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跟他一起死，不怕
奚挽君被他揽住腰身，虞扶摇右脚踩在高台上，抱住人往燕家军围住的人墙最薄弱的地方攻去。
蔺羡之没想到奚挽君还会再回来，身边还多了个不明身份的男人，与燕家军对抗出招时稳准狠，飞快就将人墙打出了个空隙，趁机牵着奚挽君溜了进去。
蔺羡之高喝：“抓住他们，一定要将桑少夫人带出来！”
燕家军连忙追了上去，虞扶摇踹开跟得最紧的几个追兵，将奚挽君推进了冉檀塔，“你先进去！”
奚挽君颔首，不多加啰嗦，冲进了冉檀塔内，周围只有一圈闲散的太子亲兵卫，赵亦寒站在亲兵卫最里头，和李逢生一块与周围的朝臣聊天，许是在谈论冉檀塔的建造问题，言笑晏晏。
“太子！”
奚挽君飞快跑了上去，不等赵亦寒反应，她先道：“快带人出去，塔要塌了。”
“挽君，你怎么过来了？塔不是好好的吗？”赵亦寒愣了下。
奚挽君已经哭了出来，满脸泪痕，不像是在开玩笑，“你还记得吗？我去娇语楼救你、还有乞巧节那些刺客、平江府爆炸的船。”
赵亦寒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你梦见了…冉檀塔塌了？”
奚挽君拧着眉，急得语调都扬了起来：“外头被燕王的军队围着，若是塔塌了，官家没了、你没了、南朝使臣也没了，这个时候，谁会获利？”
赵亦寒脸色一白，浑身开始隐隐发抖，骤然拔高了声音：“亲兵卫听令！将塔里的所有人都带出去！尽快！”
“桑渡远，桑渡远在哪儿？”奚挽君抓着赵亦寒，神情隐隐带了哀求，“桑渡远，我得知道他在哪儿。”
李逢生神情一变，“方才南朝使臣说要进塔参观，想要问一问工人关于修缮此塔的问题，桑渡远带着他们一起进去了，官家也在里头。”
奚挽君心脏一颤，脚步趔趄了下，脑子嗡地一下好像有一万只苍蝇般不停飞舞。
“完了。”
“父皇和阿远还在里头，本宫现在进去将他们带出来，兴许还能将功折罪。”赵亦寒抬脚就要往里头冲。
奚挽君扯住他，尽可能保持冷静，“表兄不可，你是太子，若是官家出了什么事，你要挑起大梁，我去。”
李逢生：“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如何能进去，我去将人带出来。”
“这塔附近还有如此多的朝臣，李大哥，你得将人疏散开，不能再拖了。”奚挽君看向赵亦寒，“快出去。”
说罢，奚挽君义无反顾冲进了塔内，赵亦寒想去追，李逢生只能强行将人拦了下来，“挽君方才说得是对的，咱们人手不够，你快些出去，若是连你也出事了，难不成要将这天下交给燕王和韩王吗？”
赵亦寒欲言又止，李逢生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人往塔外推了出去。
奚挽君一入塔就被其中景象惊到了，前几次她来这儿都没进来参观过，哪知道这里头竟然如此宽阔。
两个工人正从楼梯下来，她连忙跑上去，“桑大人在哪？官家呢？”
因为先前几次送奶茶的缘故，这里头的工人基本上都认识奚挽君，不存在不相信她的原因。
工人们对视了一眼，好像无声交流了一瞬，随即道：“少夫人，桑大人正陪着官家上塔顶。”
塔顶……
冉檀塔一共九层，取义九九归一，从九层下来得多久……
奚挽君已经顾不得计算，提起裙摆就往上冲。
“少夫人！”其中一个工人开口。
奚挽君停了下来，看向了对方，这个工人她有些印象，后来送奶茶过去的时候，他还夸过她，还说桑渡远有福气能够娶到她。
“塔顶太高了，您若是要等桑大人归家，不如先回家吧。”工人的表情有些古怪，眼神略显发虚。
另一个工人撞了下他，神情警告。
奚挽君恍惚了下，好像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一直以为蔺羡之和燕王他们想动手脚，是在中间插空子，其实不然，赵明煜和赵显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赵亦寒争抢修塔的差事。
他们就是想靠修塔这件事彻底搞垮赵亦寒。
修缮这座塔所有的工人，都是帮凶。
奚挽君甚至还能回忆为他们煮奶茶时，工人们一张张笑得淳朴的面容，与她聊天说话，谈起自己的妻儿和父母，空气中都洋溢着幸福。
都是假的。
他们都是燕王和韩王的人，他们要致官家和太子于死地。
只是谁也没想到桑渡远能够考上荫封的官，进入太常寺与太子一同修塔，成了这环节里另一头待宰羔羊。
是她害了他。
“你们……”奚挽君死死盯着他们，两个工人自觉心虚，从大门快速跑了出去。
奚挽君不能再耽搁了，重新往上爬去，只是她一路耗费的体力太多了，冉檀塔每一节台阶都好像成了一座小山，几乎精疲力尽。
可她不能停下来。
约莫到了第七层，奚挽君终于瞧见了一堆人围在壁画前议论，赵怀仁指着壁画正在与使臣们讲解其中历史。
“官家！”
她冲了过去，一把扯住了赵怀仁的衣袖，这放在平日都是要杀头的罪，却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赵怀仁看到是她后，松了口气，对朝臣们介绍：“这位是朕的侄媳妇儿。”
“官家，快下去！带着这些使臣们快走。”奚挽君一脸焦急，见赵怀仁糊涂了，连忙解释：“这座塔还没完全修缮好，工人们发现了施工的时候出的差错，害怕塔会崩塌，所以请官家赶紧下去。”
赵怀仁皱住了眉，“还有此事？方才寒儿不是说一切都没问题了吗？”
“下面的人还没禀报给太子，我正好在旁边，官家您先下去，龙体安危要紧。”
奚挽君还没说完这话，就感觉脚下的冉檀塔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来不及了！
“官家，桑渡远呢？”奚挽君看向赵怀仁。
一个使臣听懂了，忙道：“桑大人方才说要去储物间给我们拿这座塔的图纸看，到最里头去了。”
塔窗外，无数砖瓦开始飞速往下坠，里头的人根本稳不住自己的脚步。
“挽君！”虞扶摇从塔底跑了上来，扶住了赵怀仁，“快走！”
奚挽君回过头，看着虞扶摇，“麻烦义兄将官家平安带下去。”
“你要做什么？”虞扶摇睁大了眼，不敢置信道：“你还不走？”
“我要找到他。”奚挽君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畏惧，将他们往楼梯处推，“天塌下来了，我都得跟他一起顶。”
虞扶摇深深看了眼女子，不再犹豫，扯住赵怀仁就领着人群往下冲。
奚挽君调转方向，往使臣指的地方跑了过去，储物间的门正好往外打开——
男子靠着墙稳住身形，发现了她后，瞳孔忍不住放大，紧缩了几下，她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了极度恐慌。
一块巨石从她身后掉在了地上，轰的一声直接贯穿了第七层，狠狠砸到了塔底，整座塔开始摇摇欲坠。
乱石飞舞，粉尘漫天。
她看见桑渡远后，整个人紧绷的精神状态好像彻底放松下来，扯住嘴角上扬。
还好。
就算是天崩地裂了。
与他死在一起，也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