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千秋万岁——江山在我脚下(163)
“不薄”两个字,扩散在空气中,显得格外讽刺。
深冬下马往后退了一步。
护卫在两旁的暗卫,立刻飞身上前,将天机子制服在地。
难得好兴致的深冬,今个儿穿了身红粉相间的桃色石榴衬裙。
盈盈纤腰裹在金线纹绣的鸳鸯织锦曲裾之下,将她整个人衬得恍若降世的桃花仙,灵动娇美,举手投足间自带贵气。
华丽的打扮,叫天机子下意识以为,她浑身的富贵,都是出卖自己后,从献王那处获得的嘉奖。
想到自己曾在她流落街头时收容她,又在发现她身负剧毒后,想方设法地为她研制解药,
觉着自己这是养了头白眼狼的天机子,咬牙切齿地咒骂起深冬。
“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忘了自个儿流落街头时,是谁收容的你!
现在,你竟为了荣华富贵,背弃于我。不惜讨好献王那头蠢猪,爬他的床,将我出卖给他!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天机子情绪激动。
话至末尾,竟然带上了颤音。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从王帐中看到过你的身影,
如果不是以为你被献王杀害,想要为你报仇我,我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出兵!”
“枉我担心你在献王面前露了破绽,凶多吉少,一心想要为你雪恨报仇。
可你可你竟然暗中勾结了献王想要置我于死地。红蕊你有没有良心!”
声嘶力竭的呐喊,听得在场所有人,无不为其动容。
若非了解天机子的本性,光是听天机子这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豪言壮语,深冬都快要以为地上趴着的人是什么重情重义的真君子。
“究竟是为了给我报仇而起的兵,还是担心我暴露后牵连你,所以先下手为强,天机子殿下心里清楚。”
“你一个将死之人,本君没工夫跟你废话。还有什么未了的遗言,你到阎罗殿里,跟阎王说吧。”
言罢,素来没什么耐心的深冬,从暗卫手中接过长弓,瞄准天机子的脑袋,满拉弓弦。
通体漆金的长箭,直指脚下人的眉心。
箭尖华芒闪耀,如初升旭日,金光闪闪,逼得人根本睁不开眼。
从来没想过深冬还有这一面的天机子,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满是杀伐之气的深冬。
脑子里那个一袭红绸单裹,妩媚,天真又灵动的红蕊,好似自己的幻觉一般,怎么都无法和眼前这个杀伐果断的女人相重叠。
他呆呆望着箭尖在自己瞳孔中一点点放大。
生命开始倒计时之际,那些在道观中与深冬欢好的日子,犹如黄粱一梦,虚幻又不真实。
如今大梦初醒的落寞与悲戚,交织成汹涌的宏潮,漫过肺腑,盖过心尖,憋得他每一寸呼吸,都跟刀剐似的,痛得无以复加。
“贵使大人手下留情!”
关键时刻,献王突然冲过来,截下了深冬地金箭。
那箭尖堪堪没入天机子的皮肉,再深一寸,天机子就没命了。
“怎么了”
出手被打断的深冬,语调冷冷的。
倒是没什么怒意。
只是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半弯着腰的献王。
审度的目光中,带着斟酌的打量。
若是这个时候,献王心慈手软,念及所谓的手足之情,要自己放过天机子,她立马就能让暗部反水,当场把他和天机子一道宰了。
一个优柔寡断的王,没有资格,做她冀国的附属。
与其放任这样一个缺少决断之人,继续在王位上,享民众供奉。
倒不如她现在就将献王砍了,把疆国纳入冀国的版图。
免得这个德不配位的王,日后给自己惹出祸端。
献王低着头,看不见深冬。
可头顶拿到审视的目光却像冰山一样,重重压在他的身上,叫他后背发凉的同时,腰弯得越发得低了。
“贵使大人见谅,小王只是觉得,让天机子就这么死了,有点太便宜他了而已。这才出手截下贵使大人的箭。”
献王说话时态度非常小心。
“怎么说天机子也是叛臣,就这么草草砍了,对疆国朝堂上那些存有二心的臣子,怕是起不到还有的震慑的作用。”
“小王不才,曾在疆国律法中,设有一法。谋逆叛乱者,必先受杖,针,鞭,三刑。行刑过后,再受凌迟。
每日剜肉取血,至体无完肤,骨无存肉。油尽灯枯后,悬尸城头百日。最后挫骨扬灰,方能震慑人心。”
一番陈情,听得深冬颇为意外。
她望着献王挑唇一笑。
心道自己倒是误会了他。
原以为是个心慈手软的愚善之辈,现在仔细一瞧,倒是个手段不逊于廖邬的活阎王。
“既然献王自有主意,那你的人,还是由你来处理吧。”
深冬的气息一下子由阴鸷变得舒展起来。
感受到如此变化的献王,也是长长束了一口气。
眼神警告天机子一眼后,立刻召来麾下士兵,让人把他押下去。
“你到底是谁”
士兵带天机子下去时,一直没说话的他,突然开了口。
方才听深冬与献王的一番对话,他已经隐隐感受到深冬的身份,非同一般。
只是,在道观里那些与深冬欢好的记忆,实在叫他难以相信,
相遇时连基本的世俗礼仪都不知晓的深冬,身后竟然有着连献王都不得不敬畏三分的背景。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背景雄厚,实力深不可测之人,是一个月前日日在自己身/下承/欢,任他施为的红蕊。
要死的人,深冬从来不与之废话。
她睨了献王一眼。
上马往暗部所在方向骑行。
献王何其有眼色。
被深冬冷睨一眼后,立刻便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抬手一巴掌招呼在天机子脸上。
末了不忘厉声呵斥。
“贵使大人的身份也是你能过问的!来人,把他拖下去,先打二十棒!”
大军尾部,跟随在后的暗部成员,见深冬过来,纷纷下马迎接。
从献王那取回黑玉章的深冬,反手把黑玉章交到了现任总指挥使的手上。
转头又问人京中一干事务的进展如何。
“旧贵族十不存一,再翻不起什么风浪。天子一脉的蛊族一族,也尽数捉拿下狱,听候女君发落。”
总指挥使毕恭毕敬地汇报着京中的情况。
深冬听后,还算满意。
挥手让指挥使释放信号焰火。
让他们秘密守候在战场外围的人,过来迎接。
处理好叛军事宜的献王,这个时候,骑着自个儿的二架王车赶了过来。
他想邀深冬进王宫宴饮,顺便套个近乎。
希望深冬日后能在廖邬面前替自己说句好话。
以此在廖邬心里留个好印象。
然而,体型阔大的二架王座在距离深冬还有百步之遥的距离之时,便被黑衣素服的暗部成员们拦了下来。
他们回头望朝深冬。
无声地向其请示是否放献王近身。
深冬不明白献王这个时候找自己还有什么事。
皱着眉刚想问话,却听远处传来了轰烈的马蹄声。
“应该是我们的人过来了。”
现任暗部总指挥,凑近深冬低声汇报。
转头一看献王愣在原地,一脸莫名的模样,又问深冬要不要同人解释。
深冬摇头,应道不用。
带自家青缨君铁骑,以穿风过林之势,赶至战场时,翻身下马询问那带着乌青斗篷的领军人,怎么突然搞出这么打动静。
“只是要尔等接本君回去而已,怎么带这么多人来”
她声音不冷不热地传进那领军人的耳中。
只见领军人手持一柄沉木山水折扇,挑下斗篷上的风帽,露出斗篷下真容的瞬间,对着深冬扯出了一抹柔软的浅笑。
“我想着女君有可能临场改主意,所以多带些人手,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