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能带你去见你的造物主
战马嘶鸣,火光漫山,悬崖边韩清璇长发飘然,抚琴而坐。圆满朔月洒下惨淡月光,万丈高崖回旋悲戚风声,黑甲士兵成一排持长戟镇守树林边缘,目光满是崇敬地望着看守对象。
袅袅琴音,幽静如斯,恰似秋风瑟瑟好个凉,冬雪皑皑降祥瑞。
“我心寄愁月,堪得几分情?忆往昔峥嵘岁月,沙场万骨枯。忆往昔与君共谋,乾坤一手间。言万民安康,得天下归心。震世间宵小,造太平盛世。”
“犹记君民贵君轻铮铮誓言,还世间公正,除暴安良,扫清污浊。尚闻君意气风发畅谈前路,立百世基业,开化民智,共建大同。”
琴音激越,似万马奔腾,刀剑齐舞。
“战乱平,四海一,坐金銮,受朝贺,拥佳丽,沉淫欲,联权贵,镇流民,任小人,乱朝纲。豪绅起,视无睹,百姓饥,不自知。失言失德失民心,问君怎得稳坐天子台!”
“民怨沸腾,流民四起,世之将乱,大武朝根基已朽,终于倾覆,只在——旦夕。”
琴弦绷断,琴音随之沉寂。
“妖言惑众!”
火把照亮的林间小道,大武朝天子武成在百官簇拥下现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士兵单膝跪伏在地,喊声传遍山野,回音嘹亮。
“韩清璇!朕念你辅佐大武朝建国有功,数次免你犯颜死罪,对你百般忍让。你竟口出狂言,言我大武朝国祚将亡!朕要诛你九族!!!!!”武成皇袍加身,眉宇间沉稳有力,多年生死征战的他早就练就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胆魄,但此刻也是抑制不住情绪恼怒大吼。
不因其它,正是因为说话人是韩清璇。
“陛下是否忘记,早在大武朝一年,前朝林二百九十六年,我女儿刚满十六岁,林朝余孽将她抓住凌辱至死,挂于京师城墙头。她是我活着的唯一亲人。”韩清璇负手起身,俊美脸庞挂着迷人微笑,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
“你为朕,为大武朝做出的牺牲,朕又何尝不知?朕封你为韩王坐拥一方,你说前朝旧制不可沿袭,上言朕取消分封诸王,朕照做。朕又封你为宰相,位列三公,你说你不惯朝野之事,不肯应允。朕又赐你黄金万两美女无数,你说习惯清贫生活,不肯接受。你究竟要朕如何!?清璇弟弟,只要你肯回心转意,助朕稳定大局,朕赦除你所犯死罪,请你同朕共享天下!”
武成此话一出,群臣震动,皇上和叛逆分子共享天下,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朝丞相宋知书老泪纵横,跪下大呼:“不可啊陛下,慎言啊陛下。一国无二主,绝不可如此啊陛下!”
群臣见状唰啦啦地一齐跪下,附和道:“望陛下三思。”
“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多言。”武成一甩袖袍大喝。
群臣誓死规劝的同时,武成心里有自己的算盘。
拉拢韩清璇平定叛乱后假意邀请他共商国事,若是韩清璇答应,便放出韩清璇为官名利禄帮助朝廷镇压叛乱的消息,等韩清璇威信不足以挑动民意,再随便找个罪名将他斩首,消灭韩清璇这一心腹大患。
群臣的反对正好无意中帮助武成在韩清璇面前装模作样。
武成和群臣“拉扯”时,韩清璇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
武成眉头一皱,问:“清璇弟弟何故发笑?”
“如此幼稚伎俩在我面前卖弄,岂不让我发笑。”韩清璇穿着素衣傲然而立,长发随风飘荡,姣好的面容不像接近半百的年龄,倒像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武成强忍住内心对韩清璇的杀意,无辜地问:“清璇弟弟此话何意?”
“放弃吧陛下,我不会助你平定起义,我也做不到。连年灾荒,民不聊生,更有贪官污吏、地主豪强横行乡里,光景比之前朝更差,百姓不满朝廷统治,依靠自身意志起义,任何个人不能平息。”韩清璇平静地说。
“事到如今还妄想狡辩叛逆之实,自大武朝建国之初,你无官无职便可出入朝堂,靠朕对你的宽容默许,干涉朝政,强征公卿土地分田于民,大肆收买民心;朝堂大乱,要求处死你的谏书每天都有,朕一压再压,对你好言相劝,你不但不知悔改,还妄图改革朝制,下放权力,削弱皇权!朕忍无可忍派兵收回土地,好啊,好啊,没想到,刁民们打着你的旗号,反叛作乱,引得天下大乱。这天下,到底是朕的天下,还是你的天下!!!!!”武成不顾帝王的威严,唾沫横飞地怒吼,面部扭曲的不成样子。
韩清璇喟然长叹,仰头望天:“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林朝末年,朝堂糜烂,八王叛乱,民生凋敝。我弃官出走,于杨城见陛下不堪乱世之累,起兵举事。初有百人响应,皆为困苦百姓。我助陛下夺杨城,实行‘安民三则’惩贪官,散金银,分田地,得百姓所望。招兵买马得数千之众,转战他乡。征途延续‘安民三则’,短短三年,人马由数千扩充至百万之众,得以横扫天下。陛下怎不知多少百姓鲜血浸染大地,客死他乡。大武国非我所建,亦非陛下所建,乃天下百姓所建。”
“分田均地,权力下放,削弱皇权不过是改革伊始。我最终的目的是消灭皇权,交权于民。”
武成面色铁青,旁边的大小官吏更是看鬼一样的伸出脖子说:“这人疯了。陛下,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官吏们愤恨地躲在武安身后,个个流着冷汗,嘴颤抖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不很清晰,聚合在一起像是秋后蚂蚱的嘶鸣。
“你要灭我,我先灭了你!弓箭手!”武安挥手,从树林里钻出几十名搭弓上弦的精锐士兵。
“放箭!”武安大吼。
士兵们面面相觑,竟是违抗了身为皇帝的武安指令,不肯射击。
“大胆!你等是要谋反吗!!!!不听命令者杀无赦!!!”武安气的魂飞九霄,拔出旁边一武将的腰间长剑刺在地面。
“可,陛下,那是韩公。”弓箭队队长硬着头皮说。
武安差点没给气昏过去,拔剑往发问人头颅砍去。
“哈哈哈哈哈哈!”韩清璇的大笑声让武安顿住。
“押下去,打入死牢。”武安冷静下来,吩咐士兵把弓箭队队长押下去。
“陛下若想杀我韩清璇,何必如此大做排场。”韩清璇背朝悬崖走去。
“请容我最后提醒武安哥哥,这天下,终究是百姓的天下,杀了我韩清璇,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韩清璇出现,我是杀不尽的。”
“天公不勤我为道,身死道存遍九霄。山河作翼民为骨,展翅腾飞游碧霄!”
“韩公好走!”
“韩公好走!”
士兵们自发下跪为韩清璇送行。
韩清璇行至悬崖边缘,黑黝黝的悬崖云雾缭绕望不到崖底。
临近死亡,韩清璇的心情莫名的轻松,他终于可以卸下重担休息了。但同时,他心头仍留着一抹死去也不会消解的哀愁。
“为民奔波一生,未留寸功,后人可知我之志?”
他不再犹豫,闭眼准备跳崖自杀。
突然,他听得身后一阵骚乱。
“那是什么!”
“妖法!射箭,射箭!”
一阵箭雨破空声随即响起。
铺天盖地的箭雨前方,一道泛着蓝光的半透明巨型旋涡凭空漂浮。一男一女站在在旋涡前方。“你解决吧。”男子身穿蓝白色干练奇异装束。
“使唤人倒是熟练。”女子的装扮不堪入眼。穿着华美服饰,露出两截洁白手臂,不及膝的粉色短裙,裸露出洁白修长的美腿,好歹是在膝盖下部裹着黑布,不至于让人想入非非。
谁家的姑娘,如此装束,实在不知廉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下一幕出现的场景让韩清璇惊掉了下巴。
女子摇开一把折扇往前方一挥,霎时间风云变色,形成实质的气流在地面聚合成一面横贯天地的气流墙,轻易抵挡住如雨的箭矢,把树林里的士兵吹了个东倒西歪。
那男子缓步行至韩清璇面前,伸出手掌微笑着向韩清璇发出邀请:“韩清璇,我能帮你实现理想,愿意来吗?”
“你们是神仙?”韩清璇又惊又喜。
男子摇头说:“神仙算什么,有人能一念间创造世界,控制一切。在他们手下,我只能算玩物。”
“我称他们为——造物主。”
“我能带你去见你的造物主,愿意来吗?”男子再次发出邀请。
韩清璇把手搭在男子掌心,轻笑道:“若有幸与造物主相见,我愿意。”
“欢迎你的加入,韩清璇。我叫王轩,现在算是,你们的老大。”王轩咧嘴一笑。
“荣幸之至。”韩清璇微笑。
“搞定了?”女子蹦跳着走来。
“介绍一下,这是风星月,你叫他星月就好。”王轩为两人介绍。
“韩清璇大叔好。”风星月鞠躬致意。
“怎么能见面就叫人大叔,他看起来还是挺年轻的吧。”我说。
“拜托,我才十八岁,他四十多岁,不叫大叔难道还要叫——小-哥-哥啊。”风星月嘟着嘴表达不满,差点撞到王轩身上。
“姑娘,须知男女授受不亲。”韩清璇提醒道。
“啊?我都忘记你这里是古代了。不要说的我不懂自重一样,谁敢对我动手动脚,我手上的扇子可不会客气。”风星月朝王轩挥动扇子,吓得王轩连连后退几步。
王轩讪笑道:“冷静,冷静。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别又等我力量耗尽被困在这里。”
“下山途中有大军重围,不知往何处走?”韩清璇问。
“呵呵,此处!”风星月扇子直指蓝色旋涡。
三人站在蓝色旋涡前,韩清璇从先前得到的情报问:“如此说来,只要走进这——传送门?中,我们便可离开此地。”
“正是。”王轩点头。
“竟有如此奇事?”
“正有如此奇事。”
“行了,走吧你!”风星月一脚把王轩踢进传送门。
“我们在对面等你。”风星月也消失在蓝色旋涡里。
韩清璇有感觉,一旦他踏过这道奇特的漩涡,他会接触到和现有生活完全不同的存在。韩清璇回头看,曾经的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兄弟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韩清璇坚定了离开的信念,他知道他留在这里他的理想永远不会实现,而出现的两个人无疑是给了他新的希望。
“我会回来,大武国,武成。”
韩清璇踏进了传送门,永远的消失在这方天地。
待得风墙散去,武成亲自上到山崖查看,没看见任何人。
武成又是惊恐又是愤怒地看着风墙刮出的深深沟壑,朝天怒吼道:“韩清璇,朕会找到你。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