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最后一份快递
“咚咚。”
听见敲门声，李奶奶停下了在厨房里的忙碌，洗手前去开门。
她知道是又有人送快递来了。
而且送来的是快递的最后、也是最主要的那部分——头部。
得到了头颅，她家老伴儿才算是完整，他们一家才能吃上一顿团圆饭！
李奶奶桀桀笑了两声。
也不知道来送快递的是什么人，如果又是个像李成功那样头脑简单的，那他们家今晚可能就要加餐了。
客厅里，李成功昏倒在地板上生死不知。
他的一只手臂被粗糙地撕扯下来，断口血肉模糊，但又诡异地止住了血，让他不至于流血过多而亡。
从李成功惨白的脸色看，他应该是痛晕过去的。
“你好，是来送快递的吗？真是谢谢……”
李奶奶一边拧开门把，一边熟稔地念叨着客套话，然而当她看清门外的景象时，她蓦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敢说话，完全不敢说话。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门外站的是302户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住户？
招惹上她不该招惹的存在，没有死也就算了，居然还……
李奶奶咽了口唾沫，神情紧张地看向落羽身边站着的楚河。
为什么这位祖宗也在啊？
不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了吗？不过就是借浴室洗个澡而已，怎么就眉来眼去地混在一起了？
李奶奶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咳嗽几声，干瘪瘦小的身躯顿时变得更加佝偻起来。
受规则的限制，李奶奶必须接取玩家送来的快递，所以尽管她内心万分想逃，也不得不继续面对眼前的两人。
李奶奶一扫落羽空荡荡的双手。
……所以，快递呢？
她又狐疑地看了一眼楚河，心道快递总不至于在这位大人手上。
李奶奶对快递盒里装了什么心知肚明。
她可不觉得这位大人会屈尊去那样肮脏恶臭的一个东西。
如她所料，楚河的手里亦是空空如也。
所以……
李奶奶问向落羽：“快递呢？”
她现在只想快些把快递取回家，然后关上门把落羽请走，图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落羽笑笑：“李奶奶你别急，快递我们当然给你送来了。”
言罢她向身后招了招手，红衣小女孩捧着快递盒怯怯地走上前来。
她看也不敢看李奶奶一眼，只垂着头喏喏道：“奶奶，我把爷爷接回来了。”
“萌萌？！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见小女孩的身影，李奶奶惊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儿晕厥过去。
红衣小女孩，真名李萌萌。
留守儿童，李奶奶的乖乖孙女，也是幸福大楼所有原住民眼中团宠般的存在——当然，小楚哥哥除外。
严格来说，楚河并不是这里的原住民。
他更像一个空降的管理员，以不可违抗的绝对力量，掌控着幸福大楼里的所有规则。
李萌萌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由把头垂的更低。
“奶奶，对不起……”
她没能制服外来住户，反而被抓住成为奴隶，丢尽了幸福大楼原住民的脸。
但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除了自责，更多的是委屈。
被落羽欺负的委屈。
被落羽和小楚哥哥联合起来欺负的委屈。
此刻见了最疼爱自己的奶奶，她哪里还能忍住心中的委屈，眼泪一落，张口就是哭诉：
“奶奶，这个坏女人欺负我！”
“还有小楚哥哥也是，他就知道偏袒坏女人，一点都不帮……”
熊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真想害死她一把老骨头不成？
李奶奶一把将李萌萌薅进了屋里，不顾后者的拼命挣扎，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她战战兢兢地陪笑道，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源源不断地滚落。
得罪落羽也就算了。
要是连那位大人也一起得罪了，那她可能就真的保不住自己这个心肝宝贝孙女了。
李奶奶不由后悔。
她平日里为什么不多管束萌萌一些，让她收敛一些性子；同时又想她要是今天不让萌萌出去就好了，否则也不会撞上眼前这对冤家。
那边李萌萌死命掰开李奶奶的手，大声嚷嚷：“奶奶你帮我打他们呀！奶奶坏……”
李奶奶魂都要被吓飞了。
她继续陪着笑，一手颤颤巍巍地擦着额头上的汗，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揍了李萌萌的屁股两下。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哭哭哭就知道哭，回屋写你的作业去！”
“奶奶你怎么这样……”李萌萌彻底绷不住了。
她嚎啕着挣开李奶奶，边哭边往房间里跑。
“你们都欺负我，哇啊啊啊——”
她哭得像是整个世界都背叛了她，路过地上躺着的李成功时，还泄愤地踢了他两脚。
李成功在哭闹声和疼痛中悠悠转醒。
门外，落羽“噗呲”乐出声来，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感慨：“小孩子哭起来真好玩儿。”
楚河赞同地点点头。
他偶尔也喜欢看人红着眼睛哭个不停的样子。
很可爱。
让他忍不住想继续欺负下去。
楚河默默地贴在了落羽身后，对着她的细腰就是不客气地一掐。
落羽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个举动，她腰上一痒，下意识哼唧了一声。
旋即她就被自己猫儿一样的细软嗓音惊到了，大觉丢人，扭头不善地瞪了楚河好几眼，警告之意拉满——
你小子不要动手动脚的，想造反啊。
李奶奶看的眼睛发直。
传统落后的婚恋观念让她认为这两人的打情骂俏有伤风化，但对绝对力量的恐惧又让她丝毫不敢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她只想趁早把门外两尊大神请走，好关上门吃一顿小小的团圆饭。
“两位，真的很感谢你们把我家老头子给送上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
李奶奶意意思思地想要关门。
就在这时，屋内的李成功强忍着剧痛爬起半个身子，刚好看见了门外站着的落羽。
他无法思考落羽为什么会比他晚到这里。
也无法思考落羽为什么没有被201户的杀人魔阻拦。
他心中全都是对生的渴望——
他们都是玩家，他们在同一条战线上。在这诡怪横行的游戏世界里，唯有玩家才是真正能够信任的。
“落姐，救……救我……”李成功嘶哑着嗓子喊道。
他的喉咙已近乎报废了，沙哑的声音根本无法传出太远。
可他还是想活……
他太想活了。
李成功用仅剩的一只胳膊撑住沙发站了起来，他迈动疲软的，仿佛棉絮浸入水中那般沉重的双腿，跌跌撞撞地向房门走去。
李奶奶猜不透楚河的心思，所以没敢阻拦李成功的举动。
李成功躺着的地方离房门并不远。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扑腾，很快便摸到了门边。
一门之隔，门外就是自由与生路。
他的眼睛被门外的光芒照的透亮，他渴望地伸手，半只脚已经踩到了门框上。
“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楚河敷衍地勾了下唇，他握住外开的房门，不紧不慢地将其向内合拢。
“不、不……”李成功从喉咙中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他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在一步之遥处阖拢。
“咔哒。”
门锁挂落，隔断了李成功的唯一生路。
他的脸上爬满了绝望与怨恨——
落羽，那个落羽。明明只要一抬手就可以把他拉出地狱，但她居然就只是看着……
仅仅站在那儿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