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消失的李德莽
落羽突然站起身，那些村民npc没什么反应，宋至倒是第一时间发现了。
“怎么了？”他问。
一旁的迟璇听他声音严肃，顿时也安静下来，挑眉看着落羽。
落羽靠过去，小声道：“李德莽不见了。”
李德莽？
他记得李德莽之前坐在……宋至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果然没发现李德莽的身影。
他的眉头陡然皱了起来。
“我不记得李德莽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你们还有印象吗？”宋至道，“或者说，你们最后一次看见李德莽是在什么时间。”
迟璇沉思许久，摇了摇头。
“我只记得他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在，等到其他村民敲锣打鼓地涌进院子，我就没有再关注过他了。”
落羽也道：“早上李德莽吃东西的状态很不对劲，我当时还想着要多注意一下他的动向，可是不知不觉就……”
不知不觉就忽视了这个人的存在。
甚至剪纸人的那段时间里，她完全忘记了玩家中还有李德莽这样一号人物。
宋至点点头：“我也一样。”
他分析道：“我们三个同时遗忘了李德莽的存在，从概率学上来说，可能性虽然有，但是极低。”
宋至一推眼镜：“所以，我更倾向于这是游戏的规则在起作用。就像你……”
他顿了顿，看向迟璇，“就像你刚才那样，即使面对的是一群上了年纪的村民，但如果不是动用了保命道具，你基本没有反抗成功的可能。”
迟璇翻了个白眼。
宋至不以为意地继续：“类似地，如果是规则削弱了李德莽的存在感，那么无论我们有多在意他，都一定会在某段时间集体遗忘掉他的存在。”
他的话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他们只要根据宋至的结论倒推，再稍做细想，就能明白这件事的恐怖之处——
李德莽很可能是当着他们的面，被村民们杀害了。
他或许向他们求救过，可是他的求救却被所有人视而不见。最后，他只能带着无尽的绝望，在所有人的忽视中，含恨而死。
落羽倒不是同情李德莽这样的人。
但她忍不住去想，如果触犯了规则的不是李德莽而是自己，那将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明明身边就是其他玩家。
明明只要能够取得其他玩家的注意，就可以从死的绝望中脱困。
可是无论怎样挣扎，怎样呼喊，都无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甚至无人投以或惊惧、或怜悯的一瞥。
她死于人潮汹涌之中。
独自沉没于黑暗绝望之海。
落羽只要一想到这种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由得遍体生寒。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不会是再为李德莽默哀吧？”宋至打破沉默，很不解地询问，“李德莽迟早会死在这场游戏里，我以为你们心里都有数。”
他的黑框眼镜的玻璃镜片闪着冷光：“说实在的，李德莽在游戏里犯下的错误可太多了。我一时都难以确定他是触犯了哪项禁忌才发生的意外。”
“不过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是李德莽违背了导游的话。你们还记得导游今早说的话吗？”
迟璇撇撇嘴：“这算什么，随堂小测？”
落羽倒是想起了什么，回答道：“你是说旅游帽？为了让村民们能辨识出旅客的身份，请一定要戴好旅游帽，我记得导游说这样说的。”
“嗯。”宋至点头，“所以我认为，李德莽还没有死，甚至他还在这个院子里，只是被我们忽视了。”
落羽思考着宋至话中的含义。
旅游帽是为了让村民们辨识出旅客的身份。
没戴旅游帽，岂不是就意味着玩家会丢失掉旅客的身份？
她还记得那个退团的玩家，退团也算是丢失旅客身份的一种，根据宋至之前告诉她的，那个玩家后来被导游给杀害了。
那李德莽又会如何呢？
总觉得他这里的丢失身份，与退团玩家比起来，又是另一种不一样的情况。
可是区别到底在哪儿……
落羽再度在院子里观察起来，导游还在和王大爷交谈，灶房炊烟袅袅，李大娘招呼大家说马上可以吃饭了。
村民们依旧挤在木桌前，每个人都是粗布衣裳，每个人都是张皱纹密布的老脸。
这里是落山古村，逃生游戏的世界。
除了他们几个玩家以外，剩下的都是游戏里的npc。
难道说……
一个奇特的猜想在落羽脑中逐渐浮现，她带着莫大的震颤，在村民中仔细搜寻起来。
不久前，她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在窥视她。
现在，她可能知道那道目光的来源是谁了！
视线扫过一个个村民的脸庞，终于，在灶房的边上，落羽看见了她要找的那个人——
矮小、枯瘦，衰老如一把朽木。
他被其他村民围在中间，手里还紧紧攥着自己剪出的那个纸人。
纸人有着与他截然不同的年轻面容。
而在老人的脸上，依稀能够看见他昔日面容的轮廓。
那是——
李德莽！
几乎是同一时间，宋至也在一群村民中定位到了李德莽。
被注意到的瞬间，李德莽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但他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只能一边和其他村民们闲谈，一边向落羽他们投来求救的目光。
“不会吧……”
迟璇难以置信地拍了拍胸口。
“没救了。”
而宋至还是一如既往的理智与无情。
李德莽失去了旅客的身份，急剧衰老，最后成为了这些年迈村民中的一员。
他原先那样神气、傲慢、目中无人，现在却衰朽的如一把风中枯黄的茅草，拼命地向他从前看不起的人求救。
他没救了。
正午十分，王大爷一一收起了村民们的纸人，他没敢收落羽手里的落神小像，在看见宋至手中被剪的稀巴烂的另一个“自己”后，也是吹胡子瞪眼地放过了他。
轮到迟璇时，她摊开空无一物的手，笑道：“哎呀，我手太笨了，怎么都剪不出来呢。”
接连被三个旅客戏耍，王大爷脸色极其糟糕。
好在，还有一个人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王大爷“桀桀”笑了两声，走向被村民们围住的李德莽——他不是旅客，却仍是外客，外客就是要被献祭给落神的。
“拿来吧。”王大爷道。
李德莽眼中满是拒绝，他紧紧握着纸人，不想把它交给王大爷，可他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前伸，嘴上还答应着：“好啊。”
李德莽变得苍老又无力。
王大爷不费吹灰之力就扳开了他的手指，取走了他的纸人。
绝望与颓败爬上了李德莽的脸。
如果说他之前还只是普通的衰老，那么此刻，他则老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死掉了。
收完纸人，大家闹哄哄地吃了午饭。
午后，村民散开，导游寻到仅剩的三位旅客，告知他们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
“导游，你不觉得团里少了个人吗？”宋至问。
“没有啊。”导游装模作样地点了点人数，“三个人，刚刚好。”
“那李德莽呢？”落羽接着问。
“李德莽，什么李德莽？”导游先是疑惑地反问。
而后，他直直地看向落羽，笑容诡秘。
“这位旅客，您记错了，我们团里从来就没有李德莽这个人。”