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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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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涵指天发誓,跪地求饶,终于保住自己的小蝌蚪养殖基地。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沈悬命人将沈涵房间搬空,吊顶都拆了,只留一床地铺。

    又请来一尊鎏金大佛,镇守妖邪。

    最后将沈涵丢进去,抄一页经文,敲一下木鱼。

    一日三餐,野菜、红薯、稀饭。

    直接当和尚都不用实习期。

    医院结扎一战,震撼两个弟弟,老三沉迷念经,老二沉迷学业。

    没人作妖,沈悬觉得,家里的空气都格外清甜。

    宋回正式投入工作,kk是顶级投行,压力极大,沈泉为不打扰他工作,主动降低联系。

    两人难得不腻味在一块,各忙各的。

    沈泉是走读生,晚上小组作业,连线开会。

    年轻人讨论着,就开始慢慢跑题。

    跑到了学校惊爆大瓜,明星恋人,一个精神出轨,一个肉//体出轨。

    会议室,大家八卦的津津有味,立场各异,争论不绝。

    只有沈泉心不在焉,想起四季那晚,彭雪薇和宋回。

    明明一切都那么合理,严丝合缝。

    可他的心仿佛经历一场主震,余震不断,连绵不绝。

    他一边憎恶自己的多疑,一边被耳机里,精神出轨的说法夺走全部注意力。

    人生,就像一场搭伙开车的旅程,谁又能保证,疲惫无聊下,不被沿途美景蛊惑?

    沈泉借口有事,提前退出讨论。

    他不知不觉来到楼上小客厅,那里是沈悬晚上经常待的地方。

    沈悬正在喝药,苦得直皱眉。

    看到这一幕,沈泉心里酸疼、酸疼的。

    大哥身体不好,却要扛起公司重任,他们三个都是笨蛋,不拖后腿都算胜利。

    “大哥,很苦吧。”沈泉主动递上水杯。

    阿耀影子般飘走,将小客厅灯光调暗,温馨的昏黄。

    “嗯。”沈悬喝口水。

    沈泉在他身旁坐端正,乖巧可人:“大哥,你饶了老三吧,我看他念经都念傻了。”

    “你给沈涵求情?”沈悬意外,这俩可是死对头。

    沈泉尴尬搓手:“我们三个是白痴,大哥都不嫌弃。我也不好意思记那个仇,他毕竟是我弟弟。”

    “他不着急。”沈悬反问,“四季后来玩得开心吗?”

    提到四季,沈泉犹豫半天,终于问出口:“大哥,你是在试探宋回吧?试探他对我是真心,还是为了钱?”

    他想了很久,时间、地点是大哥指定的,彭雪薇和宋回碰面,是大哥带他撞见的。

    最后,大哥并没有难为宋回,还给他们订了房间,还问他开不开心?这不合逻辑。

    可如果换一种角度理解,彭雪薇是大哥故意找的,主动勾搭宋回,宋回处理得体,大哥很满意,那一切全都说得通了!

    沈泉真想为自己的聪明,站起来鼓掌。

    沈悬拇指支住下巴,嘴唇在手指隐蔽下,弯起嘲讽弧度:“你觉得呢?你这么聪明。”

    沈泉的王宝钏综合征,不是吃两天野菜,看两次偶遇能治的。

    要击碎的,不仅仅是他坚不可摧的幻境,还有躲在身后的宋回。

    此刻,沈泉就是最肥美的鱼饵。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而我也坚信,宋回不是为钱。大哥尽管放马过来吧!”沈泉拍着胸脯立下豪言壮语。

    手指点点茶几边,沈悬警告:“那你可不能作弊,沈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哎呀,我知道。”沈泉按下雀跃,恨不得马上说与宋回听。

    两人又聊点有的没的,沈泉见他已有倦意,道了晚安,便要走。

    等到门口,他又收住脚步,难为情地问:“大哥,你说精神和肉//体,哪个出轨更严重啊?”

    沈悬一愣,将汤盅盖丢在茶几上:“你就非要吃屎吗?!滚!”

    沈泉飞速滚走,手碰到开关,满屋子灯都被按亮。

    刺眼灯光,晃得沈悬要升天!

    沈泉是标准的狗肚子憋不住二两屁,在宋回面前,将他大哥卖了个底儿朝天。

    宋回也在怀疑,怎么那么巧,偏偏遇上彭雪薇?

    听沈泉一说,他恍然大悟,惊出一身冷汗。

    这就是豪门,阴险狡诈之极。

    可那又怎么样呢?

    不!过!如!此!

    宋回摸着沈家小傻子的脸颊:“宝贝儿,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无论你家财万贯,还是身份分文,我对你的爱不会有分毫改变。”

    海誓山盟彻底冲晕沈泉头脑,即便与世界为敌,他也要守在这个男人身边!

    ……

    身体休养得差不多,沈悬有节奏地出入公司。

    隔两三天来一趟,待一两个小时。

    偶尔有高管被他叫进来问话,公司一时间充满要变天的紧张气氛。

    但过了两周,大家发现,原本愁云惨淡,进出总裁办公室的高管,变得神采飞扬。

    有时候会看见,他们亲自抱着文件夹,跑进跑出,神神秘秘。

    有的高管,严肃紧张地进去,叉腰狂笑着出来。

    总裁办公室,很快从神秘变成神经。

    整个公司在井井有条,和摸不着头脑间,左右横跳。

    终于理清沈家亲戚把持的外围公司,与上市公司交易来往,沈悬叫了董事局会议。

    在这之前,他准备给宋回烧最后一把火!

    ……

    进了十月,季节在一夜间转变,阴雨连绵,雾气沉甸甸坠在半山腰。

    别墅早早开了除湿恒温,窗外阴寒萧瑟,室内温暖宜人。

    沈悬靠在沙发里看资料,腿上盖着奶白色软毯,像只躲雨的狐狸。

    阿耀守在一旁,时刻注意他的视线,和阅读速度,适时地上下一页资料。

    他身边小台几上,整齐摞着厚厚一叠文件夹,上面查看级别为机密。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私下交易,账务模糊,通道复杂,无聊又繁琐。

    只有沈悬这种怪物,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他坐直身体,在两份文件间仔细对比:“藏得可真深啊。”

    鑫耀包装,业务量百分之八十为沈家企业,规模不小,单价极高,资金流动频繁,却连年亏损,是集团救济大户。

    包装业亏损不意外,但用高于市场价格的单价,常年吸血,关联十几家空壳公司,还亏得盆朝天碗朝地的,实属罕见。

    如果没猜错,鑫耀包装,就是沈家亲戚,用来洗走利润的主动脉。

    掐住它,沈兆隆、沈兆威不死也得脱层皮。

    “阿耀,我跟你打赌,他们的血本都压在这里面。”沈悬神采飞扬,狩猎财富的本能迸发。

    阿耀笑了,露出单侧尖虎牙:“我可没有与沈先生打赌的本事。”

    他由衷开心,天气转凉,沈悬总是一副电量不足的样子,又懒又倦,食欲也不好。

    中医调了方子,也是效果平平。

    现在举着资料,脸颊一抹热红,薄唇带笑,神采奕奕。

    阿耀看呆了。

    “阿耀,我想把鑫耀的事,交给你去办。”沈悬支着头看他,“我赌你旗开得胜。”

    阿耀讶色难敛,羞怯自卑地垂下黑眸:“沈先生,我没上过大学。”

    “我教你,我比大学管用。”沈悬温暖修长的手,落在他脑后揉了揉。

    青年发丝柔顺,极乖地在他指间滑过。

    窗外雨势渐大,天色骤然一沉,陷入停电般的黑。

    阿耀在黑暗里垂着头,耳尖是红的,眼眶也是红的。

    他的脑海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是片荒芜之地。

    一些片段让他觉得自己应该上过高中。

    但没人信一个连名字都不记得的人。

    种花的阿叔需要劳力,而他要口饭吃,仅此而已。

    阿耀也曾羡慕沈泉,最爱看他下车,抱着书册跑进屋。

    那些书很香,收拾桌子的时候,他偷偷闻过。

    阿耀极早踏入残酷社会,甘尝其味,眼泪未必落于委屈,而是猝不及防一口甜,怕死了它会消失。

    “我很笨。”他低头藏起起雾的黑眼睛。

    沈悬被逗乐,跟沈家三只衰仔比,阿耀简直是天使。

    “我不嫌弃。”他的手滑到对方肩膀,鼓励似的拍了拍,“好了,就这么定了,你去把沈泉找来。”

    阿耀憋住酸楚,点头起身离去。

    沈悬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是有私心的,蒋家的崽当然要好好养。

    不多时,没心没肺的沈泉走进客厅。

    “大哥,你找我啊?”他人未站定,话先出口。

    沈悬瞥他一下:“谁教你的,站好了再说话。”

    “哦。”沈泉不服气,却站得笔直。

    他长相乖顺,肤白发黑,单侧有笑梨涡,眼神清澈愚蠢,是只漂亮的小白痴。

    沈悬看了他一阵,决心已定:“宋回最近在干吗?”

    “他出差了,第一次出差就跟着总监。”说起宋回,沈泉眼睛直冒金光。

    沈悬懒得理他:“那你转告他,等他回来,抽时间陪我去围村水库钓鱼。”

    沈泉的泥鳅脑袋转得飞快,大哥说的是“陪”欸!

    “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他脸上带着难言的惊喜。

    沈悬不悦:“他不是出差了吗?”

    沈泉点头:“没错,去港城出差,不远。说是鹏达林业有项目?我也不懂。”

    脑海中闪过一道光,沈悬突然想到,书中鹏达林业增发暴出惊天金融丑闻,牵连好几家投行、资管。

    “梁律师做过鹏达的顾问,你去找他牵线,没准能帮到宋回。”指腹蹭过碧色茶盅,沈悬点拨一二。

    沈泉感动得稀里哗啦,梁洛是父亲留给大哥的大律师,哪是他能请动的神佛。

    梁洛肯说话,鹏达十有八九能成,全是大哥的面子!

    沈泉冲到沙发前,躬身紧紧抱住大哥:“谢谢大哥。”

    “谢什么,你是我弟弟,疼你应该的。”沈悬的手悬在他背心,迟疑一秒拍了下去。

    沈泉没有动,扑在他身上小声说:“大哥,我心里有两碗白粥。一碗是小时候我生病,大家都出去旅游,阿姨也放假,你给我煮的。你为了给我煮粥手都烫红了,我能记一辈子。”

    “另一碗是阿回给我煮的。我跟爸妈赌气不回家,有一次在宿舍生病,发高烧,是阿回守我了一天一夜才退烧。他找了个排挡,掏钱亲自给我煮白粥,我也永生难忘。”

    沈泉缓缓蹲在沈悬腿边:“大哥和阿回,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天空划过一条银亮闪电,闷雷像是在头顶滚过。

    冥冥之中似有预感,沈泉心中梦魇般窒息,远远大于喜悦。

    他像屠刀下的羔羊,虔诚祭献,祈求一些虚幻的美好。

    昏暗里,沈悬的表情一成不变:“外面雨大,不要自己开车,让侨叔送你去。”

    沈泉听话地应下了。

    空旷寂静的主客厅,沈悬托着下巴,依窗看雨:“受汝命格,承汝因果。你放心吧,一切不可能再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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