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两只老狐狸
打听一个姑娘家的详细信息,这是做为寺卿的万象万万没想到的,但他明白,在情报消息的掌握上,自己的确是失误了,或者说,是不完整了。
夏国在萧王孙的府邸上,的确下了很多的功夫。可是,对方那可是北溪帝国的三朝元老,府上使唤的每一个下人,在入府做事前都必须经过极为复杂和严苛的背景调查。
能够入萧王孙府邸去做事,首先就必须要有严格的身体检查,必须要健康、没有任何的疾病,也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要有至少三个人的证明,能证明此人品行端正,在北溪国的户籍要连续超过十年,并且在官府的档案中没有任何的犯罪记录。
萧王孙府邸里的每一个下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这是他的特权,或者说,他便是他的谨慎。由此可见,在这样的环境里,打探出消息,这得是多么难的事情。
卧底,从来不是想的那么容易;暗桩,都是不是想的那么轻松。
高奇坐在夏馆的椅子上,脑海里都是萧王孙的话,这让高奇有些心绪不宁。这个老家伙,相互斗了几十年,从来都是不好斗啊。
棋力相当的两人落子,如何取胜?以奇制胜?出其不意?高奇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萧王孙说话的表情来,他开始回忆,仔细的回忆每一个细节,希望找到能说服萧王孙的方法。
高奇刚刚抵达北溪国之时,首先便是以钦差的身份到北溪国的朝廷拜见了北溪国皇帝—萧辛其。先拜见帝君,履行国事,这是夏国一直以来的外交政策,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做为新君,这位萧辛其却是位不专业的统治者。
萧辛其十六岁登基,如今二十一岁,已经上任新君五年了。对他来说,这五年是充满艰辛和曲折的五年;对北溪国来说,这五年也是充满战争和混乱的五年。
当高奇拜见这位‘其其’国王时,对方端坐在龙椅之上,很是有些威严。然而,对于高奇所提出的‘开边市、行商贸、绝私交’的建议,这位年轻的君王,却是应而不答,既不同意,也不反对。
做为夏国的次辅,高奇自然知道这位君王以及他的母亲太后娘娘,依仗着王叔萧王孙的走私途径,攫取了不少的金银,以供自己安逸享乐。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大夏愿意通过正常的途径和这位北溪新帝建立良好的商贸渠道之时,他却是如此反应。
夏馆中,疲惫的高奇把身体靠在椅子上,静静的思考着这几日里发生的一切,脑海中走马灯一样的流转着每一个场景。
北溪国有一个这样的皇帝,是大夏之幸啊!幸运的大夏,有这样一个昏聩的北溪国做为盾牌,阻挡着北方那些如同牲口一般的野蛮部族。
北溪国啊,有这样的君王,又哪里还有什么希望?这样的君王在位,也不过就是个身死国灭的下场!
等等,或许,这也是个机会?
答应结亲,策反萧王孙做为内应,然后……将这位萧辛其做为傀儡?让北溪国永为屏障?
想到这里,高奇的双眼突然睁开,双目放出贼亮贼亮的光芒!
“来人!备车!备车!”兴奋的高奇大声的喊着,他必须最快的速度赶到中京,和亲王商议此事!
北溪国国都所在地是林海城。
北溪国和大夏国的国家制度以及居民的生活方式是截然不同的。国君萧辛其以及皇室的宗亲们、主要衙署的官员,都是可以住在林海城的。从林海城到边境小镇许宁,若是以马车行驶,大约是一天的距离,从许宁小镇到中京城,若是以马车行驶,大约五天左右的时间,若是骑马则会快一些,也就三天左右便可抵达。
出了林海城之外,除了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还有的就是围绕着林海城建立的好多‘大帐’。
林海城之外,如大夏那样的城池并不多,绝大多数都是聚居的部族和族群。一些富裕、有钱的部族牛羊过万,战士过千。几个相距的不算太远的、人口较多的大部族,通常都会集体性的在草原上定居,这就形成了所谓的‘大帐’,草原上的所有‘大帐’都要听林海城的指挥。
萧王孙做为皇帝的叔叔,王室最大的王爷,草原上无数‘大帐’的主人,他有着很多特权,其中就包括拥有一座属于他自己的小城。这座小城就是临近边境,为了走私而专门设立的草原小镇—巴道尔,翻译成夏国的文字,意为铁拳。巴道尔正好位于许宁和林海城的沿路之上。
当‘杜鹃’的主人萧静宜回到府里拜见父亲萧王孙的时候,高奇已经坐车出发,奔着中京城飞驰了。他并没有和萧王孙告辞,也没有带钦差的仪仗,只是带了十几名护卫,便匆匆出发,轻车简从,大事为重!
至于礼仪什么的,他已经丢弃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快快的抵达中京,见到那位聪慧、上进的亲王。他哪里知道,自己最想见的这位皇子,其实就在离他不远处的许宁小镇啊。
巴道尔城内的萧王孙府邸。
刚刚回来的萧静宜礼貌的给父亲行礼问安,老头儿则是开心的笑着,咧着大嘴问女儿此行的收获如何。
“父亲放心,车队在路上,三十车精铁块、十车越州精米,还有少量丝绸锦缎。”
“好!还是我的女儿能干,几十匹马、十几车药材,便换回来这么多的好东西!哈哈哈。”
“爹,咱们那些药材,在越州可都是难得的宝贝,难找的很。”萧静宜见老爹这么高兴,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哈哈哈。不管了,这次换回来的东西,打算如何安排?”萧王孙在女儿面前,一直都是慈父形象,但是当长子离世之后,为了家族考虑,这才把女儿带上这条‘走私’之路。
“精铁我们留十车,精米和绸缎各留下三分之一,给父亲赏赐用。其余的,最快的速度交给朝廷。”萧静宜立刻给出答案。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到了余管事关于这次交易情况的汇报,因此早早便已经做好了分配。
“嗯。行!丫头啊,咱们最近要抓紧多走几次货了。大夏那边派人来了,想要和北溪重开边市贸易。我担心,这样的话,会影响到‘杜鹃’。”
“父亲也知道这个消息了?我这次在许宁,也听人说了这么个消息。如果此事是真的,父亲倒也不必担心。”
“你在许宁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怎么传的这么快?!莫非是那高奇老儿故意的,想要扰乱咱们的生意?”萧王孙听到女儿的话,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忧。
“父亲不要忧虑。”说着,萧静宜便挥手,让屋内的下人们都出去了,只留下一直跟在身边的余管事在屋内服侍。
“依女儿的分析,若是重开边市的话,大夏未必会放出什么上好的货物,而‘杜鹃’则是有足够的优势,可以和夏朝那边的人谈判,再加上父王你从中斡旋,那么,‘杜鹃’若是能拿到北溪的边市话语权,这个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拿到边市话语权?”本来有些犯愁,面带愁容的萧王孙在听到女儿的话之后,似乎心有所悟。
“重开边市,首要问题自然就是安全和稳妥,交易的物品要上税,还要有所监管吧。这些都不是简单的小事吧。所以,能够参与边市的商社,未必能有几家。咱们北溪以‘杜鹃’为首,大夏那边,我听说是‘内务府’牵头。若是咱们和大夏的‘内务府’建立了联系,这件事情就还是在咱们的掌握之中,给哥哥报仇之事,也就指日可待!”
“嗯!你说的对!大夏那边是‘内务府’牵头?消息可靠吗?”
“我也不确定,但应该是比较可靠的。是余管事下面的人报上来的。”一直对父亲尊敬有加的萧静宜难得和最疼爱自己的父亲撒了个谎,脸上还乐呵呵的带着笑容。
“嗯。看来应该和高奇再聊聊,把这件事做稳才好。”萧王孙和女儿聊了这么久,这才想起来,和女儿仔细的说了高奇来访之事。
“次辅来拜见萧辛其,可见夏国对此事是极为重视的。切不可让他们之间多了联系啊。”萧静宜有些急了,脸色通红,说话的语速也快了很多。
“父亲当然知道!若不是因为那个蠢货,你哥哥怎么会死呢?!老子是绝对不会让他安稳的。”萧王孙此时眼里面多了些湿润,似乎又想起了自己那个无辜的儿子。
“对了,静宜啊,爹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爹,有什么事您就吩咐就好,你说什么商量啊?!”萧静宜懂事的回答着自己的老父亲,突然间,聪慧的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莫非爹爹又想纳哪个姑娘了?!爹,您都有十个小姨娘了啊!”
“咳咳,不是啊!不要胡说,你爹虽然荒唐,这次和你说的却是正事!”萧王孙听到女儿说起自己纳妾之事,不由得面露尴尬之色,不过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说道了萧静宜的婚事上。
“您的意思是说,让我和夏国的那位皇子结亲?”萧静宜有些惊讶,虽然王室的女子,婚配从来不由得自己做主,可是,像自己这般,随意就选择一个人结婚,她的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女儿啊,你先别失望。爹知道你不喜欢草原上的这些草莽汉子,咱们家也不可能和北溪的哪家结亲,莫说是你,就是爹,都瞧不上那些纨绔和傻子!这位夏国的三皇子,我听高奇的口气,应该还是不错的。这次重开边市,据说就是他的主意。我想着,若是他各方面还不错的话,你就和他结亲。这样,就算将来爹不在了,你也不必在这小小的巴道尔委屈着。”说到这里,老萧王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戚之色。
“爹,您别胡说了。咱们还要给哥哥报仇呢!再说了,女儿也没说不同意啊!”萧静宜的嘴里说着不甘心的话,脸上的眼角流出了晶莹的眼泪,她的脑海里刚才突然间便闪现出了那个骑马的夏国少年陈三藏,不过,很快,她就理智了。那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应该是没自己大的,哪会对自己这样的‘大女人’有兴趣呢。
“嗯。爹不强迫你。我想过了,我要和皇帝请旨,把重开边市的事务抓在手里,然后和夏国开始谈判。这其中,咱们就要考察一下,看看这个三皇子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若是你不喜欢,父王绝不勉强于你!”
“嗯。父亲放心吧,为了给哥哥报仇,牺牲我的性命,我都在所不惜!”
父女二人又继续聊了一会儿,看萧王孙累了,萧静宜便告辞退了出来。
“小姐,那位三皇子……”
“既然是皇子,应该不会太差吧。起码应该比那个顾瞻要强的多!”
“真是委屈小姐了!”余管事是萧静宜的贴身婢女,从小陪着萧静宜长大,自然是知道萧静宜的心思。小姐和老爷完全没有提起那位陈三藏,这就是一种态度。
“莫要胡说!哪里有委屈?我是郡主,自然要嫁给身份尊贵的男人。”萧静宜的心里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亲自下厨给自己包了包子,还信誓旦旦要给自己带来货物的男人。若是可以的话,真希望自己不是什么尊贵的郡主,而是和他能够一起随心所欲交往的自由女子。也不知,他结亲了没有,想到这里,萧静宜不由得一阵叹息。
“余姐,让人带口信去日升客栈,找到陈三藏,就说,我想要一套女人出嫁的嫁衣、头面首饰,请他帮忙在夏国选一选样子,一定要别致用心的。”萧静宜说道这里,不由得潸然泪下。他说,他还要见我,给我做些点心,我说,我还要见他,给她答复。他是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他。
夏国的诗书里说‘一见钟情’,想必就是如此吧。希望他能理解我的心意吧。
几日后,中京城外,骑在马上的陈时带着二百五舅舅几人刚刚回到中京城。
刚到城门口,就见到一队整装的士兵正从城里向城外整齐的跑去。
“这是干什么?大白天的,呼啦啦的往外跑?”陈时让陈克叫住一个小兵,急切的问道,他可不希望自己没在,这边就出事了。
“报告亲王,是城外送了信,说是来了一群马和货物,让我们抓紧运回来。急得很!”
“操!成了!”这是二百五舅舅的第一想法。
“看来赵成刚还是不错的。这家伙跑回来的挺快啊。这才几天的工夫啊。走,咱们一起去看看。”说着,陈时率先调头,和几人一起跑到了城外的兵营里。
“亲王你看,这都是些好东西啊。有皮货,有药材,还有马!”
“我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越州的那帮家伙换来的吧。你们再哪里劫的啊。这么快吗?”陈时有些惊讶这些边军化身为劫匪的速度了。
“这帮家伙真是聪明,他们用的大马拉小车,这样的话,车虽然多一点,但是跑的快。咱们这次是把这些家伙一锅端了。人当时就打跑了。所有的车和货物我都拉回来了。亲王,这些马,怎么分啊?”赵成刚最关心的就是这些马匹。北溪国出产的马匹可以说是天下第二了,有的时候,还会有一些少见的宝马良驹。
“马先好好的养着,货物都押送到库房去,谁都不许动,过一段,给大家换点东西。”
“好!”士兵们看到这些东西都十分高兴,陈时却高兴不起来了。等到所有士卒们都散去之后,赵成刚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亲王,你这是怎么了?看你好像不高兴呢。”
“废话。你把东西悄悄的藏起来啊。这可好,满天下都知道咱们抢东西了。这以后叫人怎么看咱们?”八二零陈冰看着这个赵成刚就来气。
“可不是?你个属家雀的,浑身没有二两肉,这回东西在咱们手,若是传出去,就是官兵变匪军了。陈玉那个家伙呢?他怎么没出现?”
“亲王,几位大人,你们放心吧。咱们拉东西的时候,没人知道。是夜间进的营,一直藏着了。这不是刚才要转移东西吗?找点人来,这才……。”说着说着,赵成刚也犯了嘀咕,能不能被发现呢。他也有点没底了。
“自己去领罚,俯卧撑六百、越野负重五十里!”一直没说话的陈克,此时突然发了话,而且是直接给出了惩罚措施。“以后不可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不是说你应该瞒着士卒们,而是应该观察好,有没有敌人跟踪我们,盯梢我们。”
“别上火,做的也不错,回头奖励你先挑战马。行吧?”陈时笑呵呵的对刚才还有些低头丧气的赵成刚说道。
“啊!好!还是亲王知道我!”赵成刚听说自己可以先挑战马,不由得心情大好,也不在乎惩罚不惩罚的了。
“陈克教官说的没错。咱们一定要谨慎,咱们的对手是很强大的。”陈时笑呵呵的拍了拍赵成刚的肩膀,明明老赵比他年纪大,可他的话,老赵却是都听进去了。
“陈玉教官去王府了。之前,从北边来了个咱们大夏的大官。陈玉教官好像知道是谁,他就直接去王府了。”赵成刚想到刚才的问话,立刻补充说道。
“好!”众人立刻拨转马头,又急匆匆的跑回中京城内的王府。
王府的内院中,此时一身疲惫,骨头都要散架的次辅高奇正在和一脸笑意、惊讶与佩服集合的座师徐衍在一起愉快的聊天。两人此刻探讨的,正是次辅高奇的‘釜底抽薪之策’。
“高大人,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就是要亲王去和亲了,这事牺牲太大了吧。主要是,亲王的王妃是外族人,这实在是影响咱们夏国的皇族血统啊。”
“影响血统?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说这个老黄历?知道吗?若是此事成功,那么将来整个北溪都是咱们大夏的!”
“那当然了,不仅北溪啊,吃掉了北溪,我们完全可以把草原蚕食进肚,以后北方再无祸患啊。”聪明的徐衍当然听明白了对面这位次辅的想法,论官职来说,次辅肯定是比他的职务高的,但是现在涉及到亲王婚事,自然非同小可,于是两人便抛开了一切顾虑,坦诚交言。
“可是,亲王将来呢,若是长远来看……”徐衍说道这里,竖起一根手指,向头上指了指。
“会不会影响了未来的大势啊?”徐衍没有说透的意思,高奇却是明白的。若是娶了外族人为王后,将来陈时若要争夺、继承皇位,那就可能要面临着被某些人指指点点、甚至是公开反对的情况,而理由,就是今天所探讨的这个可能。亲王的婚事,历来都是皇家的大事。
“老夫此来,就是想问问亲王本人的想法,然后再飞鸽传书的。否则,将来若是琴瑟不谐,在下难免受到责怪呀。”
“皇家婚事,谁能做的了主呢?辅相,陛下的意思你还是即刻就飞鸽请旨吧。亲王去了许宁镇,估计也快回来了。”
“许宁?!他去哪里干什么?!”许宁镇,这个又穷又破的边境小镇子,全部人口不超过二百人,简直就是个‘死城’一般,高奇不仅是次辅,还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当年许宁有边市的时候,他就曾关注过的。
“去那边了解一些走私的事,战马的事,反正不少事呢。那是咱们大夏的地盘,他去看看自然是没问题的。”
“这不是急吗?萧王孙那个老匹夫,已经动了心,我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不安分的味道。那个老家伙,肯定是隐藏着什么图谋。”高奇做为和萧王孙打了几十年交道的老对手,他对萧王孙有着无比准确的敏感,也有些莫名的了解。
“他和亲王结亲,有什么图谋?”聪明的徐衍没明白对面这位老辅相的意思。
“不!不是,他不是对咱们有图谋,他是有图谋,但是针对不到咱们身上。这个老家伙,为什么就想到和亲王结亲呢?”高奇的思路时断时续,此时他有些头疼的敲了敲脑袋。
“辅相,和亲王结亲,他就有了大夏的助力啊。那有了大夏的助力,他会干什么?应该是针对一个强大的敌人吧?”
“北地草原?北溪正在和北地草原开战呢。萧夏就是死在北地草原人的手。”高奇按照徐衍的思路,开始分析,一点一点的抽丝剥茧。
徐衍听了他的分析判断,有些怀疑,想了一会儿之后,他便肯定的说道。
“不对!若是和北地草原有仇,直接干就是了,如果需要物资,也可以和咱交易啊。为什么要把他的女儿送到咱们大夏来?”
“他,他不信任北溪王室!”高奇一下子便想到了这个答案。
“对!他不信任皇室,万一他也死了,那这个女儿正常老说,应该是大夏皇室养着。托付给北溪人总好过夏人吧。但是他却没有,他是在顾忌皇帝!只有北溪的皇帝,才能让他的女儿将来受到伤害!”徐衍的白胡子一翘一翘的动着,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走着,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完全没有停顿。
“对,按照这样来看,他的走私是为了皇帝和太后享乐,他自己是没有退路了,所以,他是想让女儿活好!”
“他为什么要害怕皇帝坑他?就算皇帝北溪昏庸,可是不应该对他女儿下黑手啊!”
“接下来会有仇?!”两人同时想到这个点,不由得互相对视起来,开始思考,到底这个萧王孙的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呢。
风尘仆仆的陈时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位老人家呆呆的坐着,似乎就是两座雕像一般。
他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两个人竟然木呆呆了?待他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身着绯红色朝服,坐在榻上眯着的,乃是内阁次辅高奇高大人,论辈分,自己要叫声大爷的高老头。
精神矍铄的徐衍坐在榻上,也在细细的想着每一个可能,每一个问题。他见到陈时进来,便将手指竖在嘴唇前,示意陈时不要说话,以免影响了老头儿的休息。
徐衍蹑手蹑脚的离开木榻,拉着满脸疑惑的陈时走出屋子。
到了外面,这才发现,膀大腰圆的陈玉,正站在门口站岗,除了他,门口竟然一个外人都没有。见此情景,徐衍不由得对这位‘玉石将军’有了更高的评价。
“王爷,臣有要事和你相商啊。”说着,他就把陈时拉到了旁边的两张椅子处,轻轻坐下。
“什么事?老师。”
脸上带着为难之色的徐衍望着自己的这位‘便宜’学生,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叫了自己几年老师了,可是,自己却没机会为他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徐衍便把高奇在北溪的所遇、所行一一讲述出来,并把高奇和自己探讨的事情、想法、经过,竹筒倒豆子一般,统统交待,一点不剩。
“萧王孙愿意和我结亲,目的是想获得我们的帮助?而我呢,则可以获得他的助力。而你们两位的意思,是倾向于结亲,老师你的顾虑,我自然想到了。所以,这件事,不可避免的涉及到要和父皇请旨,若是陛下准许,就要想办法和萧老头合作。对吧?”
“对!所以,老臣十分为难。若是萧氏是夏国女子自然就没了问题,可她是异国女子,若是将来……”
“老师啊, 想的太远了。毕竟,父皇还没表态呢。再说了,将来的话,我的王妃,自然由我照顾。而且,大不了找个牛逼的靠山,认个亲呗。”陈时笑呵呵的对自己的老师说道,似乎这事情在他这,就没难处。
“啊?!亲王啊,你太睿智了!我怎么糊涂了啊,这,真是没错啊,完全可以认个亲啊!”
两人在这里肆无忌惮的探讨着,如何结亲,如何拉拢萧王孙。却没留意到,站岗的‘四大天王’之一的陈玉,此时心里激动的已如翻天倒海一般。
这是多么给力的消息啊。这个家伙,竟然琢磨着占据北溪国啊。操,果然皇室没节操啊!我怎么有这样的宗亲啊!这家伙这也太逆天了吧,本来连亲事都没订,现在可好,一下子就奔成亲去了?这是一步到位了吗?陈玉站的很稳定,内心却是很不甘!小白脸子,坏心眼子,睡人家不说,还要把人家国给睡了……。
一个个念头,就像是气泡一般,不断的产生,不断的破灭,就这么一会儿是这个,一会儿是那个。
“喂!”陈时突然出现在陈玉身边,一身大喝,吓得陈玉差点甩刀子。
“我操,你吓死我了!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道不?!”陈玉十分不爽,胖子的嘴脸丑陋又狰狞。
“你还有脸说?!看你的贱笑就知道,你是不是在诋毁老子?!都神游天外了,还我吓唬你?!我他妈叫你几声了?你就那么傻笑!中邪了吧?!”
“哦。确实走神了。”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陈玉确实有些光棍的天赋,他见陈时问自己,便丝毫不羞愧的承认了自己走神的事实。
“想什么呢?”做为好兄弟,陈玉十分好奇‘死胖子’的内心世界。
“就是想,你一直都是光棍,哥几个都在笑话你,却没想到,如今你却一步登天。唉,人比人,气死人呐!”
“切!我根本不在意这个,娶谁都是娶,能怎么样?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受命运吧。我,你,咱们几个人,谁能在自己的婚事上做了主?”陈时一脸落寞,徐衍老师说的意思,自己明白,高奇辅相的想法,他也明白,大家都是为了自己好,其潜在含义不言自明。皇家的婚姻,皇子的婚姻,在他们眼里都是像大家所想的那样,是悲哀而无奈的。可是,自己却不这么认为,两个人在一起成家了,自然就要对彼此关怀爱护,至于那些利益的事情,反而是次要的。既然有机会走到一起,总会成为朋友的。
日升客栈,‘老赖’正懒洋洋的坐在门口晒太阳,一个穿着北溪服侍的女子骑马来到了客栈门口。
“你们这住了个陈三藏的客人吗?”
“走了!你找他有事?”
“听说可以在你这留话给他?”
“不是留话,是可以传话!咱们有人,把消息送去中京城陈小哥的手里。”‘老赖’一听到是那位自称‘财大器粗’陈小弟的生意,立刻满脸堆笑,满口承诺。
来人听到此处,便轻盈的下了马,走到了屋内的桌子处,提起笔来,也不废话,刷刷刷的写下了一封书信,并把自己怀里的一张字条用这封书信包了起来。
“越快越好,送到他手里。多少银子?!”女子办完事情,便打算付钱走人。
“不必了。三藏老弟的生意,都是他买单。妹子你就放心吧。若是有回信,五日,可以来取,同样不收钱。”‘老赖’一想起那位出手阔绰的内务府陈小弟,便高兴的心肝乱颤,随随便便递个消息过去,百两黄金。这是什么手笔啊!没人性的豪!我喜欢!我崇拜!我学习!
“好!让他务必回信。”说完,女子便干脆利落的骑上自己的坐骑,离开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