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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来信 换了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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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老皇帝看来,韩彻确实是有一些才干的。就流放发配到安南之后的言行举止来看,他也已经懂得识时务。

    这样的人是能用的。

    老皇帝目光便缓缓扫视一圈站立在下方的朝臣,突然感慨道:“谁人不年少?孰人无过错?惟以改过为能。”

    不待朝臣反应过来,他又叹道:“罢了,今日有些乏累,暂且先散朝吧。”

    朝会散去后,不出意外,朝臣们私下对老皇帝最后的那番话话都开始猜测讨论起他的态度。

    “惟以改过为能”这话明面上好似是在说韩彻,可也难保老皇帝这是在借韩彻的事,说太子呢!

    假若真是在暗指太子,那是不是说明老皇帝已经有了原谅太子的心了?这对于太子党来说是既惊且喜,但对于其他的党派来说,自然便是感到事态极其严重。

    其他党派的人当然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党就这么起来,朝廷党派的争夺历来便是极其残酷的。

    是只能允许成功,容不得失败的。

    当朝廷派遣的主簿和县学教谕,训导抵达安南的时候,韩彻刚忙完今年县内春耕的指导和巡查。安南百姓如今主要种植的农作物为水稻,苎麻,莲藕,甘蔗和油茶树。

    另外,因县城外来商贾客流和务工者的强大生活需求,安南百姓也会养殖许多家畜和种植一些日常蔬果。

    这两年品类也是越来越丰富。

    “拜见韩大人。”四人齐声向韩彻作揖行礼。

    韩彻示意他们不用多礼,又客气的询问了一下他们路途可还顺利。四人言道他们是从府城那边以石桥通往的安南,交通甚为便利。

    至于是不是借此夸赞讨好不得而知,韩彻也不在乎这个。在这般闲聊几句后,他便进入正题。

    韩彻让李主簿先暂时让钱县丞带一段时间,待熟悉后再独自上岗。至于彭教谕和吴王两位训导,韩彻将他们直接带去的县学。

    一群人先从前院学堂一路参观到后院生活区,最后韩彻再带他们去到给彭教谕准备的独立办公书房。

    似这种办公书房,凡是在县学任职的学官或教习的夫子,都有做配置。

    也知晓三人刚到达安南,还需得时间做安置,韩彻带他们三人在县学里面大致参观了解一番后,便准备离去:“往后县学生员便全仰赖三位辛勤教导了。”

    “不敢,此乃我等本分。”三人忙作揖回道。

    待韩彻离去后,三人却并未急着赶去安置,仍旧还站在这间专属教谕“办公室”的屋子里,来回好奇的查看着。

    “这安南县果然变得很是繁华热闹,来之前我便听闻县内百姓家家富有,人人皆能送得起儿郎念书识字。如今一看,果然不假。”新到任的彭教谕想到刚才查看的县学和各乡学的学子名单后,便这般感叹道。

    “只县学生员过少,学识也很是不足。”吴训导皱眉道。

    安南县百姓皆受韩彻影响,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家中又变得富裕,自然便舍得送儿郎去念书。只到底入学时日太短,如今便全都处于在乡学学堂里接受启蒙教育。

    王训导便也叹气:“一十一名生员,童生才两名。”

    安南童生总数当然不止两名,但童生作为科举考核中最低等的功名。于过去的安南来说,也是很难才能考取出一名。然后这些人在之后的秀才考举中,迟迟不能考中,不少人在年纪上来后,便也熄灭了科考的心思。

    最后,便只剩年纪还不算太大,又还有向上心思的唯一两名童生,现在在县学入读。

    却未曾想,彭教谕此时却神色轻松道:“我观韩大人是极重教学,有他这般全力支持,咱们只需花费多点时间,慢慢教导,总能出点成果。”

    他们也都是才被派遣到安南县学任职,不出意外,少说得在这里待上好几年的时间。安南过去平均五年才能出一名秀才,于他们而言,教导时只要能稍微出点成绩便能突显出来。

    吴王两位训导经彭教谕这么一提醒,神色顿时也轻松起来。

    别的不说,单指这位韩大人重视教学的名声,如今可传播的甚广。适才带领他们一路查看,经过县学藏书室时,三人虽对此早有耳闻,但还是被里面的众多教材和文集所震惊了一把。

    毕竟教谕和训导这种无太多实权的基层文官,正儿八经的科举进士是看不上的,朝廷一般也不会从太远地方调配。

    像他们三人,便都不过是举人功名,且还都是裕州本地人。

    待到这四人熟悉上手,把县学和衙门里一些繁琐的事务分去,韩彻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做其他的事。

    就在这时,韩彻突然收到了一封从信州来的信件。

    寄出这封信件的人便是当初举荐原身的太子亲信,姓周,名安,字以观。

    原身跟他确实是非常交好的,这几年一直没能联系,倒并不是周安觉得韩彻被贬安南,没了利用价值,而是他也一样被流放。

    在“蛊惑太子”一事上,周安作为罪魁祸首之一,比起韩彻来说,老皇帝对他的憎恶肯定是更多的。

    原身被流放到安南好歹给了个县令的职位,家人和亲属虽受拖累也丧失了一定的人身自由。但起码有原身县令俸禄在,居住地方也是在县衙后院。

    周安就惨多了,他全家一起被流放到信州。这个信州虽是个中等州,但跟周安毫无干系。因为周安在信州不仅没有人身自由,也没有官职俸禄,居住地方要么自己修建房屋,要么就是花银钱去租佃。而且还有厢军,也就是如贺冲那种地方军对他们一家进行监管。

    尤其是周安,无令不得出城,也不得与宾客往来。每个月周安还需要去到所在地方长官处报道,称之为“呈身”。

    针对于不久前朝堂上老皇帝的那句“惟以改过为能”,周安不知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这次他在信里便写到:

    纵使他们再有才干,再有能力,但政治对手却是永远都不可能放过他们。甚至圣上只要表现出对他们稍微宽容一点,乃至少处罚一些,那些人便会坐不住,想尽各种办法攻击打压他们。

    只有把他们彻底打压下去,那些人才能向上爬。但是那些人踩着他们的肩膀,靠打压他们享受着高官厚禄,却不会去同情他们的日子是多么的难过。

    流放之后的辛苦,唯有他们这般亲身体会过的才知晓。他现在也没祈求太多,只想要朝廷能减免他们俩的罪过,调遣到好点的地方,娶妻生子,将来起码不愧对祖先。

    末了,在信的最后面,周安还又表示他这也是心中太过难受,才来与韩彻说这么多。这些话韩彻也不要对别人去说,只自己听听便罢了。

    ……

    韩彻看完信件,什么话都没说,只默默的用火把信件烧了。

    至于反应?此时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有些事,不是韩彻非要往坏处想,而是当他身处其中时,不能不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要知晓周安被监管,不得与宾客往来,不仅是在信州限制他的交友范围,也限制了他书信上的交友。

    那么周安这信,到底又是怎么送到安南自己手上来的。

    是太子那边的人在其中出力,还是政治对手有预谋的推波助澜?又或者,是老皇帝的故意放纵?

    但不得不说,这封信写的很是真情流露,引人共鸣。

    知交好友,还因同一件事遭受悲惨的流放发配,彼此都还因此耽误娶妻。

    古代娶妻生子是人生大事,如此怎能不忧心?

    目前他们也又都还面临着同一个困境,京城那边的政敌在不停的打压他们,不允许他们有丝毫的冒头。

    背后的人这一手可谓是既算计了周安,又通过周安来算计韩彻。

    但他怎么也没算到,原身这具身体换了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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