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攻略第十九天
假如傅成喻秉持他一贯的高冷作风，卓沐倒还不至于如此无所适从。
但问题就是，他居然主动向她道歉了。
说不震惊是假的。
看到这条信息的同时，卓沐为自己在心里偷偷骂了他八百遍而感到羞愧不已。
是她强行要求傅成喻帮她撒谎的。
人家傲慢又正直，却答应陪她做这样的事，或许本身已经相当为难了。
而她居然还因为嫌傅成喻做得不够好而责怪他。
好像，确实是她太过分了。
卓沐自责到了极点，看着那简短的一行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于是，她鸵鸟心态地把脸埋进枕头里装死。
反正都两小时前的事了，把锅甩给微信，就当没看见吧。
然而，作妖作到了领导头上，哪有那么轻易了事的。
下午一点左右光景，卓沐在正午睡，突然被手机铃声吵醒。
半梦半醒状态接起电话，卓沐也没看是谁，迷蒙地“喂”了声。
对面顿了下，才说：“是我。”
是傅扒皮的声音！
卓沐眼皮颤了颤，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拿开手机确认来电人后，非常心虚的：“……哦。”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傅成喻声音清冷：“你什么时候来公司。”
“？”
卓沐怀疑自己睡糊涂幻听了，不确定地问，“我需要去公司……吗？”
“不是你自己说有急事？”
“……”
这或许就是撒谎的代价吧。
似乎是没等来回应，傅成喻轻咳一声，语气竟十分温和：“其实是有点私事想托你帮我办。”
窗外烈日当空，室内的空调冷气吹得呼呼作响。
虽说宿舍的条件比不上家里，但卓沐睡得还挺惬意。
她伸手揉了几下眼睛，鼻息间带着点朦胧的睡意：“哦好，你说。”
互相帮助，有来有往。
还能顺便降低她的罪恶感。
傅成喻：“我这里有两份资料，你现在能到公司帮我翻出来吗？”
“可以的，”
卓沐看了眼时间，“我十五分钟后就能到，直接发我邮箱就行，到了马上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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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卓沐实习生的身份，公司只为她配备了台式机，所以也不存在在家办公这回事。
宿舍距离公司不到十分钟车程，卓沐很快就到了。
几乎是登上vigour的同时，她就收到了傅成喻的信息。
【傅成喻】：是编程相关的内容，比较专业，有不会的就问。
卓沐看了眼vigour上的在线状态。
除了她一个翻译，其余都是程序员，于是弱弱地问。
【卓沐】：我可以用微信问林艺？
按公司规定，所有涉及工作的具体内容都不被允许使用第三方通讯软件谈及，但既然傅成喻这么说了，保险起见卓沐觉得还是先确认清楚比较好。
【傅成喻】：不可以。
卓沐：“……”
那她找谁问？
对面很快又发来一条。
【傅成喻】：直接问我就行。
“……”
【卓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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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成喻发来的资料，是实打实的核心技术。
内容冗长复杂，专业词汇丰富，甚至出现了许多新名词，和不少已知词汇的新用法。
卓沐翻得有些吃力，为了减少出错，期间不停地查阅字典和资料，将两者相互比对，以确保用词的精准。
傅成喻虽然主动说了可以问他，但绝不是可以轻易问的。
这都是领导考验下属的圈套，懂的都懂。
一忙起来卓沐就容易顾不上时间。
直到第一份资料全部翻译完，她才从办公椅上坐直起身，抻开双臂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然后。
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两杯奶茶犒劳自己。
屏幕右下角，显示此时是下午的四点十分。
剩下的那份文档内容要稍短些，但也绝对称不上少，难度不亚于刚完成的那份。
卓沐估算一下时间，最快也要到六点多才能翻完了。
经过连续几周无休的赶进度，难得领导松口，这周末组里的同事都异常默契的没来加班。
偌大的办公室内，只有卓沐一人的电脑亮着，发出窸窸窣窣的键盘声响。
恍然间，卓沐产生一种错觉。
她把办公室包场了，这里全都是她的地盘。
却又突然的一阵心酸。
因为这意味着，她目前是这个办公室里最卑微的食物链底层。
最初坚持出来找工作，卓沐的目的非常单纯。
为了躲避父母的催婚，想逃离被他们既定好的人生轨迹。
前阵子出差。
在加班加到怀疑人生，晚上回酒店压抑到忍不住想哭的时候，她默默地问自己，有必要这么辛苦吗？
回去有父母规划好的一切。
相对顺利且轻松的事业，不用什么人的脸色都看，说不定和某个优秀的相亲对象就真的看对眼了。
可是心底里隐约有个声音告诉她，她想要的生活不该是那样的。
大家都说她看起来很乖，很温顺。
但那都仅仅是看起来而已。
小时候被长辈夸乖，卓沐还会觉得很开心。
可一旦长大，“乖”这个字眼就成为了无形的枷锁，将她的一言一行与所谓的规矩守礼捆绑，牢牢束缚。
所以当出差期间收到工资入账的短信时，卓沐看着那累死累活才挣到手的区区几千块钱，忽然确定了她选择离开父母的意义。
更何况，她发现自己逐渐喜欢上了翻译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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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卖小哥打来电话说奶茶到了。
卓沐锁定电脑屏幕，连忙下楼去取。
周六公司里没什么人，卓沐无所顾忌，大摇大摆地一路边吸奶茶边往办公室走。
门一刷开，卓沐轻快的步伐当场卡住。
“总、总监，您怎么会来这里？”
卓沐掩耳盗铃地把奶茶藏到身后，悄咪咪抬头瞄了眼天花板两侧的监控。
总不至于闲得特意跑来监督她吧？
傅扒皮难不成其实住保安室里！
傅成喻望了她一眼，转而视线看向她的电脑，扬了扬下巴，“翻得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卓沐讪讪地快步归位，余光瞥见傅成喻的电脑被放置在与她没有阻挡的邻桌。
她将奶茶放到一旁，打开已完成的文件，说，“我已经自行校对过一遍，大体上应该没什么问题，等全部翻完了再一并发给林艺再校，您看可以吗？”
卓沐刚进公司那会，所有翻译稿都是由林艺校对过后才允许发出的。
大约一周之后，林艺就放心的告诉她，她的笔译不需要再经由她的手了。
但眼下两份资料的难度不容小觑，卓沐今天也没有可以探讨的对象，保险起见，便想着再给林艺过过眼比较稳妥。
傅成喻俯下身，从卓沐手里接过鼠标，将内容粗略浏览后说：“私发给我吧。”
猝不及防的指尖相触，卓沐眨了眨眼，心下微动，悄悄把手缩了回去。
还没能缓过神，听到傅成喻的话，下意识侧过头应了声：“好……”
后面的“的”字，却被卡在嗓子眼，强行倒吸了进去。
又或者，被傅成喻近在咫尺的英俊侧颜给震了回去。
卓沐当场战术性后仰。
然后，咽了口口水。
他皮肤怎么这么好？
这么近都几乎看不见一颗毛孔！
一个男人的皮肤光滑细腻成这样，这合理吗？
“你怎么了？”
旁边的人忽然没了动静，傅成喻转过脸看她。
“没、没什么。”
卓沐立刻移开目光，心虚的视线在办公室里溜达了个遍，脸却依然诚实的烧红起来。
她的一系列小动作无一例外落入男人的眼中。
傅成喻神情微讶，旋即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那你脸红什么？”
卓沐：“……奶茶太烫了。”
傅成喻余光觑了眼那杯被打开的奶茶。
塑料杯壁遇热凝成的水珠正好凝聚成一股，沿着外壁蜿蜒流淌下来，已然在桌面上汇成一小滩水渍。
小骗子。
傅成喻微不可察地扬起眉梢，没有立刻戳穿她漏洞百出的谎话，而是在她身旁的位置淡定落座。
“我来校对就行。”
傅成喻打开电脑，“林艺这两天没空，这个周一一早就要用，赶时间。”
有傅成喻在旁监督，卓沐不敢多休息，立即进入工作。
刚打下几行字，卓沐犹豫了下，把另一杯未拆封的奶茶推到傅成喻面前。
“总监，您渴不渴？”
傅成喻看都没看，目光仍专注于屏幕上的资料：“不用，太甜了。”
“哦。”
卓沐不动声色把奶茶拖回自己面前。
虽然是为了凑起送价才点的两杯，但多喝一杯，快乐加倍。
又过了会儿。
卓沐：“总监，冰美式您嫌苦，奶茶又觉得甜，那您到底喜欢什么啊？”
傅成喻握着鼠标的手微顿，视线稍稍向右侧倾斜，旋即收回，手指敲击键盘修改下两个词语。
卓沐的注意力立刻被屏幕上标红的内容吸引过去。
她将办公椅滑到傅成喻边上，眯起眼看，震惊道，“这里的‘打点’竟然是timestamp的意思？”
“嗯。”
卓沐内心深处的暴躁小人顿时张牙舞爪地抓狂。
那中文直接说“时间戳”不就行了。
简单清晰又好懂！
天知道她刚才查了一堆资料居然还因为曲解了原文意思翻译错了！
这群程序员到底能不能写点她这种普通人能看懂的东西啊啊啊啊！
她的无语之情溢于言表。
但在傅成喻面前仍努力维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端庄。
傅成喻抿了抿唇：“林艺也未必知道是这个意思。”
卓沐莫名觉得，他刚才的表情是在偷笑。
“……哦。”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长篇累牍的校对告一段落，傅成喻敲下句号，身体自然地向椅背靠去，手臂顺势搭上扶手。
下一瞬，指节分明的手掌猝不及防覆上一道温暖柔软的触感，旋即过电般迅速抽回，平日镇定自若的脸上刹那间满是错愕。
傅成喻手掌微微虚握，掌心里仿佛还残留着发烫的余温。凝眸敛神片刻，斜了眼紧挨在一起的两道扶手。
身旁是同样惊愕的女生，低头咬着唇，将那只被他短暂包裹的手背，紧捏在另一只手里。
傅成喻拧眉，唇线抿直，语气有些僵硬：“抱歉，我不知道……”
“……哦，没事。”
卓沐立刻打断他，头扭向一侧，装作无事发生地平移回原位。
死寂般的沉默。
过了会儿。
傅成喻：“我有点渴了。”
卓沐红着耳朵，把奶茶推过去，仍然是一声不吭。
傅成喻这次倒没客气，直接打开来尝了口。
半晌。
卓沐以为双方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无视这桩乌龙的共识。
却听见他慢悠悠地说：“我喜欢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