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4章
飞行训练开始后，白羽每天都处于精疲力尽的状态，就算每隔半个多月她才有一次外出的机会，可在温室里依旧没有停下对于双臂的锻炼。在其他雏鸟还沉浸于美梦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修行，而当所有人睡去之时，结束了一天训练得她又开始跟随春雨学习地球上的文字。
本来地球语的学习就只是无人监督的兴趣，可白羽全然没有因此就借口练习飞行而推掉这部分课程，转为夜晚学习后，她也没有耽误到习字的进度。春雨心想，如果白羽生在地球的话，那肯定会是老师和家长最喜欢的孩子，她的对照组。
在白羽拼命训练让自己的翅膀更有力量的时候，空闲下来的春雨则跑去别的温室查看其他幼鸟的修行，和白羽不同的是，这些很快就能得到飞行机会的孩子依旧过着吃吃睡睡的闲适生活，可尽管如此，他们也拥有比白羽更丰满有力的翅膀。
或许白羽不会在意，可春雨还是觉得，老天真不公平……
体育和语文的双重修行让白羽的生活前所未有的充实，很快她又一次等到了离开地底的机会，当她跟着彩翼再一次站在阿尔塞多星的土地上时，正有一批雏鸟成功飞上了天空，从此以后，他们会作为成鸟脱离温室，得到自由飞行的权利。
白羽望着那些模糊的影子，面露向往。
“别看了，就算你学会飞行，也要等到成年才能和他们一样。”彩翼伸手揉乱了白羽的头发，看她惊得连耳羽都支棱起来，才松开手恢复冷漠道：“我去巡逻了，你自己练习。”
“我会努力的。”白羽握紧双手，给自己打气道。
彩翼离开后，白羽又按部就班的开始重复跳跃和摔落的动作，这样的画面看了无数遍，春雨已经笑不出来了。她打了个哈欠，蹲在旁边有些昏昏欲睡，可就在这个时候，有影子忽然从她身上掠过，春雨猛然惊醒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原本只能在低空扑腾的白羽冲到了防护罩中层的位置，她在半空中扑棱了两下，横向移动了几米，又猛的摔落在一旁的石头上，被弹出老远。
“白羽你没事吧？！”春雨赶忙起身问道。
“我没事……”灰头土脸的白羽爬起来，摸着磕到她的石头道：“这是软的啊！”她用力地压了下手，石头顿时出现了一个深坑，但在白羽收回手后，又缓缓地恢复原状。
“是橡胶类的东西吗？”春雨也跟着戳了下，但魂体却直接穿过了石头。
“用这个借力的话，就可以飞出防护罩了吧。”白羽也知道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不好，可她只是想去外面将春雨的书包捡回来，如果属于外星的东西被族人发现的话，肯定会被立刻销毁掉。而且阿尔塞多的风沙很大，再迟几日，书包就会彻底被白沙淹没了。
看了眼春雨，白羽深吸口气，打算先尝试一番。
她先是退后几步，接着便助跑跳上这颗柔软的石头，借由弹力冲上天空。春雨在旁边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见白羽已经离弦之箭般的飞出，雪白羽翼的雏鸟很快融入昏黄的云层，她急速朝着防护罩的顶端靠近，就在无限接近出口的时候，一脸撞在了防护罩两边的隔离层上。
脸都撞平了的小鸟缓缓地滑落下来……
“白、白羽！”春雨已经被吓傻了。
“我没事……”重重摔落在白沙上的雏鸟抬起头来，露出那张沾满了污迹的脸，她擦掉嘴角被牙磕出来的血，虽然痛的抽气可面上却难掩兴奋道：“春雨你看到了吗？我到顶上了！”
看她还敢提起这件事，春雨难得板起脸来，她正要严肃告诫她要循环渐进，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就见白羽指着上空道：“还差一点，我就可以离开防护罩，把你的书包带回来了。”
责备的话忽然被堵在了喉咙里，春雨望着白羽那张沾满了血污的脸，一时间失去了语言。
“刚才虽然失败了，但是这个石头的弹度我已经搞清楚了，下次肯定就能成功了。”白羽没有注意到春雨的异样，她走到那颗柔软石头的下方，用翅膀比量了下高度，便再次退回到后方。这一次，她不再是单纯的助跑，而是在起步的同时挥动羽翼，用来控制方向。
白鸟再一次飞上天空。
春雨眯着眼睛，追着那影子直视正午刺目的光线，仿若看到一抹白虹，贯过烈日。
羽翼迎着风调整方向，险险地穿过穹顶的防护罩，在突破束缚的一瞬间，白羽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可随之而来的便是痛苦的下落。
穿过春雨抬起的手臂，白羽重重摔落在防护罩之外的白沙上，翅膀因为剧痛而收拢在一起，可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出现在春雨脸上的，依旧是无恙的笑颜。
“春雨，你的书包！”
翅膀将沙子扒开，白羽捧着粉色的布包到春雨面前。
地球女孩稚嫩的魂灵此时才彻底回过神来，她手足无措的退后两步，手指几次穿过布料后，才开口道：“嗯…是我的…书包……”在说话的时候，书包没有封闭拉链的地方有东西散落出来，春雨退后，望着白羽用翅膀小心的将散在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
“这是？”白羽捧着硬纸卡问道。
“是超级英雄的卡牌。”望着被雪白羽翼捧着的一叠纸片，春雨怀念道：“都是联动的干脆面里拆出来的，为了集齐全套我吃了好几箱。”还加了几个群互换。
“超级英雄…这个是…美国队长？”认出卡片上写着的文字，白羽疑惑的皱起了眉毛，问道：“可是这上面的美国队长，和春雨你让我画的不一样啊？”
春雨尴尬的笑笑，当然不肯承认自己画技拙劣，硬着头皮道：“我是抽象派的。”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匆忙移开视线，可也正是因此才注意到白羽身上的异样，春雨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她指着她露在衣服外面的颈项和肩膀皮肤道：“白羽你的身上……”
雏鸟细嫩雪白的皮肤出现了大片红肿，肩膀上最严重的地方，已经开始变色脱皮，经过春雨的提醒后，白羽才注意到身体上的变化，她低头看了看，对春雨笑道：“怪不得有点痛呢。”她看了下太阳，猜测着：“可能是因为没有成年，皮肤比较脆弱吧。”
“那你快回防护罩！”春雨急忙道。
白羽点点头，将卡片收到自己的衣服里，这才背起春雨的书包走到防护罩前，只是这层光罩在她穿过穹顶时瞬间消失后，又恢复原状，白羽用力的敲击了几下，都无法再回到保护圈里。
无法从外面打开，又不能够飞回到里面，这次白羽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作为魂魄什么也做不到的春雨只能在旁边干着急，看着绕着防护罩打转试图再次寻找借力物的白羽，她急躁道：“怎么办，快来人啊，快点把这个罩子打开！”
轰——
突来得巨响让春雨和白羽一起僵在原地。
紧接着是道道流光从天而降，部分落在白羽脚下，更多则直接击中防护罩，将雏鸟怎么都无法开启的防壁击个粉碎。白羽还保持着敲打防护罩的动作，面前的防壁已经化为无数个光点消失在两人面前，雏鸟无措的站在原地，接着便听到族人的声音在炮火中响起——
“敌袭！”
“快送孩子们去地底避难！”
白羽抬起头，只看到上百艘悬浮在天空上的飞船和雨滴般密布的炮火，她看到阿尔塞多的成年族人一个个飞上天空，柔软的光羽在战斗中化为坚硬的透明遁甲，将降落在地面的攻击悉数挡下。只是血肉之躯的天赋能力怎么比得过先进文明的炮火，不断有人从上空跌落……
接下来的事，白羽看不到了，彩翼将她推回地底通道内，并将连接的大门彻底封闭。最后一丝亮光，随着门被关上逐渐消失，白羽伸出手，也抓不住最后一丝光线。
太快了……
变故发生的太过忽然，白羽站在紧闭的门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一墙之隔的门外，春雨站在彩翼倒下的地方，望着将天空占据的飞船和不断落下的人影，只觉得之前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尝试和入侵的宇宙人沟通是不可能的，他们根本不会和阿尔塞多人交谈，也不会给他们证明自己是智慧生物的机会。所以衡量一个物种能否在宇宙中生存的不是他们是否拥有智慧，而是他们有没有力量。
能被武器解决的，就是可以合法屠宰的牲畜。
“啾。”
背后的声音让白羽回过头去，她看到那些还没有长大的雏鸟站成一排，正用清澈的目光望着自己，他们稚嫩的羽毛替代了阳光，照亮了失去光明的地下空间。这些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温室，也不曾见过天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