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女子之身
罗飞月是真喜欢这些布料！
京中贵女这么多，哪个的衣裳首饰没有讲究？
这高升布坊的布料可是花样和品质可是最好的了，而且有些布料只有那么几匹，不是人人都能得的！有钱也买不到！
可萧云灼这里……真是齐全得很呐！
还有的甚至已经做好了成衣，颜色款式都与萧云灼极为相配，可见这胡家真是用了心思！
“你自个儿挑吧。”萧云灼愿意卖，但又没忘提醒道：“帮你找凶手的酬金可莫要忘记付了。”
“你可真是……”罗飞月忍不住一乐，“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像我罗飞月，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好些人巴不得给我送东西买个和气呢，你倒好，一点亏都吃不得。”
“银子比朋友重要。”萧云灼一本正经，又特别郑重地补充道：“你不拖欠我的银钱，咱们才能做朋友。”
罗飞月自然知道她执着于金银财宝，这银钱自然是会给的。
只是她有些想不通。
“你们萧家人口少，与京中各家的来往也不算多的，府邸虽然有些大，可也不至于养不起，你为何要这般痴迷于赚钱？”罗飞月真的特别好奇。
萧云灼仔细想了想。
现在她跟着祖母管家呢，自然知道家底如何。
她自己也攒了不少银钱，只胡家那个死鬼给的，就够她省吃俭用活一辈子的。
但就是觉得还不踏实。
山门荒凉啊！
守山人也穷苦得厉害，她小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的，看着山门里头那些书籍藏宝等物，是只能看不能卖，还得想方设法修复，整天瞧着师父鬼魂在山门里头乱飘，唉声叹气，她也跟着惆怅。
“我小时候，有一段日子，是靠师父威逼其他弱小，抢他们的身后钱才能活下来的，师父说，这也是欠了旁人的债，将来要还的。”萧云灼认真回答，“银钱虽是俗物，可绝不能缺了，多备一些没有错。”
那是她刚遇到师父的头两年。
手里一个铜子儿都没有，去山门的路上总要吃饭吧？
师父说，她作为门主，要有尊严，所以没让她去乞讨，而是仗着自己是个老鬼，专门逮着小鬼欺负。
尤其是遇到不小心客死他乡的小鬼，师父总会问清楚他们尸体的位置，然后带着她去挖宝贝。
但师父怕她欠的债太多，所以只让她拿足够吃喝的数目就好了，万万不能起贪心。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挖的，那时候她这小小的脑袋里，就幻想着自己将来一定要努力赚多多的银钱！
“你……你师父究竟是世外高人还是飞天大盗，竟然是这么养活你的？”罗飞月无比吃惊，看着萧云灼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同情，“你能被找回来，当真是老天保佑，我爹说，陛下对你大哥很是看重，说是殿试时瞧见你大哥，觉得他一表人才，你大哥没能入翰林，陛下一定会补偿的，将来的前途必然不会比本届的状元郎差，你们萧家以后走出阴霾有望了，你也尽管放宽心才是……”
罗飞月是觉得，有萧家父兄在前头顶着，萧云灼用不着这么拼命的。
“你无须同情我，我幼时也只是缺了些银钱而已，跟着师父的日子却是格外有意思的。”萧云灼没说谎。
师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论她问什么问题，师父都能答得出来！
罗飞月没见过外头的世界，想不出来穷苦的日子有什么意思，所以只当萧云灼是安慰她。
她难得来一趟，萧云灼也尽力招待，罗飞月还去见了老太太，在这里用了晚膳才走，走时都有几分依依不舍。
“你如今立了个大师的名头，之前那些在背后嘲笑你是‘判官’的人，若是再见了你，必然客客气气的，可往后的麻烦也不少的，我们女子总是要嫁人的，这些日子，我爹总责怪娘将我教得太无法无天了些，传出了凶悍名声……从前那些能相看的人家，往后必定也是不成了，我是国公千金，尚且如此，你往后……”临行前，罗飞月又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若是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呀？”
她是真心觉得萧云灼很可惜的。
萧云灼容貌很好，今日在萧家做客，还瞧见了萧府的老太太，那真是个慈和又端庄的老者，且萧云灼懂琴也识礼，只要父兄上进些，必能得嫁高门！
可她，偏偏走了一条“大师”路！
她总觉得萧云灼是为了帮她才毁了终身的，这心里别提有多么愧疚了。
“我有那么多银子，为何要害怕嫁不出去？”萧云灼对此却不敢苟同。
不论是罗飞月还是孟咏思，她们都会这么说，仿佛嫁不出去是一个极为可怜的下场。
“那当然不一样啊！嫁人的话……会有个相知相爱之人陪伴左右，还会生儿育女，将来子孙和顺，枝繁叶茂……”罗飞月脸色有些微红，“这也是我娘说的，她郡主出身，未嫁人时也灿若朝阳一般，后来嫁给了我爹，操持家务也很是幸福……”
萧云灼认真地想了想。
“我有钱，有命，就够了，做人不能贪心。”萧云灼十分郑重。
又要管家，又要学东西，还要出去跑生意赚功德保命，她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再去谈情说爱呢？
生儿育女就更是可怕了，她这身子骨体质特别，一不小心便容易被阴气侵袭。
女子生产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大事儿，一不留神就没了性命，一想到自己努力奋斗，却为了生孩子变成一只能飘来飘去的小鬼，她……才不要。
萧云灼连忙又摇了摇脑袋，十分严肃。
“我觉得……我应该没有成家的缘分，嗯。”萧云灼立即补了一声。
“……”罗飞月看着她，真瞧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样子，此时此刻，也算是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是打定主意真心要做个“萧大师”的。
只是女子之身，做什么都难啊？
做妻子、母亲，在世人眼里是分内之事，若是去做大师，哪怕她的能力让人觉得忌惮和尊敬，却依旧不会将她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
就像是最近，她家中也来了客人，提到萧云灼的时候，总是会露出一副……有些忌讳的样子！
他们表面上尊敬，内心却仍旧是觉得，萧云灼是一个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