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番外:回到五百年前
五百年后,旅行者离开须弥后。
碧空如洗,晴日的风吹拂过草地,起伏如温柔的海浪。
少年躺在草地上,双手枕着脑袋,轻瞌着眼,任由和煦的风拂乱他紫色的短发。
有人靠近。
脚步轻盈,小皮靴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是熟悉的气息,少年没有睁开眼。
“你的论文写完了吗?”
少女的声音一如晴空下风吹过的海浪,唯独多了点甜。
流浪者睁开一只眼:“大忙人怎么会有空来看我这种小角色,论文这种幼稚的东西哪能入得了你的眼?”
洁白的长裙在风中掀起浅浅的波浪,雪色长发简约的编了几只细细的麻花辫,其他的都披散在脑后。
头上和颈间戴着细小的珠链,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光芒。
长安坐在他身边,伸手将他的另一只眼皮也拉开。
她的眼睛要比阳光的颜色更深一些,倒映着他的影子。
“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她问。
流浪者拍开她的手:“回去?我不过是个漂泊于世间的存在,四海为家,你是要我回到哪里?”
“五百年前。”
流浪者正准备把那只手收回继续枕在脑袋下晒太阳,听到这四个字,动作停顿下来。
“怎么样?去看看以前的自己?”长安凑近了他,一点都不想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流浪者回过神来,嗤笑一声:“哈?最遵循规则的你居然愿意把我送回五百年前?是对我的脾性太放心,一点都不怕我打乱你的法则?”
长安将一只手蒙在流浪者的眼睛上。
流浪者再次拍开她的手,从草地上坐了起来,没好气道:“你想干什么!”
长安无辜眨眨眼:“只是觉得你在质疑我对你的信任,让我好伤心。”
流浪者恶劣的笑笑:“你要真把我送到五百年前,我可保不准不会直接杀了博士。”
自从认识了长安后,他当然知道丹羽他们的命运是指向死亡的,就算没有博士也会有别的变故,
尤其是长安在的地方,
法则修订者就像个变态一样维系这个世界的任何法则,与其说她信任他,倒不如说她根本不会给他乱来的机会。
但这不妨碍他愤怒。
所以这个女人肯定有什么办法让他杀不了博士。
“不是现在的时间线哦!”长安笑得像一朵甜甜花,靠近少年的耳畔,悄声道,“是你遇到我的那条时间线。”
流浪者愣了一瞬,脑袋偏了偏,远离了长安:“如果我没记错,那段时间应该已经被剪掉了对吧?让我去干什么?”
长安浅笑,朱唇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救我。”
“救你?”流浪者感觉有点不可置信。
这家伙居然还需要被人救吗?
“我会送你去虚空,五百年前的你会产生强烈的愿望,那就是你需要抵达的坐标。”
“哦?强烈的愿望?”流浪者来了兴趣,“既然有了强烈的愿望为什么神明不会对我投下注视?”
“可神明并不会对所有愿望给予回应啊!”
流浪者难得不挑刺,饶有兴致的又问:“我去了要做什么?”
长安盯着浅紫色的眼眸好一会儿,道:“帮我杀了那座山除了我的所有生物。”
“所有?”
“你去了就明白了,我的处境很不好。”长安回答,“我需要你的保护。”
后面这句话让流浪者觉得浑身上下有蚂蚁在爬。
“明白了。”
“对了,你有机会看到过去的自己哦!”长安笑眯眯的说道。
流浪者兴致缺缺:“那个脑袋缺一根筋的蠢货吗?有什么好看的。”
话虽如此,他心念微动,对这趟行程有些期待。
“对了,那里的你长什么样?”流浪者问。
长安的外貌可以任意做变化,就像神一样。
只是和神不同的是,她好像经常变来变去。
唯独她给他的感觉,永恒不变。
长安听了流浪者的问话,站起来,牵起裙摆,在阳光下转了一圈,长裙转出漂亮的波浪:“就长这样哦!好看吗?”
她穿白色的裙子站在阳光下,总有种圣洁的感觉,
好似无可僭越。
流浪者:“女人总是喜欢追求漂亮而无用的东西。”
长安不满他的回答,俯身,近距离盯着他,然后捏了捏他的脸颊:“长得好看的人就是能毫无负担的说出这种话。”
流浪者又一次拍开她的手,脸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痕,转瞬便消失不见:“你对谁都喜欢这么动手动脚吗?”
“没有啊!”
流浪者的臭脸刚变得好看一点,就听少女愉悦的又道:“我只对好看的人动手动脚。”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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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杀妖怪对曾经是愚人众第六执行官、半步成神的流浪者来说简直是一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地事情。
所以这个时候的长安,居然连这些小角色都对付不了?
简直荒唐又可笑。
他从地上提起那一小只,放到和自己视线平齐的位置,不满的皱眉:“怎么这么矮。”
然后过去那个脑子一根筋的蠢货战战兢兢地让他轻点。
白痴一样。
不和白痴多嘴是流浪者的行为准则之一,因为他坚信白痴是会传染的。
当然,除开他自己。
让流浪者感到意外的是,五百年前的他,好像看起来比他记忆里的自己要聪明很多,也幸福很多。
他想,如果他没有丢失这段记忆,会不会要好过一点。
柏鹤,这个名字也很好听。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取名吧?
在愚人众的漫长时光中,别人也只是用“人偶”来称呼他,直到他坐上了愚人众第六执行官的位置,才被至冬女皇赐予“散兵”这个名字。
原来他曾经轻而易举的得到过一个名字。
下雨了。
流浪者一手抱着小小只长安,将她往怀里揣了揣,用帽檐和衣袖挡住外面的风雨。
这么脆弱,淋不得雨。
勉为其难的帮她挡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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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回来的时候,长安正戴着他的帷帽,手里拿着一叠纸,看的认真。
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字。
流浪者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长安“柏鹤”这两个字怎么写。
“哦?问到了名字?”长安抬头。
但她的脑袋要比流浪者的小一些,一抬头帷帽就掉下来了。
“你戴我的帷帽做什么?”
“好大的太阳,需要防晒。”
流浪者:“……”
坏脾气的少年到底没纠结自己的帷帽被长安拿走遮太阳的事儿,
他犹豫了很久,小声问:“那段记忆真的没有了吗?”
长安头也不抬:“有些记忆不能存在。”
得到否定答案的流浪者冷哼一声:“不愧是你。”
“主要是怕你要宰了我。”
“这不可能。”流浪者一口否定。
长安狡黠的笑笑:“说不好呢!”
反正嘴长在她身上,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流浪者还是觉得不可能。
“你手里的……”流浪者迟疑道,“你从哪里搞来了我的论文?”
这纸面毛糙得很,他不记得他用这种古老的纸张写过论文。
他的字体很有辨识度,即使没看清写了什么,可上面确实是他的字。
“论文?”长安把纸张往怀里揣了揣,“我会看那种无聊的东西吗?”
“那你在看什么?”
“在看你的日记。”
流浪者:“……?”
他没有写日记的愚蠢习惯。
长安神秘的笑笑。
在看……
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