那忙，我，我总得替她分担点吧。”春儿这话也确实不是借口。
“嗯，不过也是，”小顺子点头同意，“不过，你倒是比平时辛苦了，不光这里，你还要跑豆腐坊，布庄。”
“这没什么，”春儿莞尔一笑，“大小姐忙着进货什么的，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呆这里帮她把各个店铺的账目管理好，她也轻松点。”
“说的是啊，我这辈子谁都没佩服过，就佩服大小姐，”小顺子由衷地说道。
“我也是啊，我都已经佩服她十几年啦，后面继续佩服。”春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嘿嘿”小顺子又是憨憨地一笑，“不过，我觉得自己真的挺幸运的，能遇上大小姐，我以为我这辈子无望了呢。”
“难道，顺子哥你也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吗？”春儿收敛了表情，郑重其事地问道。
“有啊，”小顺子语气幽幽地说道，像慢慢地回忆着往事，“我很小的爹娘就不在了，我是个孤儿。”
“啊？”春儿大惊，忙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啊，我不知道你爹娘都不在了。”
看到春儿一脸的愧疚，小顺子又嘿嘿笑了起来：“没什么啊？像我这样的，以前太多了，不足以为奇。”
“也是啊，那你没爹娘，怎么过活啊？”春儿忍不住还是好奇地问道。
“我还有奶奶啊，”小顺子说道，“不过我奶奶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就走了。”
他停顿了一下，就接着说道：“其实，在我记忆里是没有爹娘的样子的，可能我那个时候还小，总归是个遗憾，但还好，我现在还记得奶奶的样子。”
“你说，人这辈子还能记得亲人的样子，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小顺子一脸惬意的说道。
春儿静静地看着他满脸幸福的样子，也被深深地感染了。
身在底层的他们，原来是这样容易被满足啊。
“那你爹娘还在吧？”小顺子冷不丁地问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