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千秋万岁——江山在我脚下(171)
西郊十里地,望风亭。
豆大的雨点携同密集的雷霆,将血腥的厮杀,掩埋在了电尾烧黑云,雨脚飞银线的诗意之中。
几番刺杀都侥幸逃脱的逃脱的风易,千辛万苦赶回了皇城。
却在回城的必经之路上,遇到了亲自带队斩杀她的廖邬。
黑云白电之下,廖邬一身玄色校袍穿得笔直。
手中罗伞如永夜之下盛放的红莲。
伞缘的珠尾,还坠着淅淅沥沥的淡红色血珠。
她漠然地与凉亭下重伤失血的风易对望,手中银线凝成细针,准备给风易最后一击。
却不想重伤濒死的风易,突然拖着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句质问道,
“廖邬,你假传圣谕,加害于我,就不怕深冬知道后,要你的命吗?”
很不喜欢从听别人直呼深冬闺名的她,微微愣了一下。
听到风易指摘自己假传圣谕,廖邬也不知道是出于报复心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故意隐去自己拖延深冬书信送达时间的事实,蹲下身来,一字一句嘲讽。
“你自个儿拥兵自重,忤逆女君的意思。不彻底清剿七大藩王,反而留着他们的性命,把这些乌合之众的整合在一起。
擅作主张,惹女君的不快,本身就是死罪。哪用得着我陷害你”
“你以为,暗部实行的这么多次刺杀,女君不知情吗?
若不是女君下的命令,满朝文武,谁人又敢明目张胆地私调暗部这么多次。”
廖邬的话不多,伤害性却很大。
一直都不认为深冬会伤害自己的风易,在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以来,遇到的一切刺杀,都是缘于深冬的授意后,眼睛兀地红了起来。
“没没有不是这样的”
他摇头否认着廖邬的话。
不是不愿意承认深冬忌惮自己,进而想杀自己的事实。
而是在为廖邬口中那个,阳奉阴违,拥兵自重的自己辩解。
“我整合藩王私军,不是为了拥兵自重,也没有想要笼络人心
我只是觉得,既然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没必要非和那些藩王拼个你死我活。”
“如果深冬介意我手握兵权的话,我可以现在就上交兵权。
我真的没有想过违逆她的意思,用手底下的军队,威胁她的皇权的”
“求廖大人向她转达我的意思,无间对她,一腔深情,绝无一丝一毫的逆反之心”
他拽住廖邬的衣角。
布满鲜血的手,颤抖个不停。
在这世上,除了深冬,没有人能叫他放下自己与生俱来的骄傲。
可是,此时此刻,为了解除深冬与自己之间的误会,为了能叫他再一次返回皇城,再一次与深冬相见,
一身傲骨不折的风易,竟然对着深冬以外的人,说出了求这个字。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风易活着回皇城的廖邬,怎么会愿意答应风易的乞求。
她一脚踏上风易重伤的左肩。
眼睛里有戏谑,也有好奇的探究。
“真不知道沙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邺朝大将,风大将军,是怎么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起初深冬把你带进暗部时,我只以为你是个前尘往事尽忘的普通人。
却不想,你超乎暗部所有人的武学天赋背后,隐藏的竟是这样离奇的身世背景。”
“我不清楚你和女君在邺朝时发生过什么。也不关心你在邺朝失忆后,是如何与女君相遇的。
对于我廖邬而言,任何对自身,对女君,对冀国有威胁的存在,吾必除之而后快。
哪怕他的威胁,还抵不得我脚下的一只蝼蚁,我也绝对不会给自己,给冀朝江山,留下祸患。”
说着,廖邬抬手祭出数到银丝。
丝丝缕缕的银线,缠上风易的喉头。
瞬息之间便能枭其首,毙其命。
可就在银线即将收紧的瞬间,一柄银色的飞刀从天而降。
斩断银丝地瞬间,还顺便将廖邬逼退至凉亭外。
“有人,戒备!”
虽被偷袭,廖邬面上却没有半点惊慌之色。
她淡然地指挥暗部成员散开往四周搜索。
再一转头,却发现,刚才还瘫倒在地上的濒死的风易,此刻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来吧。”
她沉声下令。
让暗部的人停止搜索。
来人既然能在他们所有人都未注意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带走风易,武学境界,必定远远高出他们所有人。
继续搜索下去不过是白费力气。
“回暗部。刺杀失败的事,我亲自入宫禀告女君。”
暗部的人一向令行禁止。
有了廖邬这番话后,当即一个个化身夜幕下飞行的蝠鸟,踩着轻功四散而去。
皇城内,知晓风易被人救走了的深冬,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她让廖邬回去休息。
转头却和系统吐槽起世界意志附加在男主身上的万年不变的套路化光环。
“让我猜猜,风易这次被救,绝对是遇到了什么绝世高人。
不仅重伤痊愈,还会再绝世高人帮助下,打通任督二脉,武艺再精进上一个层次。”
“待风易告别高人,出山之日,就是他向我南宫深冬,复仇之时。”
系统:“你猜对了。”
风易前来复仇日子,比深冬想象中的,要快上许多。
不过三个月,原本武力值和深冬不相上下的风易,眼下竟能完美的绕开皇宫禁军的守卫。
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溜进承乾殿。
累了一天的深冬,正在后殿沐浴。
要不是系统开了全视角监控,她都不知道眼下武力值已经比自己高出好几倍的风易,现在就隔着一道屏,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那个宿主,他手里有刀,你要不躲躲”
系统的建议并未得到深冬的采纳。
她混不在意地打了个呵欠,语气慵懒地扔出一句反问。
“往哪躲躲哪他抓不到我你是不是忘了他现在武功比我高,我一个未着寸缕,啊,不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我打得过他么我”
那也不能等死吧?
系统心想。
“虽说宿主没有男主一样的不死光环,但宿主你有我啊。你可以逃跑试试,关键时刻,我可以帮你的!”
系统的信誓旦旦,在深冬听来,毫无说服力。
熟知快穿工功能的她,可太清楚系统这玩意儿,在生死大事面前,是一点屁用都没有。
“帮我你能怎么帮”
她的声音带着嘲弄。
半点不掩饰语气里那股对系统的看不上。
“难不成你打算在男主砍死我的那个刹那,帮我屏蔽痛觉,好让我走得安详点儿”
没有起死回生的功能的系统:“”
好吧,我确实帮不了你。
宿主你珍重,我先下线。
半个时辰后如果你还活着,记得重启您亲爱的快穿小助手。
bye~
下线下飞快的系统,甩了深冬一脸尾气。
本来也没指望统子能帮助自己深冬,对它的逃兵行为,倒是不怎么生气。
继续装作不知道风易就在自己身后的样子,抬手缓声吩咐,“来人,更衣。”
三个月后,再一次听到深冬的声音,已经恢复记忆的风易,心像是打翻的调味罐子似的,五味杂陈,具体却又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他立在原地。
隔着屏风,凝视那丝绣绢布后的袅袅倩影。
脑子里不断回放着,自己同她亲近时,抵死纠缠的画面。
年少桃花树下的惊鸿一瞥,使他至今都深深爱着眼前这个,烙印在他心底的姑娘。
即便深冬伤他,毁他,害他性命,他依然无法否认自己心底那股对于深冬的,炽热的爱意。
可是那个人不爱他。
他放在心口怎么捂都捂不热的姑娘,不仅不爱他,甚至可能压根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也会心痛的人看到过。
这几年来,她把自己当成消解乏闷的玩物。当成榨干价值之后,就可以彻底抛弃的工具。
全然没有那一刻,给自己分出过,一丝一毫的真心。
想到深冬的利用和迫害,风易沁满血丝的眼,几度翻涌起恨意的浪潮。
可直到深冬开口,第二次催促下人给她更衣时,他都没有想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利用手中锋利的长刀,为自己报仇雪恨。
“人都去哪了,没听”
第三遍催促更衣的话没说完,风易便拿着屏风后的素白娟衣,给她披了上去。
察觉动静的深冬,借着刚才的话抱怨了句“怎么才来。”
一转头,对上风易凌厉的眉眼,脸上透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与惧。
“来人,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