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2章
有了最初的交流后，接下来的相处便变得简单起来，出生起就被保护在地底的雏鸟，消除了初次面对未知生物的恐惧后，便单纯的像一张白纸。白羽其实并不是戒备心很重的鸟儿，只是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她对陌生的一切充满恐惧，可又免不了受到吸引。
除了抚养自己长大的保育员，白羽没多少和人说话的机会，也没什么能够和别人聊起来的话题，好在春雨是个话唠，就算白羽只瞪着眼睛不接话，她也能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
成为灵魂的这半年春雨将阿尔塞多逛了个遍，早就攒着好多问题要问，现在逮着白羽，便迫不及待的找她解惑。关于自己的种族阿尔塞多，白羽知道的并不多，但基础问题还是能够回答的。
曾经的阿尔塞多，是拥有上亿同胞的大族，可是在三千年前，这颗星球意外卷入到战火中，在这里交战的两大文明发现了这偏僻星球的落后族群，从此阿尔塞多便被迫登上了宇宙舞台，不过却是以奢侈品原材料的名义。星际联盟不承认阿尔塞多人是智慧生命，于是这里成为了强大文明争夺的猎场，族人五彩斑斓的光羽备受欢迎，是多个文明用来点缀权杖的高级饰品。
亿万族民只剩几百，本该翱翔天空的鸟儿被迫藏入地底，过起了不见天日的生活，生存环境的改变也让族群频繁诞生先天不良的白毛孩子，而白羽便是这代阿尔塞多人唯一的变异儿。
对于自己种族的过往，白羽知之甚少，好在春雨对这方面的兴趣不大，很快便将这个话题抛在脑后，转为问道：“你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里吗？”
白羽点点头。
“得多无聊啊……”春雨小声嘀咕道。
白羽不明白什么是无聊，她并拢起翅膀，低头一眼就知道身上有多少羽毛，每根羽毛有多少羽片。也因此每当有羽毛脱落又长出的时候，都会得到重获新生般的喜悦。
“那你们不需要上学吗？”春雨又问道。
白羽摇摇头。阿尔塞多的雏鸟在成年前会呆在培养槽中，由保育员传授生存技巧，不过要等到成年才会有真正的实践机会。除此之外的话，婉转的鸣啼是求偶的基础条件，但那是无师自通的天赋技能，就算没有学过如何发声，也不会唱出咯咯哒的奇怪音调。
在羡慕外星人不用上学的春雨没有注意到对面怜悯的目光，她不着痕迹地朝白羽的方向挪动了半米，道：“在我们那里，要学的东西可多了，语文、数学、英语、历史、地理…音乐也是要学的。对了，你对地球的歌感兴趣吗？我可以教你！”
“……”白羽抗拒的后退。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虽然我唱的难听，但是曲子的旋律还是很美的不是吗？”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春雨清清嗓子就要来一曲易燃易爆炸，可临出口的时候，她又停下来问道：“白羽，你今年多大了？”
雏鸟低头掰着羽毛，认真琢磨了下，才道：“142…是143岁。”
阿尔塞多人普遍能活上千年，所以白羽实际上是和春雨处于同一年龄段的未成年人，换在地球上，还是在上初中的孩子。春雨忽然想起自己在地球上的日常，因为晚饭不合口味和妈妈生气，或者是打开视频网站纠结要临幸哪一部影片，对于她来说，人生最大的烦恼是拉跨的成绩。虽然也不是真的无忧无虑，可她确实拥有一个五彩缤纷的美好童年。
双手合十抵着下巴，春雨失落道：“果然啊，人都是等到失去时才懂得珍惜。”不过这份感伤只维持了片刻，转瞬间她又恢复了精神，朝白羽的位置又挪了挪屁股道：“我的记性不是很好，歌词背下来的不多，记得比较清楚的就是刚才那首迪迦奥特曼的主题曲，还有雷欧、泰罗奥特曼的歌，主要是那个调子太洗脑了，直接就冲破了语言障碍……”
地球少女嘀嘀咕咕的念出一堆白羽难以理解的名词，结果她只在那一大段话中记住了出现频率最高的三个字。看着春雨晶亮亮的目光，雏鸟呆呆道：“奥特曼…是什么？”
春雨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转头看向白羽，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很为难吗？”雏鸟小心翼翼道。
春雨摇摇头道：“是光，是我的英雄。”
对包括她在内的许多孩子来说，奥特曼是具现化的奇迹，是相信就触手可及的梦，是无数个夜晚陪伴在床头对抗恐惧的勇气。课间的操场或是楼下的花园，大声喊出奥特曼的名字，就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光的巨人，就算现在长大了，也不曾忘记那份喜悦。
做了个决定，春雨将手按在白羽肩膀上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从头说给你听吧。”
光是纽带，会被继承，并再度发光。
奥特曼系列从昭和拍到现在，春雨离开地球时，新作也才播放了三集而已。尽管每一部都看过，可要春雨记住全部剧情那也是不可能的，她只能从初代开始挑一些印象深刻的剧情讲解，再说说每个奥特曼的特点。但仅仅只是这些，就已经颠覆白羽的认知。
狭小的保育室限制了雏鸟的自由，也限制了她的思想，对于最大的梦想是飞上天空的白羽来说，奥特曼的存在，以及春雨所描绘的地球上的一切，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宇宙中，除了凶恶的杀手，还有像光之国和地球一样友好和平的地方……她不曾怀疑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因为阿尔塞多没有童话故事。
这时的春雨只是想要给长在笼子里的白羽一个有奥特曼在的彩色童年，却不知道这个向往天空的雏鸟，已经开始对以前避之唯恐不及的宇宙产生好奇。
认真的倾听者对于话唠来说就是最大的鼓励，在白羽的专注的注视下，春雨将自己还记得的剧情一口气说完，她深吸口气，和白羽并肩坐在白沙地上，用下巴压着手背道：“和我同龄的人最喜欢的奥特曼是迪迦，我也一样，因为我们都变成过光和迪迦一起战斗过，当然也有我哥那种变成邪神加坦杰厄的带恶人。不过我爸爸最喜欢的奥特曼是雷欧，妈妈喜欢赛文。”
白羽没有出声打扰，耐心等待对方继续。
“老爸觉得千锤百炼的格斗王雷欧才是真正的男子汉，而赛文……”
春雨思索了下，才继续道：“赛文就像是人类的父亲，而且是一个溺爱孩子的父亲，无论这个傲慢无知的孩子多少次重复错误，他还是会选择原谅并相信他们能够改正。[奥特曼]不会干预地球内部的纷争，可赛文却无条件选择帮助人类，即使是和整个宇宙为敌。他说守护深爱之人是宇宙真理，而他为所爱的地球人战斗，全然无愧，也绝不后悔。”说到这里，春雨垂眸低落道：“有时候我会想，人类真的配得上赛文的信任吗？”
一直在倾听的白羽直起身子，歪头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春雨出声，她伸出翅膀，在对方面前挥了挥，可惜发呆中的春雨毫无反应。
翅膀手的羽片摩擦了下，白羽望着对方的侧脸，低声道：“大概…因为地球上还有许多，像春雨这样想法的人，所以才值得吧？”
雏鸟的声音让春雨回过神来，她扁起嘴一副感动的要哭出来的模样，猛的朝白羽扑过去：“你也太好了吧！”可惜只是魂体的春雨并不能碰触到白羽，直接穿过了她的身子，她也不沮丧，干脆就保持着虚假的拥抱动作道：“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十四岁的她，已经不敢在现实生活中提起奥特曼了，就算是最好的朋友，聊到这个话题也只会翻着白眼说你多大了还相信这个。万代真骨雕的迪迦手办她攒了许久的钱偷偷买下，却只敢压在枕头底下，别说是把玩，她提都不敢提，唯恐被人嘲笑幼稚。
白羽眨眨眼睛，脸颊有些发热，她不好意思的向后缩了下身子，摇摇头道“谢谢你和我说这些……”她望向春雨，又迅速低下头，好一会儿才又抬头问道：“奥特曼…只喜欢地球人吗？”
春雨愣住。
雏鸟紧张的搅动着羽毛，清澈的瞳孔却异常坚定的凝望着春雨道：“他们也会来阿尔塞多吗？”
这个时候如果否定的话，和那些对孩子说奥特曼是不存在的人渣又有什么区别呢？春雨当然不会做这种事，她无比确定的点头道：“当然，宇宙警备队虽然会迟到但肯定不会缺席！”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白羽的脸上露出了第一个笑容，她用翅膀捧着脸颊，望着根本看不到天空的屋顶道：“希望奥特曼能快一些看到阿尔塞多。”
“要他们帮忙把坏蛋宇宙人都打跑吗？”春雨笑道。
让春雨意外的是，白羽这时却摇头道：“我想求奥特曼转告给其他星球的人们，阿尔塞多人也是智慧生命，我们不是没有理智的野兽。”她望着春雨，脸上带着充满希冀的笑容道：“希望以后，可以好好相处。”
面对白羽那些写满憧憬的眼睛，春雨忽然有些不安，她垂下眼帘，颔首道：“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