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她,贤惠主君
夜深雪重,殿下宴饮颇多……
歇息前,或许,试试饮杯热姜茶?
若这般开口,她可会察觉出不对劲?张兰衡犹豫。
而大雪突然落下,张兰衡终是小心拿捏着不逾矩的感激:“臣替祖母与小璟儿,多谢殿下好意。”
蓦地,凤燃王的凛声响起。
“雪滑,张大人路上小心。”
张兰衡这才注意到刚从远处撑伞走来的凤燃王,而短短一瞬,他与他视线交锋,彼此微微颔首。
待马车驶离宫门,张兰衡却又忍不住掀起车帘。
隔着风雪与宫门,远处,公主挽住凤燃王的胳膊,两人在遮雪的伞下,悠然并肩散步。
漫长沉默后,张兰衡黯然放下了车帘。
片刻后,前往西狱的宫廊拐角。
阿宝迎面对上,神色寒凛的晏指挥使。
她正欲开口邀他赴宴,却听他冷声道,“顾七绝想见你。”
闻言,阿宝蹙眉起疑。
将近整个月的酷刑审讯,顾七绝愣是半声不吭。
为何今夜?他突然愿意开口?
但这位顾指挥使是前世,裴归尘篡她帝位的一大助力。
此面,她还是该见见。
大雪里的西狱黑墙,阴森森泛着寒光。而冬风呼啸着刮过狱道时,更是在阿宝耳旁响起了凄厉的呜呜低泣。她凛然一路下到西狱地牢,果然,熟悉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勾起了她旧忆里,送五哥的最后一程。
但,顾七绝显然还不够危险。
囚押他的,并非最深处的水牢,而是地牢第二层的丙字房。
厚重铁门前,晏海熄特意取下墙壁的烛灯递到阿宝手里,这才转动铁壁的机关盘,随后取出铁壁密格的钥匙。
咔哒,门开。
闯进阿宝视线的是,一座悬空的铁索吊桥。
而吊桥尽头,是堆炭的的烘炉铁柱,加热烧红,便能将那被铁链铐于铁柱的顾七绝,活活烤成尸干。
若有所思地,阿宝举着烛灯站定顾七绝的面前。
对这位曾经的顾指挥使,大启朝堂有句俗话,尽人皆知。
进了西狱的黑无常手下,无论是谁都得脱一层皮。
重生那日,她闯西狱救皇叔的时候,便是被这句话吓得不轻。
但谁能想到,前世挟私报复凤燃王、以酷刑逼赵王全族认罪的黑无常,亦有亲身试刑的一日。
落得这满身血痕,狼狈且落魄。
而浑身血痕斑驳的青年,费力抬起了头,神色微愣。
谋逆兵败,被囚西狱至今,他早不知今夕何夕。但他一见她云髻珠簪,华服锦裙,便知今夜是除夕,颐和宫宴。
“今夜的花萼相辉楼,焰火,依然漂亮吗?”
“依然,很漂亮。”
话落,与他对视,阿宝神色复杂。
其实,此刻外头的鞭炮烟花还在热闹。只是这地牢深居西狱地底,谁也听不见罢了。
而顾七绝了然,只道:“罪臣想与殿下您,做一场买卖。”
阿宝蹙眉,打量着被困绝境的黑无常。“买卖?筹码呢?”
不肯接受输局,试图再搏一次的顾七绝,咽下喉间血沫,沉声道:“我给殿下一个秘密,而殿下放我离开西狱。”
果然如此。阿宝又仔细审视了顾七绝,蓦地,轻叹:“谈买卖得有诚意。你只说是秘密,本宫怎知那所谓秘密,究竟值不值得本宫放你一条生路?”
闻言,顾七绝只反问:“殿下不好奇,柳戚戚究竟是谁的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
烛灯昏黄里的帝阳公主,却只是平静看着他。
“本宫早知柳戚戚,是谁的暗谍。”
话落,阿宝看着铁链加身的顾七绝,“你的筹码不够分量。”
这个答案,令顾七绝眸色瞬黯。
片刻后,再次重走了漫长昏暗的狱道。
终于,阿宝看到了西狱铁门外的那一道身影。
安静伫立于墙边火把的辉映下,等着她。
她攥着狐裘匆匆加快脚步,就在几乎要跌倒进他怀里时,他分明另一只手还撑着伞,但扶着她却是牢牢扶稳。
“皇叔等着急了吧?”
“反正总能等到的。不急。”
黑袍权王边将人紧紧揽进怀里,一如既往地温柔捏捏他家阿宝的脸,边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晏海熄。
凛冬风雪里,晏指挥使的黑斗篷被吹得凌乱扬起,而两相对视后,他转身欲回西狱继续处理案卷。
蓦地,黑袍权王想起阿宝与他的商量。
“晏海熄!摘星楼我备下了火锅,一起除夕守岁?”
闻言,晏海熄诧异回头,又听阿宝笑得眼眸晶亮,朗声轻唤:“中秋,你那道芋泥煎肉卷可好吃!晏大人给点面子嘛!快来!”
身后近在咫尺,是阴森寒凛的西狱。
但此刻离他仅仅六步之远的地方,阿宝在等他。
须臾,摘星楼的宫廊。
趁着阿宝离宴收秘信,晏海熄问宴席对面的对手:“是宫诫礼课有用?东宫主君竟贤惠得如此熟练。”
黑袍权王,径直拆穿:“你不敢更接近她,是因你没把握。”
晏海熄凛然,而黑袍权王沉默须臾,正色道:“本王倒是希望晏指挥使长命百岁,可以亲眼看到阿宝她许诺本王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子孙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