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千秋万岁——江山在我脚下(188)
未能得逞的深冬,烦躁地睨了眼门外放箭,将自己金钗截断的士兵。
也不继续在火场中逗留。
趁着风易还被压在房梁之下,几个箭步冲出火场,寻了条看守不是特别严的小路,快速逃向渡口。
渡口上聚集着几家连夜卸货的渔户。
深冬用随身玉佩买了船,并雇船上的艄公,连夜送自己出海。
渔户头子见她出手阔绰,当即应下了这桩交易。
收下玉佩后,让船上和自己签了长工契约的艄公们,好生替深冬这位贵人开船。
“招呼好这位贵客,回来以后,老爷给你们三个月月钱,以示嘉赏。”
渔户头头认真吩咐着手下。
待艄公们,把登船的木板放好之后,恭恭敬敬地邀请深冬上船。
“这位贵人,您小心。”
渔户头子不知深冬地身份,对待她的态度格外得和蔼。
深冬很清楚,以风易现在的能力,等他被人从火场里救出来后,一定很快能查到卖自己渔船的这个渔户头子的身上。
为了不牵连无辜,临行前,她特意凑近渔户头子,到他耳边耐心叮嘱了一番。
“这块玉不要卖,明天拿着它去报官。
就说今夜有贼人闯入渡口,持刀胁迫于你,还抢了你的船。
不日之后,你会得到比这块玉更有价值的嘉奖。”
渔户头子做生意虽然不如渠引那么聪明,但总归也是个懂得权衡利弊的,合格的生意人。
听到深冬这么说,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眼前人的身份,怕是不一般。
眼珠一转,连忙恭敬应道,“贵人放心,在下晓得怎么做。”
闻言,深冬也放下心来。
撇下身上烧焦的嫁衣,随便扯了件挡风披衣,便随艄公们出海。
夜色中的海,是一片漆暗的荒芜。
自知普通渔船,在速度上,和官船几乎没有可比性。
深冬在渔船驶离一定距离后,立刻让舵手改变航向,朝着邺朝的渡口使去。
“你可知这汪洋之上,什么地方能遇到邺朝的商船”
深冬沉声询问着身边地舵手。
舵手垂头兀自思索了许久,也没想出个答案。
摇头告诉深冬,邺朝的商船,极少与鲛肆往来。
而且他们有禁海令。
夜间,是不允许出海的。
知道这个消息的深冬,面上有些失望。
虽然现在自己没有回冀国,而是朝着反方向的邺朝而去,但这总归只是权宜之计。
一旦风易派出追赶自己的人,没能在前往冀国的航道上发现自己,风易很快就会察觉她朝着反方向的邺朝去来。
如此一来,自己早晚要会被他抓住。
到时候再想逃,可就不容易了。
“希望明天天亮之前,我们运气够好,能够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海上,遇到别的商船吧”
她对着脚下无垠的黑水,幽幽喃了句。
这时,一旁的舵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对她道,
“贵人若只是想遇到别的商船,而不是只想见邺朝的商船的话,小的倒是知道,这个时候,能在什么地方,碰见别的商船队伍。”
舵手的话,叫深冬瞬间眼前一亮。
她忙问舵手,可是知道什么寻常人不知道航海秘事,却见那舵手笑着摇了摇头。
俯身朝着依稀还能看得见轮廓的商队大旗,轻轻指了指。
“小的以前在渠引大人的商队里当过两年的舵手。
因着邺朝有禁海令的关系,渠引大人商队里,所有出使邺朝行商的船只,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为了能在白天到达邺朝渡口,驶向邺朝的商船,都会刻意放缓速度。把原本只需要四天的航程,拖至五天。”
“一来更方便控制船只到达邺朝的时间,二来则是因为,大伙们可以因此,多领一日的工钱。”
“以咱们现在的速度,全力追赶的话,倒是能在寅时追上今日从港口出发的渠氏商船。就是不知道贵人追上他们之后,打算怎么做”
舵手小心地询问着深冬的意思。
话刚说完的瞬间,便见深冬摘下头上的凤冠,扔到他怀里。
吩咐他交代艄公们全速前进的同时,不忘用嘱咐渔户头子的那番话,小心叮嘱他。
“这个东西,献出去的价值,远比你留着它要大。切勿贪图小利,到最后害了自己的性命。”
舵手也是个聪明的。
还在渡口时,便从自家渔户老爷几番变幻的脸色上,隐隐察觉到了审定身份的不寻常。
眼下深冬,都这般暗示自己了,他哪能不知道手上这顶纯金制嵌红宝石的凤冠,卖出去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倒不如向自家老爷学习。
他怎么处置那块玉佩,自己就怎么处置这顶凤冠。
“小的明白。”
一声低浅的应和,像是在无形中,和深冬达成了什么交易。
舵手拿着凤冠走下甲板。
叮嘱划船的艄公,全速前进。
自己则仔细回忆着渠引商队的航道,开着船,朝渠引的商队追去。
寅时。
苍茫漆暗的海上,终于出现了点点幽幽。
深冬盘算着渠引的商队,距离自己渔船的距离,确认自己能在体力耗尽前,游过去之后,吩咐舵手停船。
“不要过去了,你们就在这停吧。我下船后,记得悄悄离开,可能的话,尽量朝不同的方向多绕几圈,我们就此别过。”
她向舵手摆了摆手。
让他先回船舱。
待甲板上空无一人之后,往船沿边放了根绳子,顺着绳子,悄悄没入水中。
偷溜上渠引商船的计划,进展得格外顺利。
借着夜色,在渠引商船上,待了一整夜的深冬,并没有一直留在船上。
而是在其它商船与渠引商船,交错路过之时,抓住机会,快速换乘。
如此,在不同商船间,换乘了快一个月后,深冬幸运地搭上了一艘从邺朝驶向冀国的商船。
重返青洲渡口的那天,依照廖邬的吩咐,守在渡口上,随时恭候女君归国的暗部成员们,一见深冬回来,立刻齐刷刷地涌了上来。
“女君!”
众暗部成员俯首跪拜。
宫里专门照顾深冬起居的内侍,也连忙领着一群婢女,手捧着深冬时常穿的玄色朝袍,恭迎她归国回宫。
明黄鸾驾,一路从青洲行至了都城。
深冬再一次临朝复位那天,在鲛肆找她找了一个月的风易,立即班师回邺朝。
随即以攻占鲛肆有功的谒者身份,封万户侯,任征鲛将军一职。
成为继故去的神威镇远武安王,也就是从前那个被风稷联手深冬害死的“风易”之后的,又一员邺朝大将。
“说起来,朕还不知道征鲛将军的真名,不知征鲛将军姓甚名谁”
面容亦如既往的宽和仁厚风稷,盯着风易脸上那块没能被面具完全挡住的烧伤。
虽然听说他在鲛肆时,被奸人诓进火场,险些丢掉半条命的事,却也没想到,这人身上烧伤,竟然这样严重。
带着疤的地方,完全找不出一块正常的好肉。
而如此触目惊心的伤痕,自然也没叫早就当风易已经死了的他,把眼前的征鲛大将军,往自己“死去”的皇弟身上想。
风易望着王座上,曾经试图杀死自己的王兄。
回忆着自己从小到大对他的情份,眼中闪过刹那阴鸷的怨恨。
平静下来后,他对着风稷恭敬一拜。
双膝跪地时,一字一句地念出四字。
“在下,无间。”
受身无间者,永堕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