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她,疯子在左
多年前,添香庭有一个女奴,行刺裴南山。
而彼时恰好站在旁边的少年裴归尘,被亲生父亲一把拽过当肉盾。
那一剑,差点要了少年裴归尘的小命。
少年裴归尘命悬一线的惊慌、痛苦,被亲生父亲熟视无睹。
“何为父子?我为父,你是子。”
“替为父去死,既是你的孝道,亦是你的荣耀。”
而少年挣扎着活下来,满心期盼着,得到母亲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关怀。
却只得来母亲一句轻飘飘的,“竟然没死,真是可惜了。”
“这贱命,果然就是长。”
此事却未止,亲生父亲对那女奴一见起意。
不仅留了女奴一命,更费尽心思讨好那女奴,直到将女奴纳入房中。
如今,那女奴是裴南山最宠爱的小妾。
很多年的一次次失望,少年接受了命运的残酷安排。
却未曾想到,某一回,他醒来的第一眼,竟看到终于有一个人守在他的床榻边。
明明是隆冬,那天的日光却出奇地暖,笼罩着她的笑眸,关切又惊喜。
“佛祖保佑!你活着!!”
“明日我便到庙里还愿!再求求佛祖让你好得快些!”
灼烫心脏的笑眸,将他的阴暗卑劣,照得更加一清二楚。
裴大公子一时竟失神。
突然,他想起了破庙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而烧得糊涂的裴归尘,早已分不清今夕何夕。
倘若破庙里,她并未离开。
或许他睁开眼的时候,她也会这般笑着期待——他最终是活了下来。
“药还烫着,你慢点喝。”
“我见你上回喝药时蹙眉,这回,我便照着我的习惯,加了半勺桂花蜜。”
裴大公子低头盯着公主手中的白瓷勺,冒着热气的汤药乌黑。
在浮屠山,在犬笼,在白骨峰。
喝药寻常得如喝水一般,谁也不敢矫情说半个苦字。
但小公主,严肃又关切:“若是你觉得不够甜,我还准备了好多饴糖哦!你喜欢什么味道的?红参?缪果?还是青枣?原本还有桂花的,但是我用它酿了酒。”
没人告诉他,小公主并不骄纵,也不任性。
相反,她是个自来熟的小话痨。
那年的风雪寒冬。
“日头很好,我搀着你,咱们出去走走吧?”
“张老太医说你得稍微动动哦~恰好上林苑新出生了俩只小狮子,咱们瞅瞅呀?”
她朝他伸过来的手,很柔软,很温暖。
裴大公子沉默,他做好了万全准备,来骗取她真心。
但她意外的,竟是如此好骗。
午后落了一场雪,山间覆白。
山巅的小院被凉意侵蚀,听着风雪呼啸,再多的火笼也止不住心底生寒。
这才是你长大的地方么?
仔细端详了整间屋子的阿宝,收回视线静静望着裴归尘,无声地问。
前世,她曾陪着他回过一次淮南裴宅。
东边的小院落,摆设中规中矩,既不奢靡亦不简陋。
但彼时,她莫名觉得那小院落,崭新整洁得毫无烟火气。
而她身旁的他,对那小院落并不熟悉。
阿宝犹豫着,默默将火笼拉近床榻。
突然,高烧的男人浑浑噩噩,不知梦到了什么,一滴泪竟从他眼角滚落。
没入枕间,留下淡淡的泪痕。
“阿宝…若我真的,若我真的救了你……”
闻言,阿宝神思微怔。
她敛眸盯着被他攥红的手腕,蹙眉忍痛,她淡淡嘲弄地笑出了声。
前世的裴归尘从刺客手里救她,是假的。
但六个时辰之前,也是这前世的裴归尘,却,确实救了她一次。
那块巨石轰然砸落,若非裴归尘及时将她扑倒,她怕是已被砸成了肉饼。
悲哀沉默间,阿宝试图掰开裴归尘的手。
就在此时,影卫秃鹫进来换药。
阿宝迅速松手,起身退回床头,暗自警惕杵着。
影卫秃鹫一边敷药包扎,一边道:“适才那一幕,我看见了。”
闻言,瞬间想到刚才她满屋子审视,试图找到这屋里可能的开物玉简的线索。
默默紧张的阿宝,心念电转,正想搪塞。
“那黑衣蒙面人袭来时,多亏你挡在大公子面前。”见自家大公子仍在昏睡,影卫秃鹫黯然叹气,语气规劝:“但我见你适才偷偷握大公子的手,必须告诉你一个残忍真相。”
“你得收心。莫妄想更多。”
阿宝茫然:“啊?”
影卫秃鹫好心提醒:“可知大公子心口这道伤,是如何得来?”
我捅的。阿宝默默腹诽。
死寂里,影卫秃鹫深呼吸:“和你眼睛很像的那位,是她捅的。”
“原本这伤早该好了,但大公子每回都在伤处快愈合时,往原位置再捅一刀。”
“一遍又一遍。”
“他疯了吧?”阿宝脱口而出。
影卫秃鹫,越想越难受:“大公子曾有话……”
“它是她给他的,是否痊愈,得有她的允许。”
闻言,阿宝悚然看向床榻那一个被高烧和噩魇囚困的裴归尘。
浑身的锋利已消失,他虚弱地躺在那里,安静,温顺,毫不设防。
但阿宝却觉得他心口那道尚未痊愈的渗血伤,令她后脊窜起森森寒意。
裴归尘你有病吧!你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