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在想程征
这太平世道到哪里捡小孩？
程老爷子皱眉骂他：“臭小子，别胡说。”
程征不以为意，大喇喇坐在了老爷子身边，拨弄他的宝贝收音机，“不是说耳朵聋了么，还听？”
程老爷子气得拿报纸抽他，“我耳朵就是被你气聋的！”
他不管程征了，眯着老花眼看站那儿显得特别局促的女孩儿。
她被老爷子这样一打量，人就更紧张了，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下去。
冯妈是个热情的人，她一看到客厅里站着的女孩儿，嘴上就哎呦道：“怎么晒成这样啦？可别中暑了。”
她摸摸她的胳膊，“哎呦，太瘦啦。”
“小征，她是哪家的丫头？”她问道。
她一手把程征带大，虽然是保姆，但程家人跟她都很亲。
程征没回答，只说：“冯妈，带她下去洗洗吧，再弄点饭给她吃吃。”
冯妈也不多嘴问了，领着像竹竿一样僵硬的她去卫生间了。
她们两人一走，程老爷子就斜着眼继续问程征，“说吧，这孩子哪来的？”
程征一笑，“真是路上捡的。”
程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那你怎么不给我捡个孙媳妇回来？”
程征真是头疼，“老爷子，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您不能不遵法啊。”
程老爷子不听他胡扯，“我像你这么大，已经认识你奶奶了！”
说着说着话题就歪了，程老爷子赶紧打住，问他：“那孩子到底哪来的？”
程征看着他笑，“我说了您可别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程老爷子奇怪道。
程征直截了当地说了，“陆家的。”
“什么？”程老爷子把报纸放下，老花镜也摘了，“陆凛那老头子家的？”
程征点头。
程老爷子开始不信，“他陆家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寒酸的孩子？”
然后说着说着果然生气了，他一拍茶几，“你把他家孩子带回来干什么？他陆家没地方待，没东西吃啊？”
早就猜到程老爷子会这样发脾气，他才不想说的。
程征手一摊，“不是您让我说的么。”
程老爷子瞪他一眼，“赶紧把她送回去，我可不想跟他陆家沾上半点关系。”
程征说：“陆家没人在。这么热的天，您好歹让她吃口饭再让我把她送走吧。”
程老爷子想了想刚才那个瘦成麻杆的女孩儿，语气缓了些，“她到现在都没吃饭？”
程征点头，“估计在太阳底下晒了几个钟头吧。”
大夏天的，今天气温还这么高。
程老爷子又骂道：“我就说陆凛老头一家都没有个好东西！”
正说着话，冯妈带着她从卫生间出来了。
那会儿汗湿的衣裳已经被吹干，头发也洗了，一张小脸比之前干净多了，白里透红的。
大眼睛水灵灵的，看起来很是乖巧。
任谁看见这么个孩子也不忍再黑脸，程老爷子语气比刚才好上许多，吩咐冯妈，“带她去吃点儿东西。”
看着桌上精致的碗筷和丰盛的菜，她坐那儿没动，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冯妈把筷子递到她手上，笑着说：“没事，快吃吧。你正长身体呢，要多吃点儿。”
她眼中有泪光闪动，赶紧低下了头，哽着声说：“谢谢婶婶。”
一晃天都快黑了，程征送她去陆家。
从程家离开前，她乖巧地对程老爷子说了声，“爷爷再见。”
程老爷子看她这样子，面上也慈祥一笑。
人走了，冯妈才跟程老爷子说：“那孩子真瘦，身上都快成排骨了，哎，可怜见的，也不知道家里怎么养的。”
程老爷子哼了哼没说话，心里头却想，也不知道陆家在搞什么鬼。
程家院子里长着几棵郁郁葱葱的果树，程征走在前头，她在后头跟着。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她心里莫名有一种安全感。
她跟上他，犹豫着喊了一声，“哥哥。”
程征低头看她，“嗯？”
她太矮了，仰着脸看他很费劲，她咬了咬唇说：“谢谢你。”
程征嗯了声，接受了她的再次谢谢。
桃子挂在枝头往下坠，她心里想着要跟他再说点什么，要不要再说一次她的名字，脑门就撞上了新鲜的桃儿。
轻轻的咚一声，程征回头了。
眼前情景有些滑稽，他勾唇笑了下，随后把她误伤到的桃子摘给了她。
他笑起来没有那么凶了，她脸又红了，比手上的桃子还要红。
车驶进陆家巷子。
远远的就见阿城正准备上车，脸上似乎很焦急的样子。
一辆车停在眼前，再看见程征从车上下来时，阿城明显愣了愣。
“程少爷？”
程征没搭话，让她下了车。
阿城一见她，又是一惊，也来不及细想她怎么会在程征车上了，忙上前拉着她说：“你这丫头，去哪儿了？找了你半天，我都快报警了。”
程征朝陆家院里瞥去，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站着的人。
随后他对被阿城拉着的她说：“进去吧，我走了。”
她心里浮起不舍，但这么多人在，她不敢喊他哥哥了。
只用一双大眼儿望着他的背影，眼里渐渐起了雾气，但又硬生生忍着。
程征走了。
陆家院子里站着的人是陆向薇。
她被刚才程征那一眼看得心里毛毛的，暗骂了句混小子。
等阿城带着人进来，陆向薇才看向这个她即将收养的女孩子。
听说有十三岁了，但很瘦小，一双大眼睛倒很有神。
陆向薇打量了她许久，才开口问：“有上学吗？”
眼前这个贵妇人令她生出一点惧怕，她站得笔直，生怕她对她有一点不喜。
她点点头，乖巧地回：“嗯，暑假过后上初二了。”
陆向薇没再多问，跟她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你会跟我去沈家。”
沈家，原来不是待在陆家。
她规规矩矩地应了，心里却升起一些难过，以后会不会再也遇不到程征了
陆向薇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头，没有问她的本名，只是说：“以后你就叫陆凌妃吧。”
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也希望她命格强一些，所以陆向薇给她取名凌妃。
她对新的姓氏新的名字不敢有什么异议，顺从地答：“好。”
晚上。
安排陆凌妃去睡觉后，陆向薇才跟陆老爷子说：“爸，这丫头今天被程征遇到了，他会不会猜到什么？”
陆老爷子让她放心，“程征那小子应该不会出去胡说，别多想。”
卧室里，漆黑一片。
陆凌妃睁眼看着这陌生的房间，怀里抱着那只灰扑扑的布娃娃，手里还有一只桃。
虽然身下的床比她以前睡的要好上千万倍，但她就是睡不着。
她在想程征。
从第一眼起，她就把他记到了心里。
但对于他来说，她应该是微不足道的吧。
她把脸贴在布娃娃上，低声喃喃，“你说，我以后还能见到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