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总归只是棋子
当了县长，刘昆才知道啥叫白驹过隙。在三岔乡供销社的时候，老是感觉到太阳停在当空，日子长的像大山背后的土路，走累了走乏了也看不着个头。可自从当了县长，早上泡一杯茶，好像还没有放凉，一天就过去了。转眼又到了周五，下午一上班，刘昆就把马主任叫了进来：准备下周一早上开县长碰头会，主要议题，研究开源节流增加收入，税务局，财政局列席，征求一下其他县长意见，需要上碰头会讨论的问题，列个单子先报我这里。我要到市上去。
给马主任安排完，刘坤让小周和小吴跟着自己就回了天州。路上刘昆对小邹说：你跟着跑这一趟，纯粹是浪费时间，不带你吧，人家说我这个县长不待见你这个秘书，带上你吧，你说这来来回回的折腾还有啥意思。今天带你出来，就是给别人做个样子，到了天州后，我回家，你和小吴就回来，周末了，和小媳妇过个两人世界，休息休息。
张畅回来以后，两人只是通过电话。但电话里有些事还是不大好说的，所以就约定回去再细说。到了小区门口，刘昆说：你们俩回吧，周一我开我的车回去。小吴和小邹走了，刘昆却转身来到了张畅新租的屋里。
张畅下班后先回家，喂过孩子，给刘空妈说要出去。本来想亲手做一顿饭的，可新租的房子里，锅碗瓢盆一样都没有。就在旁边的小饭馆里，要了两大份的排骨炖土豆拎了回来，又不知道刘昆什么时间才能到家，就用毛巾捂了，放在暖气上面保温，而自己却坐着发呆。
张畅这两天上班，其实挺尴尬的。去找秘书长，秘书长干脆利索，直接把他领到了大办公室。对办公室副主任说：张书记过来给宋书记整理个资料，就在你对面坐几天吧。别的地方也不太清净。转身就走了。
副主任张畅也认识，是办公室的老人，主要负责市委办公室内部事务，整天忙忙碌碌的，说他不忙，屁股没有挨凳子的时候，说他忙，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里。但这个人有个特点，寡言少语，你不主动和他说话，他是不会和你说什么的，所以张畅就像个木偶一样，整天呆坐在那里。
刘昆进了门，两人都没有多余的话，张畅把排骨端过来：饿了吧？这面什么都没有，我从门口饭馆拎的，凑合吃一点。
刘点点头，洗了个手，两个人坐下来吃饭。因为张畅住的是一楼，她还特意过去拉上了窗帘。这个时候，张畅才低声说起了王主任找他谈话的事：基本上问的都是和老水有关的情况，但我的感觉不妙：一个是级别太高，王主任还有点地方口音，但那个女的，一口标准的京腔，像你我这个级别的小虾米，还轮不到这么大的人物来上阵。第二个是绕了好多圈子，但意思我能清楚，说我这么年轻，为什么升的这么快，受到过哪方面的特殊照顾。这里面就有矛头转移到我这意思。第三个就是要我回去上班，但是却不让我回原来的单位，而是到市委办公室去，去了也没什么事，整天就是呆坐着，这不合常理。正常情况下，没有解除询问，一个是在指定的时间地点找指定的人，另一种办法就是回原单位去，可我算哪里哪一级人物，交给秘书长。当然这里面，可能和老水的事还没有揭开盖子有关，但同时是不是也存在防止我跟外面有联系。
刘昆倒是真饿了。排骨炖土豆又是他喜欢吃的。而张畅却没有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听张畅说完，刘昆说：第一饭要吃饱，吃不下也要硬吃，为了小马驹，不是为了你自己。第二，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次要的，耐心等待，这是唯一能够做的事。第三，就是按你说的，你进了他们的视线，那又怎么样？就是你这些年的调职里面有问题，那不还得一件一件去落实吗？但从你刚才说的话里面，除了老水，好像没提出别的问题来，所以现在自己给自己一个暗示，你的升职是正常的，没有任何问题，没有找过人，也没有送过礼，更不存在其他问题。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畅说：有点不明白。
我们先来个假设，你的每一次升迁都是有问题的。比如说你调入天州的时候，一个处级干部跨区域调动，是要经过一定层面和组织程序的，这不是你和别人下棋，你想把棋子放到哪就放到哪。那么，老水没有说这个话，这个将又是谁点的？总归得有人出来说这个话，才能办成这个事。那么，说了这个话的人又是谁？是不是也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以此类推，你不就想明白了吗？
张超这才反应过来，想起了他来天州前，跟着老水去见大公子的事。可当时，就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并没有提关于张畅的一个字，但是背后老水和大公子怎么讲的，他一点也不清楚，也不是该她清楚的事。
总归只是一枚棋子。张畅长出了一口气：我还得回去给孩子喂奶，要不明天早上又馊了。顺便把洗漱用品也带回来，我带了钥匙，你累了先休息。
刘昆本来想和张畅一块回去。母亲和儿子，都是自己骨肉相连的人，可看了看被张畅严严实实堵上的窗户，最后还是没有去。
张畅给刘坤说说话的时候，刘昆几乎没有插言。张畅走了，他自己躺在沙发上，开始一幕一幕的复盘。说实话，他真没有张畅那么心细，知道是上面来的人，但是哪个上面的什么人，刘昆真的没有多想。在他的概念中，从天州市算起，凡是在他这个层面上面的都是领导。
按张畅的话分析下来，的确有些道理，别的自己说不清楚，钱鬼子和曾伟明被查处的时候，来人亮明的身份都是省上的，好像王主任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也只是说了一句我们是下来了解老水同志的一些情况的。因为有了这个提示，刘昆复盘的时候自然而然想到的问题就多了一些：张畅和老水难道仅仅就是这么一层关系？张畅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