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我和朋友有约，先走了，明天见。”想到跟白尧约好了去新开的料理店，眼见夜色深沉下来，幸好商业街距离新校区不远，她急忙跟陆晴开告别，朝商业街的大门跑去。
对着她的背影摆了摆手，陆晴开突然感到鼻子一阵麻痒，紧接着狠狠打了个喷嚏，她才发觉入夜之后空气异常冰冷，不禁用双手环住胸口，可湿漉漉的制服贴在肌肤上，仍冻得她打颤。
“作战的时候傻就算了，怎么平常也变得这么傻？”一个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仍留在外套上的余温将她紧紧裹了起来。
见陆晴开仍旧赌气一声不吭，甚至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尉迟墨连直接站到了她眼前，“看着我，陆晴开。”
“太矮了，看不见。”平视前方的陆晴开朝着空气翻着白眼。
尉迟墨连闻言，竟然笑了。
她有些无奈地拉住对方的手，当一股钻心的凉意袭来时，她脸上的笑容凝住，将那双手挪到自己唇边，尉迟墨连低下头，眼神温柔地朝那双被冻僵的手呵着气。
其实在这寒意逼人的堡垒之中，从尉迟口中呵出的热气并不能起到任何实质作用，但她的行为却触动了陆晴开的内心，她垂下眼睑，看着向来追求高效从不做多余之事的尉迟墨连，此时却为了她像个傻瓜一样重复着毫无用处的行为，她反手将尉迟的手握住。
尉迟抬起头，对上她灼热的视线。
“我经常会担心，如果总是处在指挥官的位置上约束你，会不会让你忘记我原本的样子但是刚刚，”想到刚下楼时，撞到陆晴开和乔暮里拌嘴的样子，她斜过视线，夜色的漆黑遮住她脸上泛起的红潮“你真的觉得，我可爱吗？”
“当然。”没有丝毫犹豫，陆晴开边回答，边绽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抬手将她垂在胸前潮湿凝结的长发拨到身后，尉迟看了一眼手上的水渍，“跟我回公寓吧，放你一个人回去，又会连头发都不吹直接钻进被窝里吧？”
自始至终，尉迟墨连都牵着陆晴开的手。
后者却不断的四下张望着，好在此时已经过了下课高峰期，学园内人迹稀少，路灯微弱的光映在两人身上，不站在近处，完全看不出两人的亲密。
“这样的你有点少见，大家都是女生，牵个手而已，即使被看到也没什么。”走在前面的尉迟墨连，感觉到了陆晴开的紧张，手便握的更紧了，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女人，竟然会担心给自己造成困扰。
“对待我的时候，你万分克制自己，可是在对待你自己时，却又那么冲动。”尉迟墨连语气里有些许埋怨，当她看到浑身湿透，在黑夜中瑟瑟发抖的陆晴开，揪起的心脏透出难以言喻的心酸。
如果不是为了获取情报，她又怎么会强忍厌恶满足黛朔的要求，可boss的命令，她不得不服从。
然而最后承担痛楚的，只有陆晴开。
“只要你能保证不会喜欢上那个男人，让我承受再多都可以。”陆晴开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外套，她眼中无奈纠缠着无助“毕竟我们处在了这个进退不受自己控制的位置，即便从那个地狱中逃了出来，但只要这个世界一天不平静，我们就一天没有自由。”
我们不过是从一个人的掌控脱离，又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掌控中罢了，只是前者支配我们的是恐惧，后者约束我们的是恩情，恐惧尚且可以抵抗，但恩情用什么来抵消？只能在饱受压迫的命令中，一次次在没有边界的深渊里无声的嘶喊。
“我们全部的希望，都在那个人身上了，如果她可以苏醒，将这个逐渐被黑暗侵蚀的世界拯救出来，无论被多少只眼睛注视，我都不会再压抑对你的感情。”
尉迟墨连的住处，并没有和其他学生一样分配在学园住宅区，为了方便进出月之盾总部汇报工作，她住在位于商业区的独栋别墅内，与近泽黑的住处在同一区域。
走进庭园，陆晴开打量着别墅前那座硕大的泳池，望着灯光下池内清透淡蓝的波纹，她语气有些别扭地问道“你没带黛朔来过这里吧。”
“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提那个人了。”想到黛朔，尉迟的脸上便挂满厌恶，假如不是boss强行委派给她这种任务，她也不至于和陆晴开分开这么久，任务之外，与他有关的一切，她都不想提起。
“看起来一副儒雅斯文的样子，可实际上，这种贵族子弟玩的可是相当开的，他似乎很喜欢泳池派对吧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的。”
“我当然知道。”尉迟墨连看了一眼门上的摄像头，门发出叮咚一声轻响，门禁当即解开。
当两人进入房间后，尉迟墨连便将总控室的开关闭合，整间别墅的灯光的尽数熄灭。
她迫不及待地扑进陆晴开的怀里，将脸埋进她仍旧潮湿的胸前，“除了拥抱和接吻，我没让他做过任何事，我知道在这个荒唐的任务里，承受了最多痛苦的是你，可我每次和他接触时，也都在强忍着厌恶之感，也同样的不好受，”她语气带着颤抖，向来说话不卑不亢的她，语速变得急促，让人很容易便听出她心中的焦躁“你会相信我的吧？”
“嗯。”一向不懂怎样处理感情的陆晴开，只能轻轻用手抚着她微卷的波浪长发，即便只有这样，她依然抵触她和别人亲密接触的事实。
她向来是一个单纯的人，喜欢的，会直说喜欢，讨厌的，自然也会直说讨厌，她从不隐藏自己的心情，高兴便是高兴，生气也绝不隐忍，但唯独对尉迟接受的任务，她的忍耐，几乎已经达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却无法说出口。
为了让尉迟将全部空余时间用来接触黛朔，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和她单独相处了。
牵住陆晴开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胸前，尉迟墨连细密地吻上她的脖颈，“你不会想我吗？”感觉到对方全无反应，她停下动作，微微锁起眉头。
“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好。现在你是黛朔的女朋友，不是吗？”她小麦色的肌肤被落地窗外透进的月色映照，那排被尉迟印上的湿润吻痕，泛起旖旎的光彩。
“在你的任务结束之前，我不会让你成为朝三暮四的女人，哪怕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假装出来的关系，也想等到在那结束之后，尽管这种等待已经持续一年，可无论再等多久，我都”
“每次都是这种理由。”尉迟墨连将她推开“每次都是只想保全我，假如不是因为了解你，我甚至会认为你是在报复。”她重新将总控室的开关打开，陆晴开看到她泛红的眼圈，泪水在那双清冷的眸子不断打转，直至落下。
她别过头。
“为什么在办公大楼的时候，你没考虑过这些？你认为那个时候我们之间还不够亲密吗？为什么现在不行？”
“因为有第三个人在，我只是想逗逗你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对你怎么样，可现在，我也怕控制不住自己。”
“卧室里有我的衣服，放心，是宽松的便服，你可以穿的上，你去洗澡吧，湿外套脱下来给我。”扔下这句话后，她便不再看陆晴开，只是侧过的脸颊，仍旧不断有泪水滑下。
点开开关，热水从莲蓬头迸发而出，陆晴开呆滞地站在浴室里，任凭水花拍打在她脸上。她的的确确是生气的，可是她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尽管在外人看来，尉迟墨连是个看似赏罚分明，冷静理性的人，但面对自己时，她几乎有求必应，她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到尉迟的任务，所以唯有自己隐忍。
但自己的想法，真的正确吗？她知道自己是固执的，单纯的固执，长达一年的分隔，让她觉得自己才是插足尉迟和黛朔之间的人。
无法正视哪一个才是正确的认知，无法定位自己存在的位置，不能接受身为别人女朋友的尉迟，在看着自己时眼中难掩的欲望；就连第一次见面的乔暮里，都能看出尉迟对待黛朔的装模作样，为什么自己不行？
是担心好不容易才压在心底的热情，不想轻易变得覆水难收吗？为了能接受尉迟接下的这份荒唐的任务，她做出了多大的努力和牺牲，只有她自己明白。
从浴室出来时，发现尉迟墨连正倚在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浴室的门。
“我”
“别说了，你早点休息。”
“尉迟墨连。”
听到陆晴开如此正色的语气，尉迟先是一愣，随后她站直了身躯，静静等待陆晴开接下来的话。
“看到你和黛朔接吻的场面，如果我是气球，我当场就炸给你看。”看着尉迟被自己逗笑的样子，她没有停顿，继续说道“所以你明白的吧，我真的很生气，可我没有办法，你是月之盾权限最高的指挥官，而我却是一个只会打架的野蛮人，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你，你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在的地位。我有自己别扭的一面，我接受不了你一边应付任务目标，一边和我保持曾经的关系，这不代表我嫌弃你，我只是希望你能一心一意放在任务上。这一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你，现在就想，立刻就想，但是我不能，我一度认为你比我理智的多，所以，你应该能够想明白。”
尉迟墨连当然明白，正是因为她的理智，她可以保证在和自己心爱的人亲热过后，还可以当作无事发生，但好不容易忍到现在的陆晴开，一但禁闭的感情宣泄而出，想要再收回来，恐怕要经历比之前更大的痛苦，毕竟自己是任务的执行者，而陆晴开，才是这份任务里最大的牺牲者。
但是，听到陆晴开的心里话，尉迟墨连心中所担忧的，也释然了。
她叹了口气，收敛起对陆晴开体温的渴求，明媚的双眼中，那股忧伤与茫然终于褪去，“只要你相信我，太出格的事我绝不会做，还有不要讨厌我。其它的，我别无所求了。”
……
“小～尧～”乔暮里对着ir发出一串语音“我到商业街的大门了，你在哪里？”
消息发出后，却半晌没有回应。
乔暮里倚在大门上等了好一会，手机却一直没有任何反映，她开始无聊地数着过往的人流，直到数字跳到了一百，她终于忍不住再次拿出手机，只见刚刚的语音消息还是未读状态。
她又接连发了几条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今天的白尧怎么，有点反常？
虽说如此，乔暮里仍旧等到了深夜十点，这个时间，大部分餐厅都开始做打烊的准备了，就连园际列车也即将停线，再不回去，她恐怕是要步行这五六公里走回去了。
乔暮里叹了口气，决定离开，白尧恐怕是不会来了，这可怪不得自己没有遵守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