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千秋万岁——江山在我脚下(175)
夏日阳光正好。
风易弄到官引,准备乘船离开冀国这天,深冬正在和窗户边的雀鸟告别。
这些小麻雀沿途可见。
看似寻常,却在自己装失忆的过程中,立了不少功。
如果没有它们帮忙传递消息。
分布冀国各处的暗部钉子,也不可能这么快,和自己取得联络。
并且在接收到自己的命令之后,快速行动,把青洲方圆十里之内的医者,全都威胁个遍。
登船离开冀国之前,她利用这些鸟雀,传了自己的最后一道令。
令中言明,一月之后,冀国朝政,全权交由宰相廖邬处理。
“宿主,这小麻雀又不是信鸽,你是怎么利用它们给你传消息的”
早先便有这个疑惑的系统,在深冬登船途中,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只见深冬晃了晃手腕上缩小版的长命锁手链,反问系统道,“眼熟吗?这个东西。”
系统闻声,寻着那条硬制手链看去。
目光在长命锁吊坠上,停留片刻后,敏锐地辨认出,那个东西,和天子曾经用来藏毒的长命锁一模一样。
只是形状上,比天子那个小了很多。
“这是天子不,应该是巫蛊族祭司给你的吧?”
深冬点头,肯定了系统的话。
接过方才的话题,继续同系统闲聊自己驱使雀鸟的方法。
“早先发现天子在椒房殿驱使信鸽时,我便觉得奇怪。
椒房殿里并无豢养信鸽的笼子,天子是怎么凭空找来信鸽,为自己传信的”
“后来,巫蛊一族归顺,我特地找人和祭司打探了这件事。
这才知道,巫蛊一族,祖传一味蛊药。可根据不同的药方,吸引特定的飞禽走兽,并且在动物服下蛊药后,短暂地驱使一段时间。”
她晃了晃手中的长命锁。
眼底透出几分赞许的满意。
“原以为这个小东西,不过是个发挥不上什么大用处的鸡肋物件,当初戴上它,也就是单纯觉得新鲜。”
“没想到,现在,它倒是帮了我一个不小的忙”
深冬一边说,一边小心把长命锁收绣里。
在船舱中,短暂休整片刻后,却见窗外风景,和自己预想中的路线,不太一样。
“改道了”
她小声喃了一句。
正思考风易这个被邺朝君主视为死人的皇弟,不回邺朝,有打算去哪之时,
自登船以来,便时常会守在她身边照顾的风易,忽然推门进来了。
“醒了可有不适”
风易问话的语气中已然没了前些日子的冰冷。
面对一个“折寿”“失忆”且“半傻”的深冬,他自然也狠不下心怨恨她。
望着素白斗笠下,气鼓鼓怒瞪着他的姑娘,风易一时有些苦笑不得。
末了,还是耐心地将人揽至身前,好声好气地哄着人喝药。
“就算不待见我,也别拿自己的身子置气。你头上的伤,还没有好,武功也”没了
话说一半忽然顿住。
风易有些担心地暼了深冬一眼。
生怕自己说漏什么话,刺激到她,叫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情况越发不容乐观。
“算了,喝药吧。”
他叹了口气。
看着人把碗里特地调了糖的汤药,尽数饮尽后,又小心起身,替她合上了榻边的木窗。
“江风寒凉,少吹会儿。如若无聊,我给你搜罗的画册,可以多瞧瞧,不要总开窗往外面看。”
“还差两日,便能到达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你若真的想看风景,下船之后,我陪你看个够。”
体贴而关怀的话语,并未叫深冬领情。
她踹了风易一脚。
抬手推开刚被风易合上的木窗,语气娇蛮地问他究竟要把自己带到哪。
“采花贼!我告诉你!识相的,就赶快把我给放了,让我回丞相府,与爹爹团聚,我或许还能叫丞相爹爹放你一命。”
“若你执迷不悟,执意要找个地方把我给买了赚钱,待我重回宰相府之日,定把你这狗贼跺了喂狗。”
带着稚气的威胁,换得风易由衷地一抹淡笑。
他捏了捏深冬有些清瘦的颊肉。
想到眼前人因为撞伤,眼下只有十三岁稚童的记忆和智商,乌黑的瞳仁里,忍不住划过一丝隐晦的感伤。
他很珍惜眼下这样同深冬相处的氛围。
也想过带着没了记忆的深冬,到无人知晓地地方,隐姓埋名的生活一辈子。
可身体里流淌着的皇族的血脉,并不甘心,自己渡过籍籍无名的一生。
更何况,他这些天,想清楚了一件事。
那就是当年同深冬大婚之时,皇兄风稷遇刺,自己追刺客追出城后,却再没得到任何来自都城守卫的支援。
如此奇怪的现象,绝对不是偶然。
唯一解释得通的,便是当年那场刺杀的真正目标,从来不是皇兄风稷,而是手握兵权的他自己。
兄长风稷即便从未参与谋划过这场刺杀,也放任了旁人对他这个皇弟杀心。
而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了他一母同胞的兄长,摒弃了他这个一心效忠的亲弟弟,风易不想知道,也不好奇。
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换一个假身份,在回邺朝前,立一桩功。
而后凭着这桩功,返回邺国朝堂。
待时机成熟后,亲自问一问自己狠心的兄长,为什么要对同胞亲弟,痛下杀手。
“兄长,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他攥紧拳头兀自沉喃。
脑中不断回忆着海岛小国鲛肆的地形全貌。
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也是他建功立业,返回邺朝的投名状
鲛肆地处邺朝海线西南一隅。
海上交通和贸易极为发达。
因着鲛肆人擅海战,即便邺朝早有心觊觎这个贸易发达的富庶之地,航运发展程度比之鲛肆可谓是云泥之别的邺朝,一直无法将这个四面临海的岛国拿下。
风易登岛后,用还在暗部时的假名无间,给自己弄了个可以在鲛肆久居的庶民身份。
彻底在鲛肆安定下来后,又凭着自身超绝的武艺,弄到了一份城防护卫的工作。
来到鲛肆的这些天,深冬一直在风易买下的宅子里住着。
时不时上街游玩,身后总会跟着风易从外面雇来的婆子,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秉着演戏演到底的原则,深冬每次出门,都会找机会开溜,最后在风易搜寻下,原封不动地被人捉回家。
你追我逃的游戏百玩不厌。
又一次逃跑“失败”后,在外奔走了三四个时辰的深冬,最终被风易在搭船的渡口找到。
找到她的风易,给躲在货物堆里的深冬,递了串糖葫芦。
把人从杂物堆里哄出来后,声音柔柔地抵着她的后颈轻喃。
“不跑不行吗?又跑不掉。”
他带着戏谑低低笑了一声。
目光往人被糖葫芦裹了满嘴糖渍的唇角上,慢悠悠打了转儿,片刻后,拿起随身携带的绢布手帕,小心替她擦了擦。
“不行。”
深冬嚼着糖葫芦。
声音含混地回应着风易的问题。
“你绑我又不卖我,养着我还费钱,作甚不把我放了抓来抓去的,你也不嫌累。我还想劝你放过我呢,你愿意吗”
“不行。”
风易用同样两个字,堵了深冬的嘴。
待人吃完整串糖葫芦,好脾气地牵着人往回走。
路上,他同深冬说起自己马上就要升迁的事。
询问时,心里不乏试探之意。
但更多的,却是想要深冬同自己一起分享这点不算太大的喜悦。
听到风易的升迁消息,深冬眸色微暗。
她没有掩饰自己这一刻盈溢在眼中的算计。
盘算好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扰乱风易拿鲛肆做投名状的计划后,嘴角扯出个一看便知不是真心的假笑。
“恭喜。”
她淡淡念出二字。
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同失忆前别无二致的疏离气息,让风易不住有些恍惚。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